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父母
灰濛濛的天空下，白素站在復旦附屬中學的門口，這十幾天她已經習慣了接送小語上下學。李若男站在離白素不遠的地方，替自己點了一根煙，她對白素說不上什麼惡感，只是覺得她很難讓人接近，就好像自己面對的是一台冰冷的機器。
黑色星期天的鋼琴鈴聲忽然響起，讓人心情不禁地變得沉重起來，接通手機，白素聽到了熟悉的沙啞聲音，總是冷若冰霜的臉上難得地有了些溫暖，讓不遠處一直觀察白素的李若男看得呆了，她不得不承認，白素不是面無表情的時候，比電視上的大多數女明星更漂亮。
嘉興市汽車北站前公共電話旁，高進牽著小語，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我和小語回嘉興了，我想我不會再回上海，謝謝你這段時間替我照顧小語。」
「———」電話里沒有任何的聲音回應，高進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想我應該當面跟你道謝，不過我有些麻煩，所以我…」
高進忽然停下了通話，在他的精神感知里，有三人正在靠近他，他能看到他們衣服里藏著的手槍，就和在上海時孫劍派來保護他的那個男人用的手槍一樣。
「出—什—么—事—了—？」電話里傳來了一直沉默的白素的聲音，「沒什麼，只是有些急事要去辦，我掛電話了。」高進側轉過了身子，不讓自己被那三個正從十字路口走過來的精悍男人看到，掛斷和白素的通話以後，他飛快地撥通了家裡的電話號碼。
合上手機，白素一個人離開了學校門口，一直盯著她的李若男立刻飛快地走了上去，拉住了她，「出什麼事了？剛才那個電話是不是高進打給你的？」
沒有回答，只是李若男一下子覺得世界顛倒了過來，她被白素抓住手臂來了一個過肩飛摔，當她的背部和水泥地接觸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骨頭架子都要散了，麻痹的感覺在全身蔓延，當她想要撐起身子起來的時候，看到了轉身離去的白素回頭時那種冷酷的眼神，那種眼神就像是一個冷血的獵人看著落網的獵物一樣，沒有任何憐憫，只有冰冷的嘲笑。
一瞬間，李若男就像渾身被抽幹了一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周圍的學生和家長看著這一幕也都呆住了，直到白素攔住一輛的士，上車以後才回過神來，幾個熱心的家長跑到了李若男身邊，「你沒事吧？」有一個人還摸出了手機要報警。
「警察！」李若男捂著脖子，拿出了自己的刑警證件，她可不想被趕來的那些男同事笑話，她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跑向了自己的SUV，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打倒，想到白素給自己的那一下，李若男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喂？」聽著電話里傳來的聲音，高進握著電話的手有些抖，「媽，我回嘉興了，你們還沒有吃飯吧？我在門口的川菜館定了位子，你和爸一起出來，我等你。」說完，高進就掛了電話，帶著小語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師傅，麻煩開到陽光小區門口，我接人。」
電話的另一頭，高進的母親拿著已經掛斷的電話，有些不知所措，高進不久前才回來過一次，而且今天是星期二，他應該在上海上班，而且她聽得出來，兒子在電話里的聲音很慌亂，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誰打來的？」高進的父親從陽台上走了回來，他看著有些不對勁的妻子問道。
「是兒子，他回嘉興了。」高進的母親看著丈夫，聲音有些擔心，「他好像出了什麼事？」
「去換衣服，見面就知道了。」高進的父親寬慰著妻子，其實心裡也有些不安。很快，夫妻倆就出了門，路上和幾個下班回來的鄰居打了招呼。
剛走出小區門口，高進的父母就看到了坐在計程車里的兒子，兩人有些疑惑兒子為什麼要騙他們說在門口的飯店定了位子，結果卻又要去市區吃，不過兩人還是上了車。
就在載著高進一家的計程車掉頭開向市區的時候，從南區後門進入的三名總參二部的密工撲了個空，最後他們只是從高進父母家邊上的鄰居那裡知道高進的父母被回來的兒子叫出去吃飯，於是三個密工立刻去了小區門口唯一的川菜館，當然他們仍舊一無所獲。
看著站在冷風裡，臉色鐵青地打著電話的三個密工，街對面的郭文搖了搖頭，「看起來總參二部的密工也不怎麼樣！」一邊說著，郭文打開手機，撥通了嘉興市計程車公司的電話，用記下的車牌號查到了高進所乘的計程車司機的手機號碼。
通往嘉興市區的路上，高進的父母默不作聲，事實上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詢問兒子，在他們眼裡，兒子一向都很乖，除了四年前那次兒子在實習的時候揍了學生的家長，被取消教師資格證書，又自作主張的收養一個啞巴女兒，然後和他們大吵一場，獨自去了上海。
十五分鐘后，計程車停在了市區的華庭街口，高進抱著小語和父母進了街口的酒店，要了一間包廂，「我有些事情需要和我父母談一下。」高進謝絕了經理安排在包廂里的女服務生。
包廂里，高進看著一直都沒有開口的父母，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他們解釋，畢竟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說出去沒幾個人會相信。
「爸，媽，我想我遇到了些麻煩？」高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說起了發生的那些事情，他的父母沒有打斷他，只是安靜地聽著，不發一言。
半個小時后，高進的父親看著說完一切的兒子，開口道，「兒子，我和你媽媽相信你不會騙我，如果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我們應該找警察。」
「他們會把我當成實驗用的小白鼠，關在某個秘密的地方。」高進的情緒有些失控，「我不相信政府，讓他們插手只會更糟糕。」
「你一定是常在網上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看到兒子談到政府時的態度，高進的父親很快就火大了，他最討厭的就是兒子這種不信任政府的看法。
「總之我不會讓政府把我捉去研究。」高進看著頑固的父親，聲音也大了起來，他的父親就是這樣，總是為那個讓人失望的政府說話，總是相信他們宣傳的那套東西。
「你們要和我一起走，我不能把你們留在這裡。」高進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看著父母，用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
「我不會走，我現在就打電話找警察，沒人能傷害你的，兒子。」高進的父親看著兒子，心軟了下來。
「媽，你幫我勸勸爸爸！」看著依然和以前一樣從不顧及自己感受的父親，高進看向了母親。
「兒子，媽覺得這件事也許你爸說得對，我們應該找警察。」高進的母親猶豫了很久，才看著兒子道，直到現在她仍然不相信兒子說的那些話。
高進沉默了下來，一臉的無奈，他不想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控制，可是他的父母卻不明白，政府或許不會為難一個遇上那些該死的事情的普通人，可是他的話…想到這裡，高進苦笑了起來，在地下研究所的經歷，讓他明白，在平凡的世界的表象下隱藏著什麼，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黑暗還有骯髒。
酒店外，一輛黑色的房車停在街對面，一個有些胖的中年男人從上面走了下來，看著走來的那三個被高進甩掉的密工，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遠處，坐在街邊椅子上，咬著肉串的郭文看著這一幕，臉色變了。
「該死的，他們怎麼找到的？」將手裡的竹籤扔在地上，郭文從椅子里站了起來，不過他腳步還沒有邁出，整個身子就停在了原地，動彈不得，然後他看到了那個發胖的中年男人正看著他，臉上露出的表情會讓人想到正在玩弄被捉住的老鼠的貓。
看著慢慢走過來的發胖中年男人轉動著手裡的戒指，郭文的目光變得凌厲無匹，渾身的肌肉不斷地迸緊，拚命擺脫著身體里那股束縛自己的力量。
『叮』合金手術刀在戒指里的毒針刺進身體前擋了下來，郭文看著滿臉驚訝的發胖中年男人，合金手術刀划斷了他的戒指，接著頂在了他的腰間，郭文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語道，「很不錯的攝心術，不過可惜還不夠到家。」說話間，郭文按著他的肩膀，一起坐了下來，笑了起來，「我想我們需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