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番外(二)
賈赦當真去了寧國府一趟,和賈珍談起讓賈薔分家之事了,那怕賈珍平日里在寧國府里怎麼唯我獨尊,遇上了賈赦,他也只能乖乖的做起了孫子。
對於把賈薔分出去一事,賈珍倒是沒說些什麼,賈薔都已經十四歲了,雖然還是早了點，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分出去就分出去了,不過這財產嗎……
賈珍微微齜牙，頓時有些肉疼了，別看他寧國府好似繁花似錦,但他心下明白著,從他祖父一口氣把國庫的欠銀還了之後，這寧國府里就有些窮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瞧上了薛寶釵。
薛寶釵出身皇商,不但人美,而且嫁妝豐厚,雖然出身低了一點,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寧國府的身份也夠了，不需要新婦娘家來錦上添花,那知道薛寶釵雖是出身皇家,但嫁妝卻沒他想像的豐厚，不過和尋常候府嫡女差不多罷了。
要不是薛寶釵當真生的好看，進門后不久又給賈珍添了一個芝哥兒，可真不好說賈珍最後會如何了，也是因著沒法子從媳婦的嫁妝上掙點，賈珍越發捨不得眼下寧國府僅剩的這一點銀錢。
賈薔好歹是正經的寧國府的玄孫，真要分出去的話也不好虧了他的，可他膝下有兩個兒子呢，怎麼也得給孩子留上一點。
蓉哥兒那個混小子就不用提了，再不濟也有著寧國府的爵位，不過可憐他的芝哥兒啥都沒有，他這個做父親的可不能不給他留一點啊。
賈珍心下明白，有赦叔叔的前例在，那怕他再怎麼偏向薛寶釵生的小兒子，只要蓉哥兒不鬧出大事，這寧國府的爵位還是免不了便宜給了賈蓉。
以蓉哥兒的性子，將來勢必不可能好生孝順薛寶釵，更不可能照顧芝哥兒。分出一個薔哥兒不算什麼，就怕分薄了寧國府的財產，將來自家的芝哥兒分的東西就少了。
賈赦認識賈珍兩輩子了，也知道賈珍性子，他提醒道：「你也佔了十幾年的便宜了，當年薔哥兒他娘走的時候可是把全部的家產都托給了你的。」
賈薔是寧國府的正經玄孫，當年他娘也是個大家閨秀，嫁進來的時候自然是有嫁妝的，既使不算他原本該繼承的那些，光就他娘的嫁妝也盡夠他吃了，更別提賈薔他爹也留了不少。
如此這些東西大半全都便宜了賈珍不說，再則，賈薔他娘的嫁妝里自然是有些生錢的良田或著是商鋪，那些良田跟商鋪這些年來的收益全都便宜了賈珍，以賈薔在寧國府的待遇來看，賈珍這心著實黑啊。
賈珍碎碎念道：「那麼一點出息，也就只夠養活他了。」
賈赦似笑非笑的睨著賈珍，要再算帳下去，可就很難看了，薔哥兒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還有親爹、親爺爺、親奶奶呢，那些人難道半點都沒留下嗎？
賈薔他爹和他爺爺自然不好說，不過賈薔他娘還有他奶奶的嫁妝單子可都在官府里存著呢，真要算的話，只怕賈珍損失的就不只那一點半點了。
見到賈赦的笑容，賈珍一個激靈，知道賈赦有些不悅了，連忙道：「薔哥兒才十四歲了，還未成親，這時分了家，只怕傳出去怕是不好啊。」
賈赦冷瞪了他一眼，「你這時才想起來薔哥兒都十四歲了，怎麼還沒給他說親呢？」
雖說男兒的婚事不急，那怕拖到十七、八歲再說親也算不得晚，不過賈珍也著實太不上心了，就像薔哥兒在前世之時，一直不見有人想到薔哥兒的親事，最後則是薔哥兒自己納了齡官做姨娘，讓一個姨娘管家，也著實難看。
賈珍有些訕訕的，推脫道：「我那知道那家的閨女好呢，這也是我家那婆娘失職，我回頭必定會說說她。」
賈珍三言兩語便把事情推到了薛寶釵身上，橫豎她做為當家主母，沒顧好幾個孩子便是她的錯。
賈赦曬道：「薛氏光是守著小兒子，防著賈蓉便不得閑了，那有心思管到賈薔身上。」
況且賈薔和賈蓉那怕眼下不是那種關係，想來也不單純，要不薛寶釵也不用特別開口求他把賈薔給弄走了。
當然，分家是一個辦法，只是賈薔的年齡放在那，的確是不適合這時分家了，不過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遠遠的把賈薔弄走。
賈赦微微沉吟，「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薔哥兒還未成婚，就這樣分家也的確不好。」
賈珍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可不是嗎。」
賈赦沉吟道：「我想把薔哥兒送到江南去讀書，別問我為什麼不把薔哥兒留在京中，咱們賈家家學是什麼樣子，你也清楚，要是個好的，你也不會把蓉哥兒送到張家私塾里去了。」
賈珍難得的露出一絲茫然之色，「這家學不好嗎？」
他瞧代儒族叔教的不錯啊，像他父親不也是賈家家學教出來的嗎？
賈赦直接不客氣的翻白眼了，「你好歹也該對賈家家學上點心才是。」
好！好個鬼！說句不好聽的，賈代儒講的課連他手底下的小鬼都不屑聽呢。
這賈家家學是賈家族長的責任，賈赦也懶得管，直言道：「要真好的話，為什麼我膝下幾個哥兒沒半個去讀賈家家學的？」
不只是他的幾個孩子，就連賈琴生的兩個兒子都不曾附讀賈家家學。
賈珍尷尬的笑了笑，他還真沒想過這事，雖然賈赦已經說的明白了，不過賈珍對家學全然不上心，也懶得多管，也就是聽聽罷了。
賈赦暗暗搖頭，就賈珍這種態度，怪不得賈家家學一日不如一日。
賈珍本就不在乎賈薔，賈赦又下了決定，當下便順水推舟的應了。
賈薔都送了去，與他同年的賈蓉自然也不好不管著，兩人再一商量，便乾脆把賈蓉也送了過去。
賈赦給賈薔、賈蓉挑的學院自然是最封閉、嚴苛的學院，在江南當地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嚴苛，專門教導像賈薔、賈蓉這般的紈褲子弟，他已經不指望把他們的性子調整回來了，只要這兩個傢伙安份一點，規規矩矩的做個人就成。
那怕知道學院嚴苛，賈薔與賈蓉兩人怕是會受好一陣子的苦，但賈珍全然不在乎，甚至對賈赦提出想把瑤姐兒送到女子學堂里做住宿生一事也沒說些什麼，當下就應了。
因為賈瑤年紀小，石芷彤怕賈瑤不適應，當下便親自到了寧國府來接賈瑤。
一聽到石芷彤要親自接賈瑤到女子學堂里，薛寶釵著實嚇了一大跳，她強笑道：「這事嬸娘怎麼不事先跟我說說？」
她也好先給瑤姐兒準備準備啊。
石芷彤疑道：「老爺前些時間才找了珍兒說這事，怎麼珍兒沒告訴你嗎？」
薛寶釵暗暗咬牙，賈珍那廝新得了一個美人，都不知道有多久沒來她房裡了，可恨她都舍了鶯兒給賈珍當姨娘，也捥不回賈珍，只能尷尬的搖搖頭，低聲道：「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到老爺了。」
石芷彤心下明白，拍了拍薛寶釵的手嘆道：「也是苦了你了。」
還好薛寶釵有子萬事足，不然像賈珍這樣的性子，那是個靠得住的夫婿呢。
薛寶釵微微的紅了眼睛，旁人都羨慕她一介商家女得已嫁入寧國府為繼室，又有誰能知道她的辛苦呢。
夫君不可靠，繼子又著實煩心，要不是芝哥兒還小，離不開父親，她還真想撒手不管，由著他們父子胡來了。
賈瑤做為寧國府唯一嫡出的姑娘，又是敬大嫂子的老來女，自然是極為受寵的，就住在寧國府里最大的偏院天香樓之中。
這天香樓建造精緻，又恰好靠近後花園，朦朦朧朧的頗有幾分江南園林的秀氣，不過此時卻著實有些冷清，院子里沒有半個小丫環，而且院子里還有好些落葉，也不知道多久沒打掃了。
石芷彤看的暗暗嘆氣，再一到賈瑤房裡，只見賈瑤小小一個孩子，一個人在書房裡看著書，身旁別說大小丫環了，就連奶嬤嬤都不在。
石芷彤微微皺眉，怪不得恩候要她把瑤丫頭接走，這薛寶釵待賈瑤著實有些不上心了。
好好的一個寧國府嫡出的大姑娘，身邊竟然沒有半個人，也著實太不像樣了。
就連薛寶釵都忍不住暗暗紅了臉，把賈瑤的奶嬤嬤罵了好幾遍，她把瑤妹妹交給她，她就是這樣管著瑤妹妹的院子的？一路進來竟然連半個下人都沒有，著實不像話。
一見到石芷彤和薛寶釵，賈瑤乖乖的上前行禮，「見過嬸娘、嫂子，你們怎麼來了？」
一見到賈瑤，石芷彤暗暗贊了一聲，賈瑤已經六歲了，容貌儘是挑著賈敬和賈敬妻子的好的地方長的，年紀雖小，但已經可以看得出幾分美人胚子的輪廓，單論容貌，倒是比她親生的迎春還要好上幾分。
石芷彤摸了摸賈瑤身上的衣服，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只見賈瑤身上的衣服極為合身，而且顏色亮麗，款式新穎，看得出來是新造的衣服，而且瞧著賈瑤的神色，也不似被苛待的模樣。
再悄悄地瞧了瞧賈瑤桌上的茶水點心，雖不知是什麼茶，但茶香撲鼻，聞的出是好茶，點心也是菱粉糕和雞油捲兒二樣，也挑不出什麼不好。
她心下微嘆，薛寶釵也不是待賈瑤不好，無論是食衣住行都沒有苛待賈瑤，只不過不上心罷了。
石芷彤問道：「你奶嬤嬤和丫環們呢？怎麼沒陪著你呢？」
賈瑤笑道：「我嫌她們煩，打發她們下去了。」
薛寶釵感激地瞧了賈瑤一眼，她自然知道賈瑤這話頗有幾分不盡不實之處，不過總算是幫她圓了過去，要不然嬸娘記較起來，她一個待慢小姑子的罪名怕是免不了的。
不過石芷彤那怕再傻白甜也聽出了幾分，要是嫌丫環和僕婦們吵，自然可以把她們打發到房外去，怎麼會整個院子里都沒半個人呢，不過她也知道賈瑤將來還得在薛寶釵手底下討生活呢，便也順著賈瑤的話將這事放了過去。
石芷彤略說了說要帶賈瑤去女子學堂讀書之事，賈瑤當下便就應了。
這女子學堂里的學生大多為富貴人家的女孩，按規定賈瑤可以帶一個嬤嬤跟一個丫環過去，不過賈瑤笑道：「也不必帶什麼嬤嬤，只要帶一個入畫，和太太留給我的大丫環彩屏便是。」
石芷彤點了點頭。「讓她們收舍一下，咱們今天就走吧。」
賈瑤畢竟是個孩子，下意識便帶了跟她最新近的兩人，壓根沒談到她奶嬤嬤，甚至以嬤嬤稱之，便可窺出一二。
薛寶釵也明白此理，歉然道：「嬸娘見諒，是侄媳疏忽了。」
石芷彤雖對薛寶釵也有些不滿，但嘴上仍柔聲道：「你還要顧著芝哥兒呢，那顧得了這些。」
她頓了頓道：「要是當真忙不過來，我瞧蓉哥兒也差不多到了該說親的時候，要不早些給蓉哥兒說親，早些娶個媳婦回來幫襯幫襯？」
這話當然是假的，且不說賈蓉還不到成親的年紀呢，況且他還要去江南念書，沒個好幾年也回不來，即使說了親，新婦一時半刻之內也進不了門，這話不過是敲打薛寶釵罷了。
薛寶釵聽出石芷彤的敲打之意，連忙強笑道：「讓嬸娘費心了，侄媳還能照顧得了。」
石芷彤微微點頭，「芝哥兒自然要顧，不過也別忘了瑤丫頭，她可是敬大嫂子的心尖尖啊，敬大嫂子走之前最是擔心瑤丫頭了，你是她嫂子，還是得靠你多顧著點。」
想起婆婆臨死前的託付，薛寶釵也不由得紅了臉，「是，侄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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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賈瑤被送進了女子學堂，就連賈蓉與賈薔也被送到了江南書院之中，賈蓉自是叫苦連天，不過那書院本就是以嚴苛聞名的，那容得賈蓉逃跑，一連串的手段施展下來，賈蓉也沒了辦法，只得乖乖讀起書來。
賈蓉也就罷了，倒是賈薔著實出乎賈赦的意料之外，當真認認真真的讀起書來了，雖然底子差了點，不過態度認真，倒是頗得書院老師誇獎。
賈赦雖感訝異，不過倒也猜到了幾分，前世在賈府幾個子弟之中，賈薔也算是結局最好的一個了，因為出了五服，賈家抄家也沒連累到他身上，反而因著背靠寧國府，著實撈了不少。
即使是在寧國府沒落之後，仍然能好好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倒是賈府中少有的善終之人。
想來賈薔早就想有所改變，只不過賈家家學那副模樣，再加上賈珍的忽視，便乾脆心一橫，跟著賈蓉廝混好得些好處，如今給了他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沒了賈薔、賈蓉礙手礙腳，薛寶釵一方面討好著賈瑤，借著賈瑤，總算把自己在賈赦夫婦心裡的印像拉了回來，另外一方面，薛寶釵也使盡了渾身解數，把賈珍握在手裡。
薛寶釵本就貌美，再加上十二分的溫柔體貼，那怕賈珍偶爾會被旁的美人給勾住了，薛寶釵略略一勾，沒多久又回到了薛寶釵的身邊，不過短短几年，不但整個寧國府都被薛寶釵握在手裡，薛寶釵膝下除了芝哥兒之外，又添了一個蕙姐兒。
別看賈珍好色，但對唯一的一個女兒倒還真捧在掌心裡，怎麼疼也不夠，為了女兒，他竟然還把以往好色的性子收斂了大半，倒有浪子回頭金不換之勢。
有兒有女，丈夫又不知道怎麼突然乖了起來，薛寶釵苦了大半生，倒是有幾分倒吃甘蔗的味道，只不過有一事她著實不甘心。
賈珍待她雖好，但對於她哥哥當年冤枉慘死之事卻說什麼也不肯幫忙，不但如此，還收了帖子不許她用，更把她派去找薛螭的麻煩的人盡數追回，說什麼都不肯讓她用寧國府的名頭與薛螭算帳。
眼見薛螭在江南做的風生水起，薛寶釵著實有一些不甘心，這也就罷了，最讓薛寶釵頭痛的是──
賈蓉和賈薔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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