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之死
自城隍爺警告了之後,賈赦也略略收斂了一點,至少再也沒有榮國府白日見鬼的情況發生了,雖然還是會不斷有各種鬼找賈家主子們談心,但至少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頭髮、突然出現的頭,還有翻白眼的女人,總算從榮國府里絕跡了。
喜的賈母與王夫人越發認定自己最後找回來的辛道婆是個有大能的,越發信奉辛道婆,不知道送了多少好東西給她,當真有把辛道婆給貢起來之勢。
就連辛道婆也是一臉懵逼的面對突然乾淨下來的榮國府,她怎麼不知道自己變厲害那麼多了?不過就隨便比畫幾下,這榮國府里就不鬧鬼了?
無論如何,榮國府幹凈了下來,賈代善與賈政也總算敢回家了。
只不過賈代善還是一個人回家的,而賈政回去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周姓女子,讓下人直接喚其周姨娘。
這周姨娘生的嬌俏可愛,容貌遠勝王夫人,而且更難得的是,其父還是個秀才,也算是詩書人家出身的。
賈代善與賈母對賈政多了個姨娘一事不置可否,這些日子他們也被張氏鬧的很了,那有心思管這些小事,況且周氏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身的,還略識文墨,做做榮國府的姨娘也不算沒了榮國府,但王夫人可就不滿了,這周氏無孕無妊,又和賈政無媒苟合,那配做什麼姨娘。
那怕賈政沒說,但周氏眉心已散,眼角眉稍間都帶著春意,一看就知道和賈政早就有了苟且之事,這樣的女人,那配做她們榮國府的姨娘!?
王夫人當下也顧不得什麼風範了,拉扯著賈政的衣裳大鬧了起來,「這女子不乾不淨的,怎麼配做姨娘?況且我為你生了珠哥兒,珠哥兒還半歲不到,你怎麼能納姨娘?」
她膝下還有珠哥兒呢,賈政不缺子嗣,怎麼能納姨娘?
賈政聽到不乾不淨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但見周氏雙眼泛紅,說不出的楚楚可憐,當下護美之心大起,他不耐煩的推了王夫人一把,「你生了珠哥兒,和我納姨娘有什麼關係?」
這世上那有有了兒子便不可以納姨娘的道理,況且周氏已經是他的人,給她一個名份也是應該。
況且……賈政有些嫌惡的瞧了王夫人一眼,這些日子以來賈母與王夫人被張氏等人糾纏,這日夜難眠還是輕的,張氏也就罷了,鬼頭等小鬼可著實趁機吸了不少陽氣。
賈母與王夫人被吸的陽氣多了,這身子自然虛了,將來病痛自不用說,不過現下最明顯的,莫過於兩人的模樣硬生生的老了十來歲。
王夫人雖然成親多年,孩子都有一個了,但古人成婚的早,她的年紀也不過才二十齣頭,再加上王家人相貌雖然不如賈家人好,但王夫人生的不惡,再加上年輕無敵,可說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但眼下……
賈政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且不說王夫人蒼老的容顏,就她那光禿禿的頭頂,他就對她起不了半點興趣。
「你!你!」王夫人指著賈政怒道:「你怎麼可以!」
男人納妾不都是為了子嗣嗎?他都有了兒子了!怎麼還可以納妾!
王夫人的話還沒說完,賈政不客氣的指著她的禿頂罵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那有資格做榮國府的當家主母。」
王夫人一摸頭上,方才一推之下,她原本包裹好的頭巾歪掉,露出她那乾乾淨淨的頭皮。
那怕榮國府里的孤魂野鬼們安靜了幾分,被剃掉的頭髮也沒那麼快長回來,直到現在賈母與王夫人還是禿頂的模樣,其中以王夫人最為嚴重,從前額開始大半的頭都是禿的。
以往王夫人都用著頭巾遮著也就算了,如今露了出來,周氏當下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以往賈政總說王夫人貌如無鹽,如今看起來還當真是真的。
「好個小賤人!」王夫人本就深恨周氏,再聽見周氏的嘲笑之聲那忍的住,當下衝上去跟周氏扭打了起來。
周氏所謂出生於詩書人家這句話雖是頗有幾分水份,但她還真沒想到像王夫人這樣的高門貴女竟然會像村婦一般的直接打了起來。措手不及之下,當下被王夫人狠狠的打了好幾個巴掌,小臉上更是被王夫人的指甲撓出了血痕。
周氏嚇的直躲在賈政後面嚶嚶哭泣,而王夫人在後面追著打,好幾次還差點打到賈政。
本來賈政還不屑和王夫人動手,不過是一個勁的護著周氏,不過在王夫人有一次險些捉到賈政的眼珠子之後,賈政也怒了,竟也忍不住對王夫人動手了,王夫人那敵得過賈政,頓時落了下風。
賈代善見兩人越來越不像話,喝斥道:「好了!不過是點小事,吵個什麼。」
他瞪著賈政怒道:「一個大男人,連幾個女人都管不住!」
不過是納個妾罷了,以前赦兒也不是沒納過妾,也不見得張氏有像王氏這樣鬧過。
接著他又對王夫人怒道:「男人納妾天經地義,胡鬧個什麼。」
別說男人納妾本就算不得事,瞧瞧王夫人眼下這副禿頂的模樣,就連賈代善都覺得有些辣眼睛。
賈史氏可不似王夫人這般不知趣,在他回榮國府的頭一晚便把自己的大丫環琥珀給他開了臉,相較之下,王夫人當真是太不懂事了。
王夫人恨的牙痒痒,這話要是賈政說的,她不撓死他才怪,可這話是賈代善說的,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說半個字。
賈代善都發了話了,再加上賈政堅持,榮國府里自然多了一個周姨娘,且不論這周姨娘與王夫人之間的明爭暗鬥,這榮國府平靜了,隔壁的寧國府便不平靜了。
想想張氏那麼厲害的厲鬼都被捉了……
賈代化夫婦兩連忙又跑了一趟清虛觀,又見賈敷託夢了幾次,確定了賈敷沒事這才安心。
且不說榮寧兩府分別為了鬼而開始動作了起來,自從賴嬤嬤被鬼捉了,接著又是賴二被活活打死,賴大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別看他在偏院里有吃有喝,賈代化也沒讓人折磨他,但他心裡的壓力著實不小,這每日每夜的睡不著覺,頭髮都掉了大半。
這日還沒入夜,賴大便哀聲嘆氣的,看得賴大家的眉心直跳,沒好氣道:「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這日子已經不好過了,還一直嘆氣,這福運都被嘆掉了。
賴大家的嘆道:「你不懂!」
「我又怎麼不懂了!」賴大家的嗔道:「我還不明白,你不就是白像老二家一樣,不得好死嗎?」
賴大整個人驚的跳了起來,連忙道:「別提老二!」
「我不提,你能不想嗎?」賴大家的低聲道:「這幾日里我這心一直不好受。老二一家子當真是……」
雖然她和賴二家的面和心不和,妯娌之間常有口角,但見老二一家子死的那麼慘,她這心怎麼也不安穩。
賴大長吁短嘆的也不說話了,賴大家的尚且不安,他這個出賣親兄弟的人怎麼可能會好呢,只不過為了保住他的小家,就算是親兄弟也顧不得了。
賴大想了想后問道:「尚榮呢?」
眼下唯一能安慰他的,也只有他唯一的兒子了。
一提到兒子,賴大家的也多了點笑容:「他還在房裡睡呢。」
賴大點點頭,嘆道:「這陣子也是苦了他了。」
「我去瞧瞧孩子!」自從逃到寧國府之後,賴大一日不瞧上好幾次兒子,他這心就不安。
「我也陪你去吧。」不知道為什麼,賴大家的也一直覺得不安心,這眼皮子一直跳,總覺得要有事情發生了一般。
一踏進賴尚榮的房間里,賴大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讓人有些昏昏欲睡,「這是……」
賴大家的笑道:「府里讓人送了些安神的蘇合香來,我特意用了點,你看,尚榮果然休息的好了些。」
賴大想起一事,臉色大變,罵道:「糊塗!」
這無知婦人,怕是要了孩子的命啊!
賴大連忙一把把香滅了,雖是滅了蘇合香,但他腦袋裡一陣一陣的發暈,整個人也站立不住。
賴大心道不妙,他跟著他娘也著實見過不少,這老太太手裡有著好些密葯,他們眼下怕是已經中了毒了。
「怎麼了?」賴大家的奇道。
賴大氣道:「你也不想想咱們是什麼情況,這寧國府里豈會送什麼薰香過來?」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不過就是階下囚,寧國府雖然沒對他們怎麼樣,但也不可能對他們有多好,平日里送過來的吃食都不過是些米糧與菜蔬,連塊肉都沒有,怎麼可能會突然送什麼上好的蘇合香過來。
賴大一點出這點,賴大家的也頓時白了臉,她先前也是拿到蘇合香時太開心了,倒是忘了這一點。
賴大家的連忙撲到賴尚榮的身上,探著尚榮的呼吸,「尚榮!尚榮!娘的兒子啊!你快醒來見見娘啊!」
在賴大家的又搖又晃之下,原本熟睡的賴尚榮也被驚的直哭。
賴大大喜,他原以為兒子怕是沒了,沒想到竟然還活著。他抱著賴尚榮上下瞧了許久,微微的鬆了口氣,不過這一抱,倒也讓他發現兒子胸口不知怎麼的特別的燙。
賴大好奇的一瞧,只見賴尚榮胸口掛著一塊墨玉牌,玉牌不過巴掌大小,其色如墨,上面也沒什麼雕刻,按說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但尚榮出生之後,老娘便神神秘秘要他給尚榮掛上,還直說是好東西,要他別告訴別人。
如今看來,這玉牌果真是個好東西。
賴大沉吟片刻,直接抱著賴尚榮,拉著賴大家的便往外走。
賴大家的被賴大拖著往屋後走去,奇道:「賴大,你這是要去那啊?」
門口可不是這個方向啊。
「這裡不安全了!」賴大直接抱著賴尚榮到了屋后,那裡他早就讓人挖了個狗洞,這大小剛好夠讓賴大家的帶著孩子鑽出去。
此處剛好就是寧國府臨街,出去之後只要小心點,說不定還有機會保住性命。
「娘子!」賴大胡亂的把身上藏著的一點銀錢盡數塞到賴大家的懷裡,一邊推著她出去,「這寧國府也不安全了,快逃!」
賴大家的抱著兒子渾渾噩噩的走了幾步,最後驚道:「你不跟咱們一起走了?」
賴大苦笑一下,搖了搖頭,「我是走不了了,只要你好好養大尚榮,我替咱們老賴家謝你了。」
老太太是鐵了心要他的命了,他死了,尚榮母子尚有一線生機,要是他也跟著走,尚榮母子非被他拖累了不可。
賴大又親了親兒子,戀戀不捨道:「走吧!好歹給咱們賴家留個根。」
第二日,當焦大給賴家一家子送吃食之時,這才發現賴大家的和賴大家的小兒子不見了,而賴大已經死透了,混身冰涼的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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