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從姍急匆匆地截到了從熙，剛想問他怎麼來了，從熙卻看著她身後遠方的裴燁四人道：「他們是誰，剛才為什麼要攔著你？」

「現在已經沒事啦，我們快走吧！」從姍拽著從熙的手臂，扯著他向校外走去。

從熙被從姍拖著向外走，眉頭緊皺道：「什麼叫已經沒事了？那就是說之前有事吧，到底是什麼事？你不說我去問他們了！」

從熙甩開從姍的手，作勢要向裴燁四人走去。

從姍嚇壞了，她贏得了賭約，裴燁才答應不再找從熙麻煩，可從熙要是直接衝過去挑釁對方，裴燁四人沒道理不反擊的啊！

「好吧，我說，我說，我們邊走邊說！」從姍只好妥協道。

從熙斜睨她一眼，這才收回腳，一拐彎向校門口走去。

不遠處，裴燁剛見從姍逃開自己跟從熙拉拉扯扯時，不高興地說道：「那男的誰啊？」

胡康盯著從熙的臉，冷笑道：「他就是從姍的雙胞胎弟弟，從熙！」

「哦，是她弟弟啊。」裴燁心裡的不爽刷的一下沒了，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在那兒拉扯，想著要不要上前插一腳。

不過在他決定之前，從姍和從熙已經離去，他便遺憾地聳聳肩，等著下回再會會那個叫從熙的、跟自己並稱為華陽一中三大校草的高一男生。

從姍一路走一路想著該怎麼說裴燁的事，剛走到高一教學樓，就見鄔倩倩正緊張地站在那兒，看到兩人平安歸來，鄔倩倩立刻迎了上來。

「從姍，還好你沒事！」鄔倩倩長舒了口氣。

剛才鄔倩倩跟從熙說了從姍讓她轉告的話，從熙卻從她的表情看出異樣，追問之下才從同樣擔心從姍安全的鄔倩倩口中得知從姍被高二的四人帶走了，他便急忙四處尋找，這才發現她和那四人在操場上。

「我都說了，我不會有事的啦。」從姍安撫地笑道。

從熙哼了一聲：「我剛去的時候，可是看到那個高二的男生攔著你不讓你走。」

鄔倩倩補充：「領頭的叫裴燁！」

「他就是想跟我說幾句話而已。」從姍道，「說完就放我走了唄。」

從熙皺眉：「他找你說什麼？」

從姍眨眨眼，說道：「這個……他向我表白了，我很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從熙：「……」

鄔倩倩驚叫：「真的啊從姍？天啊天啊，早知道我就跟去看看了！」

從熙沒理會鄔倩倩的話，用一種質疑的語氣道：「他是眼瞎了嗎？」

從姍一怔，隨即不滿道：「你是我的親弟弟嗎？我覺得你一定是上天派來的劫難，隨時隨地打擊我！你就不怕我脆弱得去跳樓嗎！」

「你不會的。」從熙肯定地說。

從姍喊道：「就算不會跳樓，我也會抑鬱的！抑鬱症你知道嗎？很嚴重的！會自殺的！」

「哦。」從熙毫無誠意地應了一聲。

從姍覺得自己要氣得七竅生煙了，氣得她衝上去挽住從熙的手臂，肉麻地連聲叫道：「小熙熙啊小熙熙，小熙熙喲小熙熙……」

「你別叫了，惡不噁心！」從熙果然一臉便秘的模樣。

「撲哧。」鄔倩倩突然笑出了聲，「你們感情真好。」

「誰跟她感情好了！」這是從熙。

「沒錯你說得太對了！」這是從姍。

從熙看一眼從姍，冷哼一聲別開視線，甩開她的手向前走去，不管從姍再怎麼逗他，都不肯再說話了。

鄔倩倩小聲跟從姍咬耳朵：「從姍，從熙好可愛呀……剛才你沒看到，聽說你可能有麻煩，他急得都好像要咬人，嚇死人了。」

從姍得意道：「那可是我弟弟，關心我是必須噠！」

鄔倩倩撇撇嘴：「切，你得意什麼呀，小心我把他搶過來，看你還得意什麼！」

「你來呀！」從姍挑釁地笑。

鄔倩倩哼了一聲：「等我三年！等我上了大學，一定搶給你看！」

從姍揚著下巴自豪地說：「那你可要加油了，從熙是要考A大的人，你要追他，不考上A大可不行啊！」

鄔倩倩語塞，半晌梗著脖子道：「我就考給你看！」

「加油呀。」從姍笑看著她。

鄔倩倩走到校門口就跟從姍和從熙分開了，揮揮手跟她告別後，從姍快步趕到從熙身邊，支吾了半天才道：「從熙，我有件非常嚴重的事情要告訴你。」

「說。」從熙還記著剛才的仇，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從姍也不在意，她知道當她說完請家長的事，從熙就絕不會是現在這態度了。她側頭看一眼從熙，一口氣說道：「這次月考我考砸了，班主任讓我明天把爸媽叫來學校。」

從熙果然停住腳步，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她：「你說什麼？」

從姍站住，像個承認錯誤的乖孩子般又說了一遍：「我考試考砸了，明天爸媽要來學校一趟。」

從姍的話實則是避重就輕，因此從熙並不能理解為什麼考砸了一次就要家長來學校。他疑惑道：「這周五不是就要開家長會了嗎，為什麼不等到那時候？你是不是還瞞著什麼事？」

如果是因為月考成績的事，完全可以等到月考後的家長會再說，沒必要特意提前把家長找來。

從姍一邊自豪著自己弟弟的聰慧，一邊又痛苦著他的敏銳，支吾半天才道：「我考了33分。」

「哪一門？」從熙眉頭一皺，表情卻還算正常。

從姍老實道：「除了語文，政治和歷史外的六門。」

從熙的表情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詮釋了什麼叫驚愕。

從姍此刻很心虛，乾脆就破罐破摔道：「那三門其實也只考了三十多分。」

這個消息對從熙來說太過具有衝擊性，好一會兒他才道：「到底怎麼回事？」

從姍一臉茫然地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跟你說哦從熙，那些題目我現在看看都會做的，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考試的時候就一點都不會了。」

從姍用力瞪大雙眼看著從熙，努力營造可憐兮兮的樣子：「從熙，你說我會不會得了什麼病啊？」

從熙皺眉：「你別瞎想。」

從姍所說的癥狀，在從熙看來，自然也是相當無厘頭的，那可真是怪事。但他也沒懷疑從姍的話，只是沉思著不說話。

從姍心裡對從熙道一聲抱歉，也沒再說什麼。接下來，她還要跟自己的父母說這件事，爭取到他們的理解。

兩人回到家之後，從姍先回了房間，寫了會兒作業，等到了晚飯時間，一家四口都坐在餐桌上的時候，她才說了自己考試沒考好要叫家長，以及那些題目她都會做，但考試時就是腦子一片空白的事。

從博和裘思思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姍姍，那些題你都會做？」從博邊給裘思思夾了一筷子菜邊問道。

從姍點頭：「對。」她轉頭看向從熙道，「一會兒你的卷子拿來，我們對一對。」

從熙沒說話。

從博又道：「沒事，既然你都會了，一次考試沒考好也沒什麼。」

自己父親的話讓從姍很感動，只不過她很清楚，不是「一次考試」，而是次次考試啊……

「爸，那萬一我以後都這樣了呢？萬一連高考也是這樣呢？」從姍道。

從博想了想，說：「沒事，離你高考還早著呢，到時候再看吧。而且姍姍啊，爸覺得你想太多了，就一次考試而已，不用擔心。」

從姍想，自己的父母絕對是屬於「別人家的父母」，怪不得鄔倩倩要對她羨慕嫉妒恨。

「那明天……你們去我學校嗎？」從姍猶豫著問道。

「要去啊。」裘思思道，「不然你老師真把你開除了怎麼辦？哎對了，你們的身份證我已經去拿回來了，你們要看看嗎？」

「媽，吃完飯再看吧。」從熙說。

裘思思點頭，扒拉了兩口飯，突然站起來道：「還是現在就看吧！」她說著就去將兩人的新身份證拿了過來，分發給二人，笑道：「長得好看就是佔便宜，連身份證都拍得漂亮。你們要謝謝我。」

從姍接過身份證，這是寒假裡兩人去拍了照辦理的，現在終於拿到手了。她看到身份證上自己的表情帶著淡淡的憂愁，那時候她還在煩惱從熙的事，所以連拍照都微微蹙著眉，不過得仔細看才能看出來。

「爸爸媽媽，謝謝您們賜予我如此優秀的基因，我不會忘記你們的恩情的！」從姍一臉嚴肅地說道。

從博和裘思思呵呵笑了起來，旁邊從熙卻白了從姍一眼，隨手把身份證塞口袋裡，低頭扒飯。

第二天早上，從博將裘思思和從姍從熙送到了學校，才去上班。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裘思思一個人足夠應付，便也沒有特意請假。

從姍帶著裘思思去梁建偉辦公室，而從熙則被母女二人趕回自己教室去了。

梁建偉今天來得很早，特意泡好茶，收拾得妥妥噹噹，等待著從姍父母的到來。見從姍帶著裘思思來了，他往兩人身後看了一眼，沒見到從姍的爸爸，心裡就有了點別的想法。想必是從姍的爸爸根本不重視這個女兒，這才來也不來。這個想法讓梁建偉有種解氣的感覺，但同時，只能跟從姍媽媽聊天也讓他不怎麼高興。

「從姍媽媽你好，請坐。」梁建偉伸手請裘思思坐下。上個學期是開過家長會的，梁建偉就沒有自我介紹。

裘思思雖是個全職家庭主婦，但平常連出門買個菜都打扮得很精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上幾歲。今天來見從姍班主任，她就更不可能不好好打扮一番了。她穿上了一身呢子連衣裙，外面一件淺色外套，腳上是打底褲加高筒靴，時尚又富有魅力，完全不像是兩個高一孩子的媽媽。

「您好。」裘思思優雅地坐下，接過梁建偉遞過來的茶水，卻沒喝，只從手上過了一下就放在桌上。

「今天為什麼找你來，我想從姍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梁建偉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說道，「她這個學期的表現實在不怎麼好，我想有必要跟你們做家長的談談，大家一起找找原因，幫助她。」冠冕堂皇的話，梁建偉說得多，自然也說得順溜。

裘思思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邊聽邊點頭道：「我家從姍說得也不清楚，請您再說說吧。」

這正合梁建偉的意思，他侃侃而談道：「其實說起來呢，這些都是小事，可正是這些小事，反映出一些大問題來。跟上學期相比，從姍的表現實在差了太多，她不但跟老師頂嘴，還不請假逃課，考試又考得這麼差，實在讓人失望。我想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青春期的問題？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太容易被一些外物影響了。」

裘思思認真聽著，半晌道：「梁老師，您的意思是，從姍有可能早戀了？」

梁建偉也不否認：「不排除這個可能。」他瞥了一旁安靜地聽著的從姍一眼，心下得意，面上卻露出擔憂的模樣，「前段時間，我還抓到她跟一個男生表白！」

「是嗎？」裘思思露出一絲驚訝的模樣，扭頭看向從姍問道，「有這回事嗎？」

「有，就是昨天我跟您解釋的那樣。」從姍道。她昨天想到梁建偉太有可能顛倒是非黑白了，雖說她相信自己的媽媽不會被蒙蔽，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跟裘思思說了下之前鄔倩倩的那件事，裘思思聽了，非但沒說她，還誇她幹得好。

「哦。」裘思思道，「那你早戀了嗎？」

從姍搖頭：「沒有。」

裘思思點頭，轉頭看向梁建偉道：「梁老師，我已經問過了，我家姍姍沒有早戀。」

梁建偉頗有些目瞪口呆，哪有這樣的家長，自己孩子說什麼都相信？

他忙說道：「從姍媽媽，這件事我認為還需要再找她同學朋友問問，不是那麼簡單的。」

裘思思一臉疑惑道：「這是我家姍姍的事，沒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為什麼還要從別人那兒得到答案？」

梁建偉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看了彷彿沒事人似的從姍一眼，語氣不怎麼好地說道：「她有可能撒謊。」

「梁老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可以懷疑自己孩子的話呢？」裘思思捂著嘴驚訝道，「這樣，您孩子該是多麼心冷啊。我從小就教育姍姍不要對人撒謊，在這件事上，我很相信她，她說沒有早戀，肯定就是沒有早戀，梁老師，您也該相信您的學生，如果連這點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您又如何能教好你的學生們呢？您說是吧？」

梁建偉被裘思思說的臉色愈發難看，卻無法說出什麼反駁的話。

裘思思又道：「梁老師，我很感激你關心我們姍姍的成績，不過我聽說她平常的課堂表現很不錯，既然如此，一次考試也說明不了什麼，我覺得我們也不用出一點問題就急急忙忙的，再看看。您說是吧？」

她突然低頭看了下時間，說道：「我跟人約好的時間快到了，今天的談話就先到這裡吧。梁老師，我家姍姍以後就麻煩你了，有什麼事您就再讓她跟我們說。」她站起身，轉向姍姍道，「姍姍，媽媽先走了。」

「好的，媽媽，我送您出去吧。」從姍甜甜地笑著，轉頭對梁建偉道，「梁老師，那我就送我媽媽先走啦，一會兒見。」

母女兩人就這麼笑著出了辦公室，留下一個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梁建偉，和一杯沒動過的，冷掉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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