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五芒星陣

陰天樂四人遠遠地站在一旁，表明了兩不幫助的立場，火山湖畔只留下了高樹瞳他們六人。

「妖女！你竟敢在世間大肆採補，害我國人性命！今天看你還往哪逃！」慎觀和尚伸手將頭上的斗笠摘下，順手一扔，只見那斗笠劃出一道弧線，深深地嵌入一棵百年老樹的樹榦上，老樹劇烈地晃動了幾下，成百上千的樹葉隨之落下。其他四名僧人也紛紛將斗笠擲於一旁，並從手裡的法杖中抽出三鈷杵——兩端各有三個分叉的金剛杵來。

高樹瞳媚眼含絲地看著他們五人，右手在空中一揚，天地中不禁為之一亮，一把火紅色的長劍已出現在她的手中，立時一股足以令普通人窒息的熱氣撲面而來。

「炎蛇劍！」陰天樂的腦海中突然浮起了一絲明悟，對高樹瞳的真正身份彷彿明白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明白。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柄火紅色的長劍肯定曾經是屬於恆靈所有。

一劍在手，高樹瞳的氣勢大增，在她強大的妖力推動下，火紅色的劍身上騰起了層層火焰，令人難以呼吸的高溫從她身上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湖畔翠綠的草地在瞬息之間變得枯黃隨即燃燒並化成了一堆堆灰燼，一棵棵枝繁葉茂的老樹也在剎那間燃盡了它們原本悠長的生命，變得樹皮焦黑，彷彿被天雷劈過一般。高樹瞳身後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上，立時升起了一層水霧，在微風中凝而不散。

慎觀五人的面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在炎蛇劍那熾熱高溫前，他們覺得自己的衣服毛髮隨時都可以著火，喉嚨里彷彿像著了火般，火燒火燎的，令他們十分地難受，就連手中的三鈷杵也變得發燙起來。

站在遠處觀戰的葛葉三人也受到這高溫的侵襲，很快三人的額頭上有著黃豆粒大小的汗珠。豐世長老臉色陰沉地從腰間掏出一顆明珠，明珠自動地懸浮在三人頭頂的，立時一股冷氣從明珠上散發出來，組成了一道冷氣牆，將熾熱的氣體攔阻在外。

「大人，這一次高野山慎觀護法他們恐怕有得罪受了！」北條敬一憂心忡忡地低聲說道，倒不是他在為慎觀他們擔心，而是想到如果慎觀五人失利后，土蜘蛛一族獨力面對高樹瞳時的可怖壓力。

「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葛葉鎮定自若地說道，「太祖大人對此早有吩咐！」豐世長老與北條門主立時心中大定。

「豐世長老對那柄長劍有何看法？」葛葉話題一轉，問站在她身後的豐世長老道。

「回稟大人，依我所見，那柄劍可能是『炎蛇劍』——妖界中鼎鼎有名的一把凶劍！」豐世長老是土蜘蛛一族中知識最為淵博之人，這點小問題自然是難不倒他。

「咦？大人的意思是說那高樹瞳來自妖界嗎？」北條敬一驚詫地問道。

「不錯！」葛葉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最近這些日子，俗世間怪事層出不窮，都是他們所為！」

「他們……他們怎麼……可能突破人界與妖界間的禁制呢？」北條敬一張口結舌地說道，顯然這個消息令他極度震驚。豐世長老的模樣與他相比也未好到哪去，頜下的長須已經被他自己揪下了兩綹，卻茫茫然絲毫不知。

當初諸界分離時，為了避免了現徇私舞弊的情況，其他各界前往人界的通道均其他界人所禁制封鎖，如果說強行打開，就會被其他界所知。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以來，人界中沒有具有強大力量的妖魔鬼怪出來鬧事的主要原因。

也正是因為這樣，多年下來，當年留戀故土滯留在人界中的妖魔鬼怪們日子越發的難過了，人類以常乎他們想像的速度蠶食著整個人界，現在除了少數氣侯過於惡劣，實在是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外，到處都有人類的足跡。這些留在人界中的其他種族可以自由活動的範圍是越來越小。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地球上的靈氣已經是所剩無已了，廢水、廢氣、廢渣、垃圾已經將這個曾經美麗無比的星球禍害地遍體鱗傷。土地沙漠化越發的嚴重，每年全球都有近萬平方公里土地被沙漠所蠶食。幾乎所有的大江大河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染，就連浩瀚無邊的海洋也難以倖免，每年都有超大面積的赤潮出現。數以千計的動植物絕種，成為了歷史的遺迹。人界已不再適合這些種族的生存了！

不少種族千方百計地想打開通向妖、魔諸界的通道，無一不是慘敗告終。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有來自妖界的妖精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又怎麼能不令他們感到震驚呢？

就在葛葉他們小聲交流時，高樹瞳與慎觀五人已經戰成一團。炎蛇劍上下翻飛，逼得五名大和尚狼狽不堪，衣服上已出現了無數的小洞，那是被炎蛇劍上飄落的火星濺上的結果。慎觀五人心中是叫苦不迭，他們本來是想借五人布陣將為害人間的高樹瞳一舉拿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手中竟然有這件一柄可怕的寶劍。

在高樹瞳妖力的灌注下，炎蛇劍上的火焰已轉為了淡淡的白色，滾滾熱浪如洶湧的海浪般一**向他們襲來，手中的三鈷杵已經變得滾燙，握在手中彷彿剛出爐的鋼塊一般。功力最差的慎心，手掌上已經散發出了一陣陣肉皮燒糊的氣味。

而且高樹瞳的身形來去如風，五個人很難把握住她下一步的動向，再加上要時時注意躲閃那可怕的火劍，五個人之間默契的配合始終無法形成！更要命的是，高樹瞳的衣著實在是過於暴露，她的一舉一動都可以讓慎觀五人看到那美妙動人的體態，令人心緒不寧、**大發。

慎觀五人不約而同的退後了數米，將三鈷杵向地面上一插，雙手迅速結印，幾乎是瞬息之間，已將獨佔印、大金鋼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知券印、日輪印和隱形印結過一遍，同時齊聲大吼道：「臨、兵、斗、者、皆、陣、烈、在、前！」

五人的氣勢立時大增，魁梧高大的身體上現出一圈圈淡淡的光芒，在體外形成了一股無形的氣牆，將漫天飛舞的點點火花隔絕在外。高樹瞳臉色微微一變，這是密宗的佛光，對妖魔鬼怪們有著極大的震攝力，並可以大幅度地加強慎觀五人抗擊的能力。

以高樹瞳現在的修為，想要強行打破這道氣牆，倒也不是什麼過於困難的事，但是高樹瞳顧忌的是氣牆被破時，慎觀五人能否經受的起那股強大之極的反震，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慎觀五人血濺當場的結局。

「小和尚們，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想和你們高野山有什麼不可解開的仇怨，我們就到此為止吧！」高樹瞳嬌笑道，「你們再修鍊個一百年可以來找我！」清脆的語音仍在空中飄蕩，高熱的火焰隨之一斂，高樹瞳嬌小的身體已經從慎觀五人的包圍圈中消逝的無影無蹤。

下一刻，高樹瞳已出現在了陰天樂的面前。只是慎觀五人卻並未因此而收手，自從金鋼峰寺允許五人出寺降妖除魔以來，還從來沒有五人聯手竟沾不到對手一根毫毛的這種結局發生。被怒氣、恥辱沖昏了頭腦的他們不但沒有收手，反而藉此機會五杵齊發，在空中形成一個大五芒星陣，如風馳電掣般向高樹瞳與陰天樂兩人射去！

「封印五芒星陣！」陰天樂臉色立時沉了下來，高樹瞳已經收手，慎觀五人卻不知好歹的竟然連他也牽扯進來，妄想將兩人一併封印起來。

「可惡！」高樹瞳俏臉含怒，面帶寒霜，她沒有想高野寺五僧竟然會不顧臉面的從背後偷襲於她。

「啊喲！」葛葉三人也沒有想到事態竟然會發生如此地步，高野山五僧竟然連站在一旁並未出手的陰天樂也牽連進去。曾見識過陰天樂力量的他們不僅為高野山五僧這一魯莽之極的行為暗暗擔心。

慎觀卻是心中大喜，這妖女竟然會在中途收手停止攻擊，實在是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機會。從交手至今，他們一直是在高樹瞳的龐大壓力下苦苦求生，根本沒有餘力發出這「封印五芒星陣」！

「妖女受死吧！」慎決大吼道，對「封印五芒星陣」他可是有著絕對的信心，在降妖除魔的十幾年裡，還沒有過一次失手呢。更何況這一次是首次由五人聯手發出，威力更是超過單人十倍。

不等高樹瞳再次出手，動了真怒的陰天樂已經搶先一步。只見他左手在空中一揚，一柄火紅色的六尺長槍已經在手中凝聚成形，陰天樂已無意隱匿自己的身份，放開了對體內妖氣的控制，火紅色的妖氣在他的身體周圍形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陰天樂手臂猛得向一揮，以高濃度妖氣凝聚成形的長槍化做了一道紅光，正正的撞上了五芒星陣最上端的三鈷杵。

「破！」陰天樂大喝道。長槍上白光一閃，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響，長槍整個的炸了開來，立時封界內飛沙走石，紅煙滾滾，湖畔的古樹被震得粉碎，連殘渣也未留下。

葛葉三人只覺得一股巨風撲面而來，冷氣牆只是稍做抵抗，就被徹底地摧毀了，若不是三人反應敏捷快速，及時重新布下防護，豐世長老那顆明珠就會灰飛煙滅了。不過即便如此，三人亦感到臉頰上被風吹得火辣辣的痛，葛葉白玉般的俏臉上現出一道血痕。

五芒星陣頂端的三鈷杵在這巨大的爆炸中首當其衝，發出了一聲悲鳴后，被巨大的衝擊波衝上了高空。其他四柄三鈷杵也在不同程度上偏離原本的軌道，五芒星陣瞬息間就化為了無形。

爆炸所引發出的衝擊波令慎觀五人連連後退了十餘米，不等他們回過氣來，一柄三鈷杵已狹帶著呼呼的風聲如魔鬼般地從煙霧中閃現出來，重重地杵在了慎心的胸口處，慎心只覺得一股無法獲匹敵的巨力從杵身上傳來，如重鎚般狠狠地敲在他的胸口處。護身的佛光在重擊下立即化為了烏有，慎觀魁梧的身體彷彿巨風中的一片落葉，高高地飛了起來，同時只覺得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在了空中，形成一團令人觸目驚心的血霧。

不等慎觀四人有所反應，一擊得手的三鈷杵已發動了第二次攻擊。這一次倒霉的是慎觀和尚，他被三鈷杵重擊在後背上，幾乎要將他的脊梁骨敲碎。慎觀連慘呼聲都來不及發出，就整個人都趴倒在了地面上，入地三尺，再也無力爬起。

三鈷杵如同一條烏龍般，帶起一道黑光直撲慎行三人，已有所戒備的三僧連忙四散躲閃。

「去！」隨著一聲斷喝，三鈷杵如閃電般脫手而去，正中慎斷的后心，只聽煙霧中傳來慎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隨即傳來兩聲落水之聲。顯然是被這一杵擊落到火山湖中了。

驚惶失措的慎行感到心膽俱裂，他們五人自出寺以來，從未遭遇過如此的慘敗。已經有三人不幸遇難，卻連敵人的模樣還未看到。「砰！」慎行只覺得小腹上傳來沉悶的一聲，然後就徹底地失去了知覺，如泥般癱倒在地。

煙霧逐漸地散去，封界中又重新回復了平靜，只是原本秀麗的景色已然大變。在湖畔，一個深達六米，直徑足有二十餘米的巨坑還冒著絲絲黑煙，還未平靜下來的湖水正隨著那一**的浪濤湧入其中。湖邊茂密的樹林已經蕩然無存，只在百米遠外還留有幾棵被烤成了焦碳狀的樹榦以一種怪異的姿態留在那裡，令人觸目驚心。

陰天樂面無表情地站在了原本慎觀五人所在的位置，被生生砸入地中的慎觀伏在他面前約三米處。不遠處就是伏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慎行，不過看他身邊的血跡，顯然情況並不樂觀。慎心倒栽蔥地倒在三十米外的地上，湖面上是隨波逐流的慎斷和尚。

惟一沒有受到攻擊的慎決和尚面如土色地站在距離陰天樂不足十米外的地方，一臉驚駭地看著這一切。只不過是短短的幾個呼吸間，金鋼峰寺多年來引以為榮的五大護法已折損了四人，至今還是生死不明。

「施主……施主與我高野山有何深仇大恨，竟對我師兄弟下如此毒手！」慎決和尚顫聲道。

「這話應當是我問你們吧？臭和尚！」陰天樂冷若冰霜地說道，「我與你們高野山有何仇怨？竟然以『封印五芒星陣』對我！」也難怪陰天樂他如此大的火氣，被「封印五芒星陣」收伏的妖魔鬼怪，從此再無人身自由，甚至於會成為高野山僧人的守護獸！無緣無故地受此攻擊，任何一個妖族也絕不可能容忍的，更何況陰天樂這種心高氣傲之人。

「這個……」慎決不禁啞口無言。畢竟他們襲擊在前，雖然可以解釋為攻擊高樹瞳，但是封印五芒星陣波及到了陰天樂的安全卻是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我們師兄弟無意攻擊施主，方才只是一個誤會！」慎決合什道，「施主卻下此毒手，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誤會？」陰天樂掃了他一眼，以中文道，「誤會你個大頭鬼！」鬼上頭了的人才會相信他這番說辭，如果說方才陰天樂與高樹瞳兩人被他們成功封印，沒有人會天真到認為慎觀他們會再將陰天樂他釋放出來。

此時高樹瞳和葛葉他們也來到了陰天樂的身邊，看著眼前慎觀五人的慘像，不禁暗暗心驚！「觀行、斷心、決！」五人在日本也是大名鼎鼎的除妖降魔師，多年來栽在他們手上的妖魔鬼怪少說也有百餘只，沒想到今天在陰天樂手下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慎決被陰天樂的話嚇了一跳，雖然不明白他所說的含義，但已能確定陰天樂說的是中文。「來自中國的妖怪！這下可壞了！」要知道中國土地遼闊，遍布了名山大川，有的是適合妖怪修行的所在，所以妖力深厚的妖怪數量遠遠高於日本。他們怎麼會如此的倒霉，惹上這樣一個魔頭。

「臭和尚們！本小姐大發善心放你們走，竟然還不領情！」高樹瞳柳眉倒立，杏眼圓睜，指著慎決的鼻頭罵道，「這回嘗到苦頭了吧！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傢伙們！」不過看五人那付狼狽不堪隨時可能掛了的模樣，高樹瞳也只是罵罵而已。

慎決蒼白的臉上顯出尷尬的神色，再也沒有初上山時的那份自信與豪情。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此時他才是真正的有所領悟。原本在他們看來，已領悟了五芒星陣的他們完全可以在日本橫行無忌，縱然出現打不過的妖魔鬼怪，憑藉著它也絕不可能有什麼生命危險。但是鐵一般的事實教訓了他，引以為傲的五芒星陣竟然被陰天樂輕而易舉地破掉，徹底地摧毀了他們的信心。

「陰公子，我看公子已手下留有餘地，慎觀大師他們四位雖然受了重傷，但都不會致命。公子給小女子一點薄面，也算是與高野山結一份善緣，放他們去吧！」葛葉輕聲細氣地說道。畢竟這裡是土蜘蛛一族的地盤，若是慎觀他們五人在此斃命，日後高野山要是追究起來，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高野山金鋼峰寺是日本真言宗的總本山，在日本佛教界中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潛在實力可謂是強橫之極。在葛葉看來，陰天樂手下留情，也是不願意與高野山徹底地翻臉，雖然慎觀五人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死有餘辜。

陰天樂還未答話，只聽他腳邊的慎觀痛苦地抬起頭來說道：「慎決……決師弟！我……我們絕不能……不能向妖怪低頭！高野山自有人來……來為我們……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