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草芥人命
皇帝竟然縱然錦衣衛做出此等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每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是有自己的對等權利的,被活活燒死,實在是殘忍。
「喲,台主既然這麼有愛心,那就想辦法把瘟疫根治啊,上面的旨意就是,死人我們來處理,和緝毒台沒有關係,還請緝毒台,不要阻礙我們辦公,不然,皇上那裡,有你們的奏本!」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仗著東廠在皇帝那裡的恩寵,根本不把伏昭放在眼中。
說完,那個錦衣衛抬手吆喝了一聲,十分不耐煩地說:「走。」
抬著人便從伏昭的身邊走了出去,那個抓著伏昭腳踝的女孩兒慌了,哭喊著死死抓著伏昭求她:「姐姐,我知道你是一個官兒,求你救救我娘,我不要她被燒死!」
無助和絕望之下,女孩兒把伏昭,當成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伏昭心下傷身,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往往命如浮萍。
「你先起來!」
她微微玩下~身去想要把女孩兒扶起來,再把她的娘親給救回來。
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手剛伸出去,還沒來得及碰到那個女孩兒,忽然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銳利鋒芒刺過她的眼眸,她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啊!」
一聲無比凄厲恐怖的痛呼聲響徹了半空,伏昭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定睛看去,眼前一片血色。
那女孩兒半條胳臂已經被切斷,血淋淋的,剩下一點皮連著手臂,她痛苦得在地上翻滾,輕輕一扯,那僅連著的一層皮便斷掉了,剩下一條髒兮兮的手臂,還死死地抓著伏昭的腳踝。
場面只血腥恐怖,讓在場的人都凝滯住了。
安靜的空氣之中,只不斷回蕩著小女孩痛苦慘絕的喊叫聲。
伏昭伸出去想要扶她的手,生生僵在那裡,從小女孩身上噴濺出來的鮮血,灑在她的受傷,溫熱溫熱的,那種感覺,讓她的心,如同一把火在燃燒。
忽地,身前傳來一聲帶著笑意的,輕巧的低罵聲:「賤婢。」
那聲音,細長,陰測,瑰麗。
千迴百轉之中,都是讓人後腦勺發涼的陰陽怪氣。
她幾乎是一瞬間便斷定了這是某個太監的聲音,但是他的聲音,明顯要比其他的錦衣衛妖嬈瑰麗許多,是那樣殘忍的華麗,婉轉迂迴,漫漫輕笑。
伏昭僵硬地直起身來朝著前頭看去,首先入了眼的,是那一身藍色的飛魚服。
爾後,是站在一對錦衣衛之首的那年輕男子。
他站在那裡,手中輕輕地把玩著一把匕首,唇邊掛著玩味妖嬈的笑意,漫不經心,殘忍無情。
生得極其俊美妖嬈的男子,陰柔得近乎女子,細長的眼,覆蓋著嫣紅胭脂,唇上珊瑚紅,若是穿上女裝,大抵是男人,也認不出來,這個是個男人。
陰氣極重的男人,配上唇上那抹詭笑,如妖一般,讓人心底發涼。
伏昭眸子后的瞳孔在微微收縮,天光里看那如魔鬼的男人,心頭上重重地掠過一個名字。
康千色。
這個男人,不,這個閹人,她也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他是容軻的人。
年少時她是見過康千色的,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長得好看英俊,很少說話的少年。
在琅琊謝家,他是最不出彩的弟子。
他把自己隱藏在深深的謝家之中,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透明人,那時候伏昭也不大注意他。
要不是後來她嫁入晉王府,看見康千色暗中~出入王府,還真想不起來這個人來。
想想也真夠諷刺的,康千色的變化,千差萬別。
再見,康千色恍然已經是完全兩個樣子,當年那個沉默內斂的少年,已經變成了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妖艷閹人,舉動之間,都是陰柔散漫,卻無限殘忍。
便是他剛剛,以匕首,凌空斬斷了小女孩的手臂。
伏昭心中寒冰凝固,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化身魔鬼,容軻養的魔鬼。
壓下心中怨恨,她聽見抬著屍體的那幾個東廠閹人無比恭敬地稱呼他為:「廠公。」
二十五六歲,康千色已經成為了東廠的都督,這其中,定然是少不了容軻的周轉斡旋的。
也就是說,等於整個東廠,都是容軻在主導的。
從頭到尾,容軻用賦閑在家,不受皇帝寵愛的外衣,操控著朝堂上的風雲變化。
運籌帷幄多年,到最後,一擊必中。
康千色妖嬈地伸出手來,伏昭看見,他捏的是蘭花指,掐著聲音指著那個喊叫凄厲的女孩兒說:「這個賤婢冒犯了台主大人,死不足惜。」
「既然~她這麼捨不得娘親,便成全了她,把她們一起燒掉吧!」
兩句話,句句草芥人命。
伏昭面紗下的一張臉,已經鐵青。
那些東廠閹人已經動手要把小女孩帶走,伏昭心中隱痛難忍,喝了一聲:「住手!」
康千色笑意不改,慢慢把目光望往伏昭的臉上,然後笑容妖艷:「怎麼,台主有意見?」
這閹人陰里陰氣的樣子著實讓伏昭心中噁心不已。
若她不是受制於人,容軻肯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為什麼現在還不揭穿她不知道。
但是康千色是容軻的人,他不知道嗎?
她現在已經~恨不得拔出刀來把這閹人的臉皮給切掉了,讓他笑也笑不出來。
可她不能。
在緝毒台,她必須要步步為營。
說話也是斟酌之後的謹慎:「皇上慈悲,讓我等聯合救治瘟疫百姓,如今這母女還活著,我等怎麼能這般草芥人命?」
「草芥人命?」
那把瑰麗陰柔的嗓音玩味十足地響起:「原來台主大人覺得本都督這麼做是草芥人命,本都督可是在為台主抱不平,這小賤婢冒犯了你,理應處死!」
不管她有沒有感染瘟疫,都得死!
在場的人有人倒吸了涼氣,這康千色,殺戮之氣,如此之重。
伏昭心中倒刺寒,這個年輕宦官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深淵,才變得這般變態?
她覷了他一眼:「若是我不介意她的冒犯,都督是不是可以不要燒了她?」
把活人焚燒,真真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
康千色那細長嫣紅的眼眸眯起來,看過去是一線紅,唇邊含笑:「可以!」
答應得這般爽快,卻讓伏昭心中生了疑惑。
不過是她的心裡升起的那一抹疑惑的同事,她眼前一陣人影紛亂,倏然看見那少年宦官反手抽出身後一東廠閹人手中長劍,劍氣凌厲如長虹,在半空青光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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