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姻緣(完)
大夥都瞪大著眼睛看著林家,雖然林家人寵愛女兒是有名的,但聖上讓了官媒去求親,很明顯是以正室之位求娶之,這可是一國之後,按著大家所想,想來林家大概衿持上一陣,便會應了親事,結果萬沒想到,林家竟然拒婚了!?
雖說大夥頗為不滿意聖上派遣官媒與林家求婚,但大夥更不滿意林家拒婚一事啊。
聖上是什麼身份,一般人大多感恩感德的雙手把女兒捧上了,那有人家敢挑剔聖上的,那怕林如海是正一品大員,也沒那資格挑剔起皇家來了,聖上給了林家臉,萬沒想到林家竟然不給臉了,當下便有好些人上旨,求聖上嚴懲林家了。
當然也有一些人知道賈赦回來了,林家和賈家可是姻親,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那怕賈赦已經不是什麼輔政大臣了,但他終究曾為輔政大臣,又曾養育過聖上一場,那怕是太后對賈赦也客客氣氣的,就算想嚴懲林家也得看看他背後的賈赦才是。
是以大部份的大臣還是處於觀望之中,只有少部份的人上旨求請聖上嚴懲林家了,當然,那些人無一不被天靖帝給罵了回去,他自個的婚事怎的,還輪不到旁人多言,當下那些大臣頓時被罵的滿頭狗血。
天靖帝也是真怒了,罵起人來豪不留情,他和平康帝一脈相傳,真要毒舌起來,絕對不是普通人的對手,而且不帶半個髒字,可見得他這些年來漢文水平進步之大。
比起那些嘰嘰喳喳的大臣,天靖帝更擔心的是林黛玉的想法,本來他在安排黛玉出宮的時候,早就一切都說定了,黛玉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明明就是同意了,結果不過才一天,整個就變了!
不但林家大著膽子拒婚,就連他私底下讓暗衛去傳訊,也一個接著一個被小紅給放倒,看到暗衛身上實實在在的紅疹子,他便確定林妹妹實實在在的生氣了,可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啊!?
天靖帝抓頭撓腮,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可是還是不知道林妹妹為了啥生氣?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有做錯什麼嗎?
絕對沒有!
他這陣子跟以前一樣,乖的很,身邊不是宮女就是太監,對那些有意無意對他示好之人也避的遠遠的。
天靖帝反省了大半天,還是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惹林妹妹生氣了,不過天靖帝也是很有一些自知之明的,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先求情就對了。
這段時間以來,各式各樣的好東西源源不絕的送到林家,天靖帝知道林妹妹喜好書畫,有時是前朝名人之作,有時又是上品的端硯,甚至還有新進上的湖筆,不過林妹妹一個也不要,盡數都讓人退了回去。
這下子就連太后都有些看不清了,私下把可卿招來一問。
隨著時間過去,再加上可卿不斷的苦求,太后也算是認命了,也認認真真的幫著女兒備嫁了,除了原本公主的份例之外,另外她還把自個的嫁妝撥了大部份給可卿做為添妝。
她膝下就這一兒一女,兒子貴為皇帝,坐擁天下,也不需要她添些什麼,倒是女兒嫁出去便是別人家的人了,她在深宮之中,又是在最偏僻的壽安宮,消息不甚靈通,要是女兒有個什麼事,只怕也幫不上女兒,只能多給些銀錢了。
雖說一直看不上張朱,但就如兒子所說,千金難買心頭好,只要可卿喜歡,張朱的爹娘雖然差了些又有何妨?況且憑心而論張家門第並不低,張朱在外人眼中可是堂堂前張閣老之孫,又與賈家有舊,再加上張朱近來做了好些為利國利民的大事。
思前想後,太后終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當然,這多少也與她近來被兒子的婚事給分了心神,不得不對女兒這邊略略鬆手了。
太后本想就林丫頭進宮后的份位一事與天靖帝細細商量,那曉得林家竟然不按牌里出牌,直接拒了婚,這下子倒是讓她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太后還是頭一回見到兒子束手無策的模樣,忍不住好氣又好笑,低聲問道:「你說你弟弟是怎麼了?我還以為他是搞定了林家丫頭,這才敢大著膽子遣官媒去求親呢,結果好好的,怎麼林家會拒婚了呢?」
就連這點可卿也不明白,不過她也明白眼下弟弟已經夠煩惱了,可不能再讓母親添亂。
她勉強也壓著自己的八卦之心,笑道:「人家小倆口耍著花槍呢,咱們在一旁看戲便成了,母后就等著喝那杯媳婦茶吧。」
「你啊!」太后輕點了一下可卿的鼻頭,也把這事給放開了,這小兩口耍花槍,能有多嚴重,還不是鬧個幾天便就沒了,橫豎賈赦也回來了,這事也輪不到她管。
這輔政大臣可不是光幫著管管朝中事而已,聖上的婚姻大事自然也得幫著操心著,只不過無論誰都沒想到,林黛玉和天靖帝這一耍便耍了足足大半個月。
足足大半個月沒見到林妹妹不說,甚至連隻字片語都沒有,天靖帝終於忍不住爬牆了!
天靖帝爬的自然是林家的牆。
天靖帝這一舉動也著實大膽,要知道,所有在京中的小賊都公認這全京中最難偷的地方不是紫禁城,而是賈、張、林三戶人家。
這賈家是出了召的迷屋,無論是什麼樣厲害的小賊一進去之後就迷路,不但暈的找不到路,還偶爾會有人迷著迷著,把自己迷進應天府衙里了,然後下場自然不言可喻。
直到現在,這賈家迷屋仍被人例為京中三大不可思議之一。
另外一個便是張、林兩家了,不過兩家的情況倒是一樣的,有名的有進無出,說起來比賈家更要可怕許多,不過就是張、林兩家在京中素來低調,又不是賈家前些年都沒半個主子在,去賈家的小毛賊也比去張林兩家的多了一些,是以名氣沒有賈家那麼大罷了。
一聽聖上要爬牆,夏德全當下便勸著聖上打消念頭了,旁人不知,但他可是知道的,這張林兩家的牆角下怕是住滿了小黑,這才連半個屍骨都沒有留下,當真做到了徹徹底底的毀屍滅跡,聖上要是去爬牆,只怕……
不過天靖帝堅持,夏德全只好跟林家打了個招呼,又拜託了張朱把那群小黑給收起,這才敢帶著天靖帝爬牆。
對此,張朱嘴角微抽,他萬沒想到,他才剛定了親,便得先幫著著小舅子爬牆了,不過他還能怎麼說些什麼呢,不看僧面看『卿』面嗎,只能幫著把小黑先帶走了,方便天靖帝爬牆了。
不只是張朱,就連林家也被夏德全打過了招呼,就醬,天靖帝以一種奇特的掉落姿勢,硬生生頂著林家眾人詭異的目光,終算進了林黛玉所住的偏院之中。
如果天靖帝不是聖上,夏德全毫不懷疑自己會被小黑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天靖帝一進去,劈頭便被林黛玉狠狠的丟了一個剪碎的荷包,怒道:「你還有臉見我!」
天靖帝低頭一瞧,見到那個被剪碎的是一個鴛鴦戲水的荷包,他便知道這事情可大了。
在他眼中,林妹妹自然什麼都好,唯一一點不怎麼好的,便是在綉功上難免有些差了。
這也難怪,林妹妹學的東西極大也極雜,不只是詩詞歌賦樣樣都得好,就連蠱術也不比張朱差了,學的東西多了,精力難免分散了些,這刺繡便有些不行了,就連那個荷包也是他說了許久,黛玉才肯做的。
見著那荷包雖然被剪的零亂,但隱約可見上面的鴛鴦繡的極為精美,也不知道黛玉是花了多少功夫才綉成的,天靖帝不由得心疼,急道:「你要是生氣的話,打我便就是了,何必把氣出在荷包身上。」
黛玉冷笑道:「倒沒想到聖上生了一個憐香惜玉的性子。」
天靖帝的求生欲頓時上線,連忙改口道:「你繡的如此精美,要是毀了豈不可惜,若是旁人的,朕連看都不看呢。」
他暗暗抹了把冷汗,他這樣說,應該合格了吧?
黛玉冷哼一聲,「不過是一個荷包罷了,聖上要喜歡,不妨讓其他宮裡的娘娘綉給你。」
這下子天靖帝忍不住疑惑了,「我那來的其他宮的娘娘……?」
別說什麼娘娘了,他連個宮女子都沒有,母后給的教導人事的宮女還都被他給退了,當真可以說是再守身如玉也不過了,說句不好聽的,他那玩意可從來都沒用過,真要洞房時,他都還有些擔心還能不能用呢。
黛玉冷冷道:「你不是說東西十二宮,到時每個宮裡有一個主位嗎?」
東西六宮加起來足足有十二宮,十二個娘娘,難道還不夠多嗎?
這下子天靖帝更疑惑了,「什麼東西十二宮!?」
黛玉很好心的提醒,「你當年跟大舅舅說的,說什麼又不是娶了一個之後不能納下一個,東西六宮裡可空的很呢。」
說到最後,黛玉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就連頭上的小紅也跟著顫抖,隨時準備給天靖帝一下狠的。
「東西六宮……」在黛玉的提醒下,天靖帝總算記了起來,「那是──」
天靖帝話語未完,黛玉便皮笑肉不笑道:「還請聖上回去找娘娘們吧,請恕小女子不奉陪了。」
「等等!」天靖帝連忙伸出爾康手,「林妹妹,你等我解釋啊!」
天靖帝正想解釋一下,便見黛玉快步向前,回房重重的關上房門,再也不跟他說話了,只留下天靖帝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院子里站在。
天靖帝著實後悔,這真是說話一時爽,事後修羅場,他當時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啊,那知道後來會遇上林妹妹。
天靖帝在連爬了四次牆之後,才勉強得到了黛玉的一個好臉,不過這允婚之事,還是被林家給拒絕了。
最後還是太后看不過去,招了黛玉進宮,畢竟這聖上一直爬林家的牆頭,像什麼樣?回到宮裡,無論再怎麼爬也沒外人知道。
就醬,天靖帝在答應了許許多多不平等條約之後,這才勉強得黛玉允婚,其中之心酸自不用提,其中被黛玉特特畫重點的第一點便是不許納妾!如果要是天靖帝納了……
黛玉微笑不語,只不過讓小紅探出頭來跟天靖帝打了一個招呼。
看著黛玉頭上的小紅,天靖帝默默地把所有的花花腸子全都收了,講真……碰到小紅,那怕是他也還是有些怕的。
按說林家這場婚事終究有些不足之處,不說別的,光是黛玉身上的賈史氏的血脈便是個大問題,不過因著天靖帝與黛玉之間的婚事不斷地拖著,拖的所有的朝臣也沒了脾氣,只求聖上儘快娶妻,別在拖了。
天靖帝這一生中當真只有黛玉一個,不曾再納過宮妃,那怕有大臣求天靖帝廣開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也被天靖帝斥責回去,並讓他找仍守著皇陵的先帝大皇子聊聊,時日一久,也沒人敢再多嘴了。
即使是太后,在面對黛玉生的那一溜三個小子之後,每天光顧著一個老小子加上三個小小子都來不及了,那還管兒子納不納妃嬪。
就醬,終黛玉一生,天靖帝當真不曾納過半個妃嬪,即使黛玉先天靖帝走了一步之後,天靖帝也不曾再納過妃嬪,成了大晉朝中唯一一個當成只有一妻的帝王。
對此,孰知真相的賈赦只有三個字想說:「他不敢!」
要知道,完全被養歪了的林妹妹無論是做人,還是做『鬼』可都是很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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