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在清儀眼裡,看到的是三個帶著面具的人假意地談笑,慕千痕明明對江月鴻有著猜忌,表面卻是熱絡的很,彷彿江月鴻是凌煙閣必不可缺的大將一般;江月鴻明明心思玲瓏,卻有大將之才,卻偏偏故裝駑鈍,一副無能之樣;顏虛冰看似對凌煙閣忠心,願為慕千痕赴湯蹈火,言辭中肯,骨子裡藏的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思?而清儀立於慕千痕身後,面帶淺笑,也是賢良溫婉的樣子,心中卻也是有著自己的算計。看著他們三人舉杯談笑,清儀只覺雖是迷霧隔人,她卻看的通透,而他們三人,又是不是都是心裡明白的很呢?
人煙散去,慕千痕等人也各自道別,牽著清儀的手,平靜地走在漸冷的長街上。突然慕千痕道:「那日,容硯修就在這附近遇襲。」
清儀一愣,看了看四周,沒有過多的遮掩,兩旁的商戶已經閉門打烊。「長街清冷,卻不是隱蔽之處,那些人也算是膽大至極。」
「是啊,這離凌煙閣也沒有幾條街的距離,那麼毫無顧忌的殺人,若非容硯修修為還算可以,怕真會喪命在這。」慕千痕說道。
「若果真如此,凌煙閣這臉也著實丟大了。」清儀靜靜道,容硯修那日是逃到了葯廬,這才大難不死。但既然對方能膽大到在這離凌煙閣如此近的地方殺人,又怎麼會到了葯廬就不敢動手了呢?要知道葯廬清凈幽遠,若要殺人,可是好的很。除非對方事先知道葯廬有高人坐鎮。清儀又想到了那個白袍人,她成婚之夜,那白袍人就想對她動手,若非十二在,自己又難免對上。而在外人眼裡,樂十二看上去普通的很,除了親自交手過的人,誰能想到樂十二是個深藏不漏的絕世高手,又怎麼知道葯廬中藏著這麼一號人物?雖然那時十二以走,但外人不知,才會在容硯修逃入葯廬后就放棄了追殺吧。清儀心中想著,此刻她已經是將把白袍人和顏虛冰對上了,這其間的理由雖說可笑,但自己卻是那麼緊緊的盯在了顏虛冰身上了。
慕千痕見清儀陷入沉思中,便開口問道:「清儀,依你看這江月鴻打的是什麼算盤?」
清儀淡笑道:「這些事怎麼問起我來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清儀將猜忌放在顏虛冰身上,慕千痕卻是對江月鴻放心不下。
慕千痕卻是笑道:「我知清儀你心如明鏡,你又何必謙虛呢?」
清儀反問道:「你又是因何盯著江月鴻不放呢?只為在楓林那日他曾出現?」
「江月鴻並不像沉溺酒色之人,他的舉止就像是故意做戲給人看一般,他是『千石堂』堂主,若要隱藏自己殺人的證據簡單的很。」
「你既能看出他在演戲,別人自然也能看出來。」清儀道,「我倒覺得江月鴻還在待價而沽,他站在此岸,看彼岸你和其他人爭鬥,誰勝他就站在誰那邊。」
「你又何以如此肯定?」慕千痕問道。
清儀沖他笑道:「只就當這是女人的直覺好了。」
「這麼簡單?」慕千痕不信。
「就這麼簡單!」清儀肯定道。
時間在兩人的對話中悄然逝去,不經意地,凌煙閣已經到了,看到清儀臉上有了倦意,慕千痕親自為她打水梳洗,又是親自抱她上床,相擁而眠。清儀只溫柔看著他,享受著他的照顧,心裡將這些當成最美的回憶隱藏。
次日早上,清儀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桿,慕千痕早就已經不在了。等到清儀自己梳理完畢,打開房門卻是愣住。門外雲幽無所事事地坐著,而另一邊更看見尹孤雲跪著。
清儀一臉奇怪,目光看向雲幽,眼下這是什麼情況?
雲幽見她出門了,才吁了一口氣抱怨道:「藥師,我都在這坐了好幾個時辰了。」
「出什麼事了?」清儀不解問道?
「還不是閣主吩咐的。」雲幽道,「閣主說你累著要好好休息,不准我吵醒呢,但卻要我在門外守著,萬一你醒來餓了,要有個人使喚。」
清儀不由失笑,慕千痕是處處照料著她,心裡涌著甜甜的幸福。「那他又是怎麼回事?」清儀又指著尹孤雲。
雲幽訕訕一笑,頗不自然道:「藥師,這事還都怪我,這小子在閣主走後就在你門前徘徊,我便逗他說,若是要求你做事,必須跪到你醒才有誠意。誰知道這小子當了真,這不一直跪到現在,我怎麼說也不聽呢。」
清儀搖頭笑了笑,說道:「你這丫頭啊,正好,我也有些餓了,你去給我拿些清談的食物來。」她又走到尹孤雲面前,笑道:「我已經在你面前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別跪著了。」
尹孤雲一臉正色,對著清儀就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夫人,我想跟著你學武功,求夫人成全。」
「閣主的功夫那麼高,又已經教了你,怎麼你不要學嗎?」清儀不解問道。
「我笨的很,閣主的功夫太厲害,我學不會,想請夫人教我容易又厲害的。」尹孤雲直白道。
「哦?」清儀覺得好笑,「你怎麼知道我會又容易又厲害的武功啊?」
「水大哥學了夫人的功夫后一下子變的很厲害,我也想向水大哥一樣。」尹孤雲不過十二三歲,臉上的表情是有著孩子的稚嫩,又有著不合他年紀的堅決。
清儀親自將他扶起,溫和說道:「水行如早前就有些功夫傍身的,所以我稍加指點才有這樣大的進步。只是你畢竟是初學武藝,又過了練武的最佳年紀,要想一下子有那麼大的成績很難哦!」
尹孤雲的眸子有些黯淡,他年紀最小,見其他人都是越來越厲害,自己是怎麼也趕不上,又見水行如的武功進步最大,這才有了這樣的打算。聽了清儀的話後有些氣餒,臉上也有了失望的神色。
「不過……」清儀故意賣了個關子,看到尹孤雲忙是有了期望的神色,才道,「不過我可以指點你一下,讓你學的快些,依你這個年紀,若能將千痕的功夫學上三成,就屬極了不起了。今後的發展便更是無可限量了!」
尹孤雲聽了,激動地又是跪倒在地,又是一陣磕頭不住道:「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清儀可被他嚇了一跳,伸手拉起他,半是訓斥道:「堂堂男子,怎能動不動就跪下磕頭呢?罷了,你先回去,該蹲馬步的時候蹲馬步,練劍的時候練劍,這還是不能落下的,我到葯廬后,自然會教你些法子。但你可別以為會很簡單,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哦!」
尹孤雲雙拳緊握,臉上有著決心,「夫人放心,我一定不怕苦,只要夫人肯教我,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的練習。」
看到尹孤雲有如此大的決心,清儀倒也奇了,這半大的孩子為什麼要這麼迫切地想成為高手呢?她不由問道:「練好了功夫你又想要做什麼呢?」
尹孤雲臉上是正經的神情,鄭重說道:「等我練好了武功,我就可以幫閣主做事了,也再不會被人看不起了。」
清儀聽了,倒也有些高興,若能真心幫千痕,這倒不失為一個好的手下。又說了些囑咐的話,尹孤雲也就回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清儀只覺他似乎執意地將自己的背挺直,這刻她突然覺得,這孩子是真的下了決心了。她不曾位於人下過,所以無法明白為什麼這麼一個孩子會有這樣的想法。想到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還是無法無天卻也是無憂無慮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可沒想過會有今天。
又想到昨夜之事,顏虛冰恢復的很快也很好,現在應該算是痊癒了吧,她腦海中不由浮現昨夜裡顏虛冰的樣子。這個樣子和她最先認識的顏虛冰又是不一樣的,那時的他狂傲的很,可以說的上是恃才傲物,目中無人;但昨夜見的他卻是自信內斂,如同被歲月雕琢過一般,沒有的以前外露的狂放;自然和他身體薄弱的時候更是兩樣,現在他已經沒有絲毫的讓人看了會覺不忍的神色了。這樣的顏虛冰也無怪乎雲幽會一頭栽了下去,不是她自抬身價,也不是她看輕了他,他對雲幽是存著怎樣的算計?平日里有意無意的向雲幽打探,只覺的顏虛冰和雲幽的相交太過的巧合,是顏虛冰故意設了套,讓雲幽陷進去的嗎?
清儀想到慕千痕曾和她說過的,顏虛冰手頭上還有她的畫像,又加上她心裡已經將顏虛冰等同於那個白袍人了,所以,既然顏虛冰對自己有著遐想,那對雲幽自然是虛情假意的了。若真的是這樣,他在雲幽身上又想得到什麼呢?清儀心裡想著,漸漸凝了眉,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試探試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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