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流淚的鐵匠
嘍羅們抬著姜容到了山門，把他往山坡下一扔，姜容滾了下去，麻子把那包袱也扔下去：「滾吧，去做你的什麼王，再讓我們看到，就砍了你的腦袋。」
姜容也沒惱，拾起包袱，找到山路，繼續他的路程，在他看來，這隻不過是群說話不算的山賊而已，說了請自己吃飯，結果又變了卦。
反正自己也沒什麼損失，用不著計較，所以姜容還是高興地唱著山歌給自己聽，沿著山路一直向西。
很快他就出了山，再往前走，遠遠地看到一個村子，這時姜容有些口渴，發現離村子不遠的路邊，有間房子，傳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一定有人。
姜容走過去一瞧，只見這是一家鐵匠鋪，屋子外面搭著棚子，棚子里有火爐，熔爐，風箱，棚柱上拉著繩子，上面掛著一些打好的農具。
在風箱邊上，有一個小孩子，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正在用力拉著風箱吹風，好讓爐上的火再旺一點，而在熔爐前站著一個和姜容差不多大的少年，正赤著上身，手提火鉗和鐵鎚，叮叮噹噹的捶打著一塊剛鑄成還紅通通的農具。
拉風箱的孩子全力鼓風，打鐵的少年全神貫注，二人都是滿臉汗水，誰都不說話，顯得很專註的樣子。連姜容走過來，他們也沒抬頭看一眼。
姜容沒見過打鐵的，就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火爐邊上太熱，於是他更渴了，就坐到身邊一塊木板上：「這位老兄，我是過路的，討口水喝。」
少年鐵匠沒理他，繼續埋頭捶打。
姜容又問了一聲，還是沒人回答，他有點生氣了，看看周圍，沒發現水桶，就用手捶著木板：「喂！有水沒有……」
那個拉風箱的孩子轉過頭來，指指姜容下面：「你坐的不就是嗎？」
姜容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一口缸上，木板是蓋子，他跳下來掀起木板，果然裡面是水，還有一個瓢。姜容嘻嘻笑了：「謝謝啊……」
他喝了兩瓢水，把木板蓋好，覺得有點走累了，就又坐到木板上，瞪大眼睛盯著那少年鐵匠打鐵。這少年並不很強壯，相反還有點瘦，可是他卻很有力氣，一把十幾斤重的大鎚舞個不停，打得火花四濺。
姜容看著看著，無意中發現紅紅的鐵塊上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音，還會冒出點青煙來。
這是水落在燒紅的鐵上才會發出的聲響，姜容很好奇地望望天空，沒有下雨啊，就算下雨，也有棚子擋著，哪裡來的水？
再往鐵匠臉上看，姜容明白了，水是從鐵匠的眼睛里流出來的。
是淚水。
「喂，你為什麼哭了？」
鐵匠還是沒理姜容，好像這人根本不存在一樣。他還是全神貫注地打鐵，一把火鉗翻來複去，很快那塊燒紅的鐵塊，就變成了一把鋤頭的樣子。
姜容覺得這人好奇怪，就問那拉風箱的孩子：「他是不是聾子？」
「喝完水就快走，羅嗦什麼……」
鐵匠冷冷地來了一句。姜容哈哈一笑：「原來你不是聾子，那你為什麼流淚啊？」鐵匠知道如果不回答，這傢伙可能一直問下去，於是沒好氣地來了一句：「煙熏的，好了吧。」
姜容看看棚子里，確實有點煙塵，點點頭：「原來這樣啊，我來幫你……」
他雙手垂下，暗中用上了「澤」字訣，突然一運功，身邊的氣體立刻開始凝結，從火爐里冒出來的煙氣都向他這邊流過來，由於那些煙氣是白色的，可以看得到，所以棚子里出現了很怪異的景象，煙氣就像油一樣，緩緩地飄動流蕩。
拉風箱的孩子立刻瞪大眼睛，看呆了，鐵匠也停了手中的大鎚，皺起了眉頭。
姜容看著煙氣向自己這邊飄來，很是得意，哈哈大笑：「怎麼樣，我可是……」
由於太過興奮，不小心有些煙氣飄到了自己眼前，其中的飛灰被他吸進了鼻子里。
「啊欠……」
姜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這下熱鬧了，正在凝結的煙氣一下子失了控制，嘭的一聲四下飛激出去，整個棚子里立刻煙塵瀰漫，對面不見人。
飛在空中的不光是原來的煙氣，還加上了爐子里的灰燼，全都飛揚在空中。
這回不光姜容打噴嚏了，鐵匠和那孩子也加入進來，棚里呆不住人，所有人全都跑到外面。
姜容抹抹鼻子，看了看鐵匠和那孩子，禁不住笑彎了腰，直拍大腿。
那兩個人一臉黑灰，只有牙齒和眼睛還見得到白色。活脫脫兩個黑熊怪。
鐵匠站到姜容面前，歪著頭看他，姜容聽見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急忙陪上笑臉：「對不住對不住，等一會兒煙散了，就能進去了……」
看樣子鐵匠在極力忍耐著，沒有發作。最後推了姜容一把：「快走吧。」
姜容有些不好意思，幫忙沒幫成，倒害得人家吃了不少煙灰，於是自告奮勇：「我幫你打鐵吧，打好了這個東西我再走。」
鐵匠冷笑：「不成啦，差了火候，打出來也是廢鐵，必須回爐。」
姜容更不好意思了：「害得你白忙活一場，還是讓我幫你吧。我很有力氣的。」
鐵匠突然臉色一沉，舉手一掌，把他打出幾步遠：「少廢話，讓你走就快走。」
姜容摸著被打疼的胸口：「那好吧，對不住啦。」
他是個隨性的人，也是隨意的人，最不喜歡和人爭執，所以打定主意，離開這裡，免得人家看到自己生氣。
姜容沒走幾步，突然看到迎面的村子里闖出來一群人，足有七八十個，看起來氣勢洶洶，喲喝著向這裡走來。姜容仔細瞧了瞧，發現這些人的穿著，都是普通村民，可是再看他們手裡拿的，卻都是刀劍等兵器。
而且看這些人去的方向，正是鐵匠鋪。
姜容心想，怕不是要找那個鐵匠的麻煩吧，先等等看，如果鐵匠有麻煩，自己不能不管。喝了人家的水，這叫受人點水之恩，應當湧泉答報。於是他走到路邊一棵大樹下，坐下來，睜著眼睛瞧著。
沒等村民們走到鐵匠鋪，在對面的方向又來了一伙人，姜容看得清楚，為首的正是騙自己上山吃肉的麻子，他帶了十幾個山賊，沿著自己來的路，也向這邊走過來。兩方面的人迎著面走，越來越近。
村民們走到鐵匠鋪跟前，這個時候那鐵匠已經把臉洗乾淨了，看著村民們走過來，也沒說話。村民們倒是有所表示，他們一起揮舞起手中的刀劍，沖著鐵匠冷嘲熱諷起來：
喂，看到沒有？我們也有兵器了……
趕緊滾蛋吧，我們這裡不需要你了……
我們這就去趕走那幫山賊，你要聰明的話，趁現在快跑，還來得及，免得我們回來找你算帳……
鐵匠也不理他們，由他們叫喊，只是坐在門口，一邊喝水一邊冷眼瞧著。
村民們發現了對面來的山賊，都是一驚，放慢了腳步。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看起來是這些人的頭兒，他站定腳，挺起手中的刀，叫了一聲：「大家注意，準備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