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姻緣(四)

當夏德全帶著禁衛軍來拿人時,王子騰還美滋滋的在家裡吃著花生米喝著小酒,幻想著未來在朝堂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賈赦面前耍威風的模樣呢。

在他想來,聖上再怎麼精明能幹,終究也不過是個少年人,以薛寶釵的姿容，不可能不得聖上憐惜，到時候只要薛寶釵入了宮,得了聖寵之後，誰還會注意到薛寶釵身上的那一點子缺陷呢，要是生了皇子,這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那知道薛寶釵這才才進宮,還沒說上幾句話呢，便被聖上揭了身份,別說以後的上進了,首要審的便是薛寶釵與王子騰怎麼魚目混珠,把薛寶釵混進小選的名單之中。

也不必怎麼細審,夏德全不過才略問了幾句,薛寶釵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於是乎，在隔了三年之後，王子騰又再次面聖了。

王子騰倒也乖覺,一見到聖上,就連忙跪下磕頭，自承認道：「草民有錯。」

王子騰心下暗罵薛寶釵，明明生的花容月貌，怎麼就是留不住男人的心了？

天靖帝冷笑道：「王子騰，你是當真越來越大膽了。」

「草民……草民……」王子騰暗暗叫苦，只能苦笑道：「草民這外甥女著實仰慕聖上，懇請聖上給個機會。」

聞言，薛寶釵雙頰霞紅，瞧著天靖帝的眼眸間隱隱有著幾分期待之色，眸底隱有水意，說不出的楚楚可憐，不過天靖帝也就瞧了一眼，直接又轉回了王子騰身上。

王子騰暗嘆口氣，知道自家外甥女兒沒戲了，他可真不明白，自家外甥女那模樣，那怕是個和尚也該動心了，偏生聖上全然沒當一回事，莫非聖上不好女色好男色？

王子騰也不過就是略略好奇了一下，他頓了頓，直言道：「其實草民外甥當年所犯的事情背後也另有隱情，這事……」

「夠了！」天靖帝不耐煩道：「要喊冤的話去應天府，再不然去登聞鼓，朕相信朕底下的官員還不至於連這點小案也都審不了。」

他意味深長的瞧了王子騰一眼，要是王子騰當真有心為薛蟠翻案，早就翻了，也犯不著等到現在，爛船都有三斤釘呢，更別提是王子騰這個會鑽營的，之所以沒翻還不是因著『無利可圖』這四個字。

不過都到了這時，想要再翻案，也著實晚了。

天靖帝意味深長的說道：「朕今日讓你來，可是為了你窺探帝蹤一事。」

王子騰心中一寒，「臣有罪。」

天靖帝揮了揮手，直接讓夏德全去細細審問，以往先帝可以容得四王八公在宮裡安插自己的探子，但他可是忍不得的，更別提連自己的枕邊人都是被他們算計而來。

只不過薛寶釵……

想想薛寶釵的情況，天靖帝難免猶豫了一下。

注意到天靖帝的眼神，薛寶釵膝行上前幾步，磕頭求道：「聖上，不能留下奴婢嗎？」

薛寶釵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我如果這樣回王家，只怕會被舅母給整死的……」

她這話並非虛假，先前因著她哥哥之事，已經害得舅父被撤了職，這些年來舅父雖說是照拂著她們，但日子著實艱難，處處都要花錢。

若非如此，她們薛家以往號稱有百萬之財呢，那怕被那些薛家的虎狼親戚弄走了大半，剩下那小半也夠她們過活了，那會連打賞銀子都湊不了手。

要是舅母知道舅父今日之事與她有關，只怕越發饒不過她了。

天靖帝微微沉吟，而薛寶釵則是大著膽子直接靠近了天靖帝。

天靖帝驚的跳了起來，連忙把薛寶釵一推，驚道：「你可別過來！」

XD，他現在終於相信義父所言，男人也是會被非禮的。

薛寶釵臉色頓時青白了起來，她萬萬不敢相信，她都做到了這地步了，還會被人嫌棄！

要是先帝，說不定會順水推舟的直接收用了薛寶釵，偏生她碰到的是天靖帝。

天靖帝是真沒近過女色，是以被薛寶釵給嚇到了，自從夏德全跟賈赦學了一腦門的遺傳學之後，也著實信服賈赦的話，什麼男子要是太早有房事反而會傷了身子骨之類的，這宮裡上下都被夏德全拘的很，沒有宮女敢對聖上亂來。

像薛寶釵那般，天靖帝還真是頭一回碰到。

天靖帝連忙喚人，不分由說的讓人把薛寶釵給拉了下去，薛寶釵又羞又氣，最後還是被宮人給拖了出去，直接送回王家。

因著薛寶釵這個意外，天靖帝第一次小選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說要選什麼通房，到最後啥也沒選成，反而是王子騰嘗了一次太監才有的特殊待遇，入了一回慎刑司，直到他把宮裡所有的暗線交待清楚，才放他出來。

到了慎刑司一游之後，王子騰才歇了什麼想在朝堂上發光發熱，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心思，準備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了。

只是王子騰雖然歇了心思，但對沒用的薛家母女怎麼也看不過眼，薛寶釵與薛姨媽的日子變著著實難挨，尤其是薛寶釵企圖色／誘天靖帝失敗之事也不知怎麼的傳了出來，著實有著不少閑言碎語。

就連王熙鸞也以薛寶釵為恥，每每說著好些酸話，還央著爹爹想辦法把薛家母女給弄出去，讓薛家母女在王家著實渡日如年，幾乎天天以淚洗面了。

最後還是石芷彤從旁人口中聽了這事，親自給薛寶釵說了一椿親事，而且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石芷彤竟然親自作媒，把薛寶釵說給了寧國府的賈珍！

賈珍比薛寶釵大了十來歲，早已娶妻生子，前頭元配還留了一個兒子──賈蓉，身上雖還有一個爵位，但爵位到了賈蓉這一輩便就沒了，再則，因為有著賈蓉在，即使薛寶釵也生了兒子，在有賈赦的先例在，這爵位再怎麼的也便宜不到薛寶釵之子的身上。

不過賈珍畢竟身上有著一等將軍的爵位，人人都知榮寧兩府親如一家，有著賈赦照拂，賈珍這一房將來再怎麼的也不會差的，是以對薛寶釵而言，那怕是做繼室，這門婚事當真是高攀了。

就連賈赦聽了之後也有些訝異，「你怎麼把珍哥兒介紹給薛寶釵了？」

要論家世，這自然絕對是薛寶釵高攀了，但要論人品，珍哥兒還不見得能配得上薛寶釵呢。

雖然這一世賈代善的妻子賈孫氏活的比前世長了，但她溺愛子孫的性子倒沒改變多少，賈敬自己的學習雖好，但卻不怎麼會教孩子，賈珍文不成，武不就，也不過就捐個閑職混日子罷了，就連賈蓉也沒好到那去，雖然才十歲，但已經有幾分紈絝子弟的味道了。

而且賈敬還是走了前世的老路，趁著賈代化在東北，沒人管他，便早早的出了家，把整個寧國府丟給了老母親和髮妻支撐著。

再加上後來賈敬的妻子──賈趙氏勉強生了幼女之後，壞了身子，越發無力管家，整個寧國府便越發亂了，在這種情況之下，賈珍學壞也是正常的。

要不是賈代化回京之後，下狠手把賈珍給好好調／教了一遍，只怕賈珍會比前世更壞上十倍呢，饒是如此，這賈珍也不是什麼好的，薛寶釵嫁過去，也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石芷彤微微一嘆，「也是敬哥兒媳婦拜託我的，想找個能擔得住寧國府，管的住珍哥兒的。」

賈趙氏自生了賈瑤(惜春)之後，這身子骨一直不好，要不是賈赦幫著找了溫院判出手一救，還不見得能撐到現在，不過再怎麼的，她也到了極限了，最最擔憂的自然是她的一雙子女了。

賈趙氏也是個明白人，知道賈珍雖然好色無能，但有賈赦在，再怎麼的也壞不到那去，但瑤姐兒還小，賈蓉也不是個聰明的，便想給珍哥兒娶個能頂住事的媳婦，幫她教養女兒、孫子，並且支撐住整個寧國府了。

別看薛寶釵好似鬧了個笑話，但事實上，有那個女子能像薛寶釵這般能豁的出去的可真不多，要不是小石頭其實在那方面上還是個孩子，說不定還真讓她成事了。薛寶釵有這心性，也有手段，要拿捏住好色的珍哥兒也是容易的很。

別看寧國府好，但事實上這裡頭的關係可亂的很，且不說出了家的公公，快要死的婆婆還有一個還年幼的妹妹得靠她養著，再加上一個不成器又好色的珍哥兒，與不齊心的繼子，給薛寶釵說這門婚事時，石芷彤都覺得自己虧心的很。

石芷彤說親之前也將寧國府的情況細細說了，不過薛寶釵急於改換門庭，終究還是允了，唯一的條件便是要寧國府也應允她帶著寡母出嫁。

寧國府家大業大，也不差這一口飯，再加上珍哥兒一見了薛寶釵的容貌之後，這魂都飛了大半，什麼都肯了，水到渠成之下，這場婚事也就這樣說定了。

聽到此處，賈赦也不說話了，一個要美人，一個求身份，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只不過終究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惜了。」

石芷彤長吁短嘆的，顯然也是有著幾分不安，不過她畢竟是個標準的紅迷，見到薛寶釵在王家的日子著實艱難，便忍不住出手了。

賈赦輕輕的瞄了石芷彤一眼，最後忍不住搖了搖頭，他這個妻子還是性子單蠢了點啊，要不是薛寶釵有意為之，她在王家日子難捱之事會那麼巧的傳到石芷彤的耳中？

也還好他房裡簡單，沒什麼侍妾，不然就石芷彤這腦子，當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過想想薛寶釵前世時也曾想過要幫幫巧兒，只不過那時她也自身難保，最後只能眼睜睜的見巧兒被人欺辱而死，雖然沒幫上忙，不過能有這份心也算是難得了。

如此一想，賈赦倒給了點有用的建議，「要是你心裡過不去，到時多給她添妝便是，橫豎銀錢無論到那裡都是最為實用。」

而且按他所猜，以薛姨媽手鬆又好騙的性子，只怕還當真是缺錢的很，送錢給薛寶釵也才是最實惠的。

石芷彤連連點頭，「夫君說的是，這銀子才是最實惠的。」

當下還真的回去點點私房，準備好生給薛寶釵添妝。

且不說這薛家事，這小選最後因著薛寶釵一事無疾而終，天靖帝倒不覺得如何，不過就是沒給自家姐姐選到合適的伴讀，忍不住道了聲惱。

可卿本不以為意，不過聽著天靖帝一說，她倒是心中一動，「弟弟，這伴讀的人選我能自己挑嗎？」

天靖帝一楞，「姐姐瞧上什麼人了？」

他心下琢磨著，平日里姐姐往來的也不過就是石家的表姐妹還有頂多瓊妹妹……等少數姑娘罷了，這石家的表姐妹也就罷了，但如果是瓊妹妹的話，義父絕對不會同意，得想個法子打消姐姐的念頭才是。

只見可卿小臉微紅，低聲道：「我想召張家大姑娘進宮。」

天靖帝一楞，「張家大姑娘？」

天靖帝難得的露出一個黑人問號臉了，那是誰啊？

可卿平日里明明是個大咧咧的性子，不過不知為何，一提到張家姑娘，頓時羞到連耳朵都跟著紅了，「就是張彥卓張大人的義女──張桔！我想召她入宮陪我，成嗎？」

看著可卿一臉即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還有連耳朵都紅了的模樣，天靖帝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有鬼！一定有鬼！

一瞬間，天靖帝突然有了些不祥的預感，莫非他這姐姐因為從小被當成皇子養著，養著養著就養歪了嗎？

想到義母以前說的什麼『百合』的故事，天靖帝突然有一種想暈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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