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婚事
「小姐!」佛心連忙放下盤子,跑到床邊扶她,「你這是怎麼了?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她一臉焦急,拿手帕給承歡擦臉上的眼淚。她滿臉淚痕,一抬頭,望著你,佛心都被震撼住了,心都漏了一拍才回過神來。她家小姐真真是個嬌嬌美人,要她是個男人,能娶到小姐,她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啊!
「小姐這是怎麼了?」佛心有些擔心。
承歡攥自己衣袖很緊,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她張了張嘴,可哽咽之處,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語句。
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麼和佛心說,難以啟齒,並且不敢置信……
怎麼會呢?怎麼能夠?兄長他怎麼能夠如此?
……他還騙她。
承歡胃裡翻江倒海一般,抽噎著,又往下嘔吐不止。她這一夜米水都未進,嘔也嘔不出什麼東西來,只覺得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吐出來。分明是大暑天氣,她卻覺得從頭到腳都冒著冷意。
她甚至在想,這是她的夢境吧?而非真實吧?
這如何能是真實呢?她分明一直把季乘雲當親哥哥,可是那個人,他分明佔了她的便宜,事後卻一臉坦然地欺騙她什麼也沒發生。
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做什麼呢?他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呢?既然他們早就發生過關係,那麼所謂的懷孕說辭,其實是早有預謀么?
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一根根地鬆散似的,全然支撐不住這個真相。可是她無人能訴說,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佛心抱著她,替她拍著後背,焦急地要死,忙叫院子里的小丫頭來幫忙,又是請大夫,又是喂葯,還要去找季乘雲來。
聽見季乘雲的名字,承歡勉強打起精神來,想叫住她,讓她別去。她還不知道怎麼面對季乘雲,應該直接質問他嗎?倘若他真翻了臉,露出一張小人嘴臉,她怕自己更難接受。
可是她嘴唇翕動著,聲音到了喉嚨口又啞然了,一陣顫抖從她心底而起,淚眼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眼睜睜看著那個侍女出了門。
佛心哪裡知道她心裡的曲折,一面替她拍著背,一面安撫她的情緒:「好了小姐,沒事了小姐,我知道你定然是昨夜嚇到了,可是咱們已經回家了。那個世子當真是禽獸不如……三小姐到這會兒還沒醒呢。」
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是怎麼了,唉,全是些不好的事。佛心拍著承歡的背,等她吐完了,扶她躺下。
佛心擰乾毛巾,替她擦了臉,又伺候她洗漱一番,才又放她躺下去,替她掖了被子。
「小姐,你先休息會兒吧,待會兒想喝葯了,再叫我一聲吧。」
承歡吐得虛脫了,人懨懨地躺著,側了個身,把自己埋進軟被裡。
不多時,季乘雲便到了。
他一進門,便瞧見在一旁等著的佛心,佛心矮身行了個禮:「大少爺。」
季乘雲一面往裡間去,一面問佛心情況。佛心跟在他身後,敘述承歡的情況。
「我聽見小姐醒過來,便端著葯進來了,哪知道一進來就看見小姐在嘔吐,還在哭,哭得厲害呢。」佛心說著,看了眼床上躺著的承歡,放低了聲音,「小姐好像又睡過去了,少爺,那我就先去忙了,你有事叫我一聲。」
季乘雲點頭,在承歡床邊坐下。她閉著眼,眼睫毛上還沾著剛哭過的淚珠。
他抬手,輕撫過她眼睫,感受到她眼睫輕顫,便自然而然地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葯也煎好了。」
他語氣如平常一般,輕笑了聲,「葯不苦的,我喝過。實在還怕,就叫佛心拿點蜜餞來。」
他輕輕用指身蹭去她眼睫毛上沾的淚珠,又探了探她額頭溫度。
承歡好容易壓制下去的情緒又全湧上來,她喉嚨抽了聲,嘴唇又止不住顫抖,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她不敢睜眼,她不想看見季乘雲,也不敢看季乘雲。
湘湘說的對,這季家像龍潭虎穴,人心都是冷的,除了那一星半點的火光照著她,暖著她。如今連這一星半點的火光都要破滅了……
她是個膽小鬼,不知道如何接受。
季乘雲還不知道承歡想起來這事兒,只當她昨夜被嚇到,仔細替她理了碎發,小聲道:「不會有事的。」
他既然保她那時,便能保下她這一世安穩。
她仍舊閉著眼,睫毛顫個不停,眼淚也流個不停。聽見季乘雲小聲而溫柔地和自己說話:「三妹妹她還沒醒,但皇上的旨意已經下了。母親與二妹妹如此行事大膽,不留餘地,還在文貴妃生辰宴上,貴妃面上不說什麼,但心裡肯定記下了。」
她不知道他為何忽然說起這些事,好像當她是自己人似的。這就更讓她矛盾了,好像他還是那個待她很好的兄長,可是她知道不是了。
便更覺得毛骨悚然。他怎麼能這麼平靜呢?
季乘雲要去握她的手,承歡陡然睜開眼,把手縮了回去,聲音也抖著:「我……我想一個人睡覺。」
季乘雲眸色晦暗不明,視線從自己手上收回來,噙著笑點頭:「好,我讓佛心進來陪你。」
「不用。」她搖頭,她只想安靜地待著。
季乘雲點頭,起身看了眼身後那桌上的葯碗,終究沒說什麼。
出了門,他叮囑佛心:「再過會兒便是正午,無論她想不想吃,你得勸她吃點東西。」
他沉吟片刻:「讓小廚房熬些小米南瓜粥吧,喝了粥,再勸她吃藥。不吃藥,這病可好不了。」
佛心點頭記下,「好,我記得了。少爺慢走。」
季乘雲單手背過身,從院子里出了門,另一隻手捏著自己大拇指指甲蓋,仔細磋磨。慕期說過,事後她只會有些神思恍惚,即便有短暫的失憶,也會想起來。
看她反應,估摸著是記起來了。
季乘雲眸色由淺轉深,心裡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堅定。
他微吐了口氣,去見季霈。
季霈在太太房裡,他站著喘氣,臉漲紅著,指著王氏的臉罵道:「你真是丟盡了臉面!你當真以為貴妃和皇帝這麼好哄騙?他們那是不願意計較,若是計較起來,哪兒有這麼簡單?」
王氏捂著一邊腫大的臉,也說話噁心季霈:「那又如何,反正事情已經出了。我的善如,絕對不能嫁給他。」他反正不在乎什麼夫妻、什麼兒女,即便是現在,也只是在說她丟盡了季家的臉。
王氏冷笑著,撐著一旁的圓凳起身,「季霈,善如的婚事我自有安排,你若是再敢插手,也別怪我不客氣。」
兩個人不歡而散,季霈氣急敗壞地從如意院出來,便回了自己那兒。
季乘雲來的時候,他氣還沒全消,一盞茶杯飛砸在門上,季乘雲側身避開,微躬身:「父親。」
季霈看他一眼,「你怎麼來了?」
季乘雲低垂著眉眼,道:「皇上已經下了旨賜婚三妹妹與世子,且為了補償父親,特意提拔了父親一番。三妹妹的婚期將近,若是雙喜臨門……所以兒子此來,是為與承歡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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