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帶著傷感的情緒,陸霜衣回到了陸家大院,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那綠意盛放的院落。每當她心裡有些許的脆弱時,她總習慣到這裡來尋求安慰,只有這裡才能讓她的心情平復。那人始終是如此的淡泊,即使不良於行,即使是目不能視,笑容卻從來都不曾從他臉上退下過,心也未曾絕望陰霾過。望著帶著笑意麵向自己的兄長,陸霜衣輕輕依偎在他膝上,倦意道:「哥,我好累啊!」
陸喧撫著她的長發,溫和道:「衣,累了就休息下,到哥這裡來坐坐。」
淚水緩緩滑落,陸喧平靜的話語永遠能讓她觸動心底最柔弱的地方。她真的好累啊,五年了,過著痛苦的日子,彷彿在地獄里煎熬一般,沒有人能引領她走出黑暗。眼前的男子,是她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挂了,也是她在這世上最想守護的人了。為了她,他廢了雙腿;因為她的猶豫,他失去了雙眼;她還能讓他失去什麼啊!「哥,讓我靠靠吧,我只要靠著你,就不會累了。」哽咽的話語讓人聽著心酸,陸喧卻是依舊笑如春風。「衣,哥這隨時為你準備著。」
可憐的霜衣,是哥太無用,讓你承擔這些無妄之災,還成了你的牽絆和負累。即使我不良於行,目不能視,即使我脆弱的什麼也做不了,衣,我希望在你為周圍的冷酷所傷的時候,還能看到我的笑容,還能從我這得到一點一點的安慰。我始終相信,我們,終會有結束這些痛苦的時候。
「好一對相親相愛的兄妹,讓我這做二娘的看了心都酸了。」妖媚中帶著尖酸的話語聽在陸霜衣的耳中,就如是毒蛇嘶嘶作響,她猛然起身,看向來人的眼神中帶著恨。一個月不見,這妖婦臉上的皺紋又少了些許,年斤四十的女人看起來卻只比自己年長几歲,一身艷紅的裝束下宛如盛開的罌粟。
「怎麼,看到我不該叫聲二娘嗎?」關宛月含笑看著陸霜衣,眼中卻是凌厲。
「二娘安好,一月未見,聽聲音一定是年輕許多。」陸喧笑的恭謙。有時候,他必須懂得怎樣保全自己。
陸霜衣見陸喧已經開口了,她很是不甘,卻是無奈,恨意地咬著銀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字:「霜衣見過二娘!」這個蛇蠍女子,又想出什麼法子折磨他們了嗎?
關宛月卻是像得了勝利般笑的艷麗,陸霜衣,任你性子有多傲,還不就是我手裡的棋子,我要你往東,你也不敢往西。我要用你的悲哀完成我的復仇大計。傷我的,欠我的,我要統統雙倍討還。「喧兒,你也不小了,這陸家的香火還要靠你傳承呢!」
陸喧渾身一震,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要他娶哪家的女子,自己這樣還有什麼資格娶別人?陸霜衣的目光如箭般刺在關宛月的臉上,她又要耍什麼陰謀?
「霜衣,你又何必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這說的不是正事嗎?」關宛月卻是得意笑著,「你爹娘去的早,我這做二娘的不照顧你們,誰照顧你們呢?陸喧也這麼大的,別人在他這個年紀孩子都有了。陸家又不是一般的人家,如果陸家的香火在他身上斷了,我怕你爹娘在天上有會生氣的。」
陸霜衣竭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憤怒,冷冷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展靈已經十八了吧,展陸兩家本來就是姻親,霜衣和展風錯過了,不如這次繼續展陸兩家的姻緣。」關宛月看著兩人的臉色突然的大變,心裡卻是有著玩弄人的得意。
展靈?陸霜衣心中一痛,她已經害了展風,現在輪到展靈了嗎?她卻什麼也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看著陸喧臉上怔怔的神情,哥,我們該怎麼辦啊!
「明日我要你上展家提親去!」不容抗拒的話語如命令般擊在兩人心頭。
「關宛月,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們陸家,他們展家,沒有人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爹娘,害死展風還不夠,現在還要害展靈,你這妖婦……」陸霜衣忍不住發作,對著關宛月痛恨道。
「啪!」清脆的耳光聲落在所有人耳中。「陸霜衣,你膽子可大了,居然敢頂撞我!」關宛月面罩寒霜,「別忘了,展風是被誰殺的,你再敢說一句,我馬上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就憑你和他,能撐的起陸家?」
陸霜衣倔強地想要反駁,卻被陸喧先開了口:「二娘,都怪我自己沒用,讓霜衣一個女孩子承擔太大的壓力,她才會出口頂撞了二娘。二娘大度,千萬不要和霜衣計較。」
「哼!」關宛月冷哼一聲,道:「陸霜衣,你要像你哥多學學,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他會出什麼事。」說完,她翩然離去,只留氣的發抖的陸霜衣和無奈的陸喧。
「哥……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陸霜衣的牙關咬出血來,她的眼裡有恨有痛。
「衣,我們沒辦法。」陸喧難道的失落。
什麼叫做緣分,什麼叫冥冥之中早有註定,展風本不願相信的,但此刻他卻不得不懷疑這一切是否真的是上天早就註定的。他回到故地見到的第一個舊人居然是陸霜衣,又是她傷了他,而救他的人居然是他的父親。正值壯年的父親卻已經雙鬢灰白,才五年而已,可見他這個做兒子的真的傷了他父親。
「壯士醒了。」展林岳一身灰色的寬大長袍,負手立在闖前,莫名的,他對這個負傷的黑衣青年有種奇怪的親近感,這也是他將展風帶回來的緣由。
展風最先的便是確認自己的面容是否已經被看到,待發現斗笠還在頭上,才放下心來。「多謝相救。」展風感激道。
展林岳端詳了他一番,在這人身上,他發現了一件東西,著實讓他心神搖動。但是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這人不該是這樣的態度。自從五年前展風失蹤,生死不明,他頃刻間老了許多,這些年來,他漸漸放下的時候,這個人卻突然出現,如果這只是他思子心切的誤會,那豈不是又讓他失望一次?
「舉手之勞而已,倒是看壯士身著不像北方人,不知為何惹上仇敵,導致身受重傷?」展林岳不動聲色,試探道。
展風見自己身上的傷都已經處理妥當,便想離開,於是道:「我是江南人士,此次負傷卻只是誤會一場。我的傷已經無礙,就不好再叨擾貴府了。」
「壯士又何必急著離開呢?」展林岳挽留道,「方才我為壯士療傷,察覺壯士武功不俗,不知壯士來朔北可有要是,如若不嫌棄,可否留在本庄,我身邊正缺像壯士一樣的高手。」
展風先是顧及自己的身份暴露,但是此刻他心裡卻是動了,畢竟對方是他的父親,這麼多年沒見,他又何嘗不想念家人呢,如果能過跟在展林岳身邊,他又何嘗不願意呢?
「你可知我是誰?就不怕招狼入室嗎?」展風故意說道。
「我展林岳相信自己的眼光。」展林岳見他有答應的趨勢馬上說道。「身份並不重要,我相信你不會有害我之心。」
展風見他如此說了,也不再拒絕,最主要的應該是自己心中想要補償自己這五年來的虧欠。「我本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今日你誠心相邀,我便留下就是。」
「敢問壯士大名?」
展風亦不知自己怎麼會毫不遲疑的說出展風二字,待看到展林岳神色大變,他才後悔,只能故意道:「怎麼,前輩覺得在下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展林岳穩住心神,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不和自己相認,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那麼巧的叫展風?略略平復自己的心情,他道:「我那失蹤的兒子正好與你同名,所以我才失態,讓你見笑了。」
展風看著他臉上哀傷的神情,幾乎忍不住要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但想到自己目前的面貌,硬是忍住了。「天下之大,同名之人並不奇怪,莊主思念親子此情讓人動容。」
正說著,卻見一個長相極為乖巧清秀的女子從容走進。「爹爹,他可醒了?」一身紫衫襯托下極是動人。
這該是自己的妹妹展靈吧,想當年她還只有十三歲,如今見了,已經長成了一個窈窕的名門閨秀,只是在她那素凈的臉上卻有著成熟是堅韌,想來這幾年她也承受了許多吧。
展靈見父親所救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溫婉一笑。
「靈兒,他叫展風,今後就留在我身邊做護衛了。」展林岳已經恢復平靜,說道。
展風?展靈聽到這名字,猛的看著展風,難道是他回來了嗎,她又看向展林岳,透著疑問。
「靈兒,他是江南人士,並不是你認為的那人。」展林岳解釋道。
展靈馬上斂去自己疑慮的神情,說道:「爹爹找的人一定是好人,展公子,不如由你帶你好好看看展家上下如何?」
正在此時,展府的下人前來稟報,陸霜衣有事在大廳等候。
「霜衣啊!」展林岳突然深深嘆了口,「這丫頭已經有幾年沒上門了,不知這次來有什麼事?展風,這陸霜衣是陸家的當家家主,展陸兩家頗有淵源,不如你隨我一塊去看看。」
展風大感意外,按理說自己一個外人的身份,展林岳沒必要和他說這些,也沒必要讓他前去,但他心裡卻是想看看陸霜衣究竟有什麼事,昨日剛傷了他,今日她不知有什麼要事?當下也就依言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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