第192章 閹人

那瘟疫迅速地摧殘著他健壯的身體，這樣的漢子都撐不住了，更何況是老人婦人孩子？

伏昭的心裡，更是擔憂。

身後傳來一聲到吸氣的聲音，焚香已經走上前來，擋在了伏昭的跟前。

雖然聽說這場瘟疫可怕，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麼駭人。

「讓開！」

伏昭的聲音淡淡的，卻是擲地有聲。

焚香愣了一下，只得訕訕讓開。

眼看著伏昭慢慢地彎下腰去，和那漢子對視著，聲音是輕柔的：「把手伸出來！」

那漢子彷彿看到了希望，動作極其緩慢地把手伸了出來。

「大人……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被封鎖在這個地獄之中，無人問詢等死，忽然看到伏昭問詢，自是以為找到了救星。

面紗下，伏昭專註地查看他伸出來的手，沒有回話，而是拔高聲調和甘微說：「記。」

甘微早就有所準備，連忙從手下手中拿過記事簿，跟在伏昭的身邊。

陰沉沉的天，冰涼涼的街面上，伏昭的聲音格外清亮：「指甲捲曲，有脫落趨勢，甲蓋發紫，指尖呈現白絲。」

她把目光慢慢地移到男人的臉上，看著那張破爛噁心的面容，卻沒有半點情緒。

眸光灼灼如同一把刀直刮過他的臉，爾後沉沉地說了一句：「嘴巴張開！」

男人很是聽話地張開嘴巴，頓時一陣惡臭翻滾而出。

焚香和甘微都聞到了，伏昭一定是也聞到了，可是她卻愣是半點退縮都沒有，甚至是神色都沒有什麼變化，甘微不禁暗暗感嘆伏昭的定性。

這個女子，必然可以成大事。

「舌苔發黑，牙齦出血流膿！」

伏昭每說一句，甘微便緊跟著記下一句。

爾後，伏昭目光定定地看著男人的眼神：「面部皮膚潰爛，最先……」

她似乎是覺得奇怪，停頓了一下再說：「最先脫落的，是眉睫。」

甘微也驚愕了一下，她都沒有發下這個男人臉上沒有眉毛和睫毛，趕忙看過去，果然如同伏昭說的那樣，這個滿臉腐爛的男人，的確已經沒有了眉睫。

頭髮卻是好好的，因為頭皮潰爛流膿，打發打結在一起。

但是卻沒有脫落。

這個情況實在是顯得格外奇怪。

伏昭已經站起身來，看著那掙扎著想要求生的男人說了一句：「我會儘力的。」

那男人磕頭，又拖著身體爬回了屋檐下。

前面傳來一陣吵鬧聲，伏昭連忙抬步往前走，就在她右邊的一條小巷子里，傳來一聲巨大的哭泣聲，嘶啞絕望無助。

幾個從頭到腳都包紮嚴實的錦衣衛正從那戶人家抬出來一個人。

一個衣衫破舊約莫八~九歲的女孩兒追著出來，死死地趴著那個婦人不放。

她看見那女孩兒捲曲發紫的指甲，臉傷皮膚也開始潰爛，顯然已經感染瘟疫。

「不要，不要把我娘帶走……」

小女孩兒的哭聲凄厲無比，教人心腸寸斷。

伏昭還沒來得及說話，其中一個錦衣衛十分不耐煩地吼了一聲：「滾開！」

然後一腳踹過去，直中那小女孩的胸口。

瘦弱的小女孩被踹飛過來，掉落在伏昭跟前不遠處。

伏昭心中戾氣頓起，喝了一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忽然有旁人插話，兩邊爭執的人馬頓時都愣了一下，齊齊朝著伏昭看了過來。

伏昭雖然沒有身穿官服，但是甘微她們都著了緝毒台的官服，那些個錦衣衛瞥了一眼，雖然心中有數，但是還是很傲慢不耐煩地說了一句：「瞎嗎？沒看見正在清除屍體啊！」

誰都知道，感染了瘟疫的屍體，若是不及時清理，必定會加快瘟疫的傳播速度，所以，錦衣衛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城北封死，然後處理掉因為瘟疫死去的屍體。

處理這類的屍體，最好的辦法，便是焚燒。

對於這錦衣衛如此無禮的態度，甘微蹙了一下眉梢，很是不滿。

剛想要開口反嗆，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子忽然撲了過來，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趴在地上一把抓住了伏昭的腳踝，仰著一張已經開始腐爛的臉。

無比可憐地哭著看著伏昭說：「姐姐，快救救我娘，我娘還沒有死，她剛剛還在和我說話呢！」

她說得很快，說完之後，急劇地喘氣。

焚香和甘微的臉色都變了，怎麼能觸碰伏昭呢？

這瘟疫也不知道怎麼傳染的，要是傳染給了她怎麼辦？

兩個人嚇得齊齊動手想要把小女孩給掰開，伏昭寡淡地一眼掃過來，露出在面紗外的一雙眸子冷清清的，陰沉天光里，透著脈脈冷青色，讓焚香和甘微一愣。

都讀懂了伏昭讓她們站住的意思。

「甘微，你看看她娘還有沒有氣息。」

伏昭開口，聲音很冷淡，卻不容置疑。

甘微只要方向去拉開那個小女孩，轉而去被錦衣衛抬著的那個婦人，幾個錦衣衛看見甘微過來，眼神之中都有著強烈的敵意。

東廠作為直接受帝后控制的第一國家機關，向來都是被皇帝寵壞的狗。

作為皇帝放在大臣中的耳目，時刻為皇帝甄選出所謂的貪官污吏，其中對東廠不滿的人，都會被當成叛徒清理掉。

這一群皇帝的爪牙，在清理對皇帝不利的大臣百姓的時候，下手每每都極其兇殘。

動輒便是滅門慘案。

這幾年下來，東廠在官員和百姓之中的名聲十分之惡劣。

但是沒人敢出言反對，因為對東廠不滿，彈~劾東廠的人，都下了地獄。

所以大臣們都抱著明哲保身，阿諛奉承的態度，在對待東廠錦衣衛上，總是禮讓三分，這也讓錦衣衛在短短几年裡，變得越來越跋扈，可怖。

行徑之惡劣，手段之恐怖，無不讓人聞風喪膽。

偏生的，皇帝卻對此不予理睬。

縱容得讓人心生憤怒，卻又無人敢彈~劾。

甘微用絲巾覆蓋在手上，隔開了她和瘟疫患者的接觸，探了一下那婦人的脈息，轉頭和伏昭說：「還有氣息。」

那就是人還沒死。

那錦衣衛馬上不滿地嗆聲：「這個在我們看來已經是死人了，趁早清理了，留著也是禍害。」

伏昭聽著，心中膽寒。

開聲的時候，話語已經重了幾分：「你們把一個活人拿去活活燒死，這就是你們錦衣衛處理瘟疫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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