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交易
深夜，嘉興近郊的一處廢棄農舍內，高進猛地睜開了眼，他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就像是做了最可怕的噩夢一樣。看到趴在自己身邊睡著的小語，高進伸出手摸著她的頭髮，臉上的慌亂驚恐漸漸平復了下來，看了眼左腿上已經包紮好的傷口，他的目光安靜地落在了窗前正在抽煙的人影上，隔了很久才開口道，「謝謝你救了我。」
扔掉手裡的煙蒂，郭文狠狠地一腳踩熄以後，看向朝自己道謝的高進，臉上露出了難看的笑容，「這是我第二次抽煙，第一次還是在八年前，那個時候我父親死了。」
「是嗎！」高進回了同樣難看的笑容，然後看向郭文手裡，指了指道，「能給我一根嗎？」
「呃，當然可以。」黑暗中，郭文走到了高進身邊，抽出了一根香煙遞給了高進，替他點燃以後，又替自己點了一根。
「咳—咳—咳！」不會抽煙的高進被辛辣的煙味嗆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不過他沒有停下來，仍是抽著手裡點燃的煙，一時間，兩個男人就沉默著，抽著煙不說一句話。
「為什麼救我？」過了很久，高進才再次開口道，「我們只不過認識了幾天，你不該摻和進我的事情來，這會毀了你的生活。」
「生活？」郭文自嘲地笑了笑，「我的生活比你好不了多少。」說話間，一道亮光在高進眼前劃過，郭文手裡的合金手術刀在透過殘破窗戶照進來的月光下，看上去就像蒙了一層流動的霧氣，讓它看上去是如此的美麗。
「我父親死的時候，被近千人的武警和軍隊包圍，最後他被打成了馬蜂窩。」郭文回憶著往事，聲音有些顫抖，「我的母親因此進了精神病院，然後不到一周就去世了。」
「你的父親一定是個厲害人物。」看著郭文，高進過了很久才迸出了一句話來。
「他殺了人，三個高官。」郭文忽地笑了起來，他靠著一旁的牆壁，坐了下來，看著高進道，「我想我該為他驕傲，很少有人敢那樣干，當然他的下場可不怎麼好！」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我本來跟著你，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卻沒想到會變成那種地步，我很抱歉。」
「這和你無關。」高進回了一句以後，再沒有說話，父母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他認為全都是自己的錯，要是他能更強，就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雖然那些人算不上什麼好人，可是他們不會做出這種沒人性的事情來。」郭文看著高進，躑躅再三，最後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知道，他們進來的時候，有些不對勁，我早該察覺的。」高進想到包廂里發生的一幕幕，抱住了頭，一臉的痛苦，他覺得是他害死了父母。
看著高進，郭文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默默地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他想高進需要一個人靜一下，而他應該去和另外一個人打聲招呼。
農舍后廢棄的倉庫里，被捆綁著的發胖中年男人被車燈照醒了，一陣刺目的感覺中，他側過了頭。郭文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取出他嘴裡塞著的布條，搬了把破舊的椅子，坐在了他的面前，手裡的合金手術刀貼著他的臉游移起來。
「好了，招呼就不用打了，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只需要老實地回答就行了。」郭文看著瞳孔適應了強光的發胖中年男人，開了口。
「你想知道什麼？」感受著合金手術刀冰冷的刀鋒上傳來的涼氣，發胖的中年男人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朝郭文問道。
「首先我要知道，酒店包廂里死掉的那三個混蛋，是不是受了你的暗示才那樣乾的？」
「是。」發胖的中年男人沒有猶豫，直接承認了。
「很好。」郭文的手腕一抖，合金手術刀在發胖的中年男人臉上開了條血口，「因為你這個讓人噁心的肥豬，兩個無辜的老人死了。」
「接下來，是誰讓你這麼乾的？」郭文拿著一塊白色的手絹擦拭著合金手術刀上沾著的血跡，慢條斯理地問了第二個問題。
「我說過，是上面讓我這麼乾的。」發胖的中年男人忍著臉頰上的刺痛，狠狠地看著郭文，聲音嘶啞，他心裡發誓，如果他能脫困的話，一定會讓這個戴眼鏡的小白臉死得很難看。
「這個答案可是一點新意都沒有，上面？上面的誰，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職位？」郭文用擦乾淨的合金手術刀拍著發胖的中年男人的臉，臉上露出了笑容，「我想我該跟你換種交流方式。」郭文說話間，手裡的合金手術刀移動到了發胖的中年男人臉上的耳朵邊上，「如果你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的話，我想我有必要替你除去一些阻礙你聽力的累贅。」
「是嗎？」發胖的中年男人忽然看向了郭文，聲音里透著幾分詭異，作為一個攝心術的高手，發胖的中年男人並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腩，先前被郭文掙脫『束縛』，只是因為他在用攝心術催眠了三個經過反催眠訓練的密工時，耗費了不少心力，同時他小看了郭文，所以才會被捉住，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讓郭文低估了他的攝心術，給了他翻本的機會。
「雖然你的意志比普通人強了很多，不過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小孩和嬰兒的區別。」發胖的中年男人看著郭文，臉上露出了戲謔的笑容，「現在，幫我把繩子弄斷。」
隨著合金手術刀劃過結實的麻繩，發胖的中年男人恢復了自由，他鬆了鬆手腳，朝郭文搖著頭道，「下次遇到我的時候，記得不要和我對視，如果有下次的話？」話音未落，發胖的中年男人狠狠地一拳打在了郭文的臉上。
「你們這些武術家簡直和鐵塊一樣結實。」看著倒在地上，眼神獃滯的郭文，發胖的中年男人捂著生疼的拳頭，蹲在了他身旁，撿起地上的合金手術刀自語道，「我想還是這個更適合我。」說話間，他舉起了手裡的合金手術刀，就要朝郭文的胸膛刺下去。
就在合金手術刀快要扎進郭文身體的瞬間，發胖的中年男人停了下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他忽然扔掉了手裡的合金手術刀，起身飛快地撞開一旁的窗戶，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里。郭文甩著頭，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他看到了靠在倉庫門口，喘著氣的高進。
「你救了我。」撿起地上的合金手術刀，郭文走到了高進身旁，扶住了他，剛才要不是高進的出現打破了發胖中年男人的攝心術，恐怕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算是還你的人情。」高進看著被撞破的窗戶，眼睛里就像父母死去時那樣沒有任何的感情，如死物一般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你都知道了？」看著高進臉上的表情，郭文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差不多。」高進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自從醒過來以後，他就將自己的精神力籠罩了整座農舍和周圍百米的範圍，經過了父母慘死的事情以後，他發誓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逃不了。」高進自語著，走出了農舍，那陰沉的聲音讓郭文聽了也不由心裡一跳。
靠著牆躺下，高進替小語蓋緊了大衣，然後看向郭文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但是我覺得我可以相信你，我想明天就離開嘉興，你覺得怎麼樣？」
「你父母？」郭文話一出口，立刻閉上了嘴，他有些歉然地看了眼高進道，「對不起。」
「沒關係，他們已經死了。」高進的臉上神情一黯，沙啞的聲音里充滿悲傷，「已經死了。」
「離開嘉興以後，你有什麼打算？」郭文猶豫了一下，看向高進問道，他不覺得高進說相信他是真的，換他是高進，他不會再輕易相信人，哪怕那個人救了他。
「報仇。」高進的答案很簡單，沒有任何實質的東西。
「我只是想從你身上找到打開『那些門』的方法，我想我們可以做個交易。」郭文決定用他自己的方式讓高進知道他的誠意，「我幫你報仇，而你得讓我跟著你。」
「成交。」高進連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郭文，只是補了一句，「如果你是別有目的，或者阻礙到我的話，我會殺了你。」
「不錯的附加條款。」郭文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框眼鏡，嘀咕著離開了破舊的農舍，他得在天亮前，弄輛新的車子，這活可不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