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面對這朵大花，從姍默默地呆住了。

其他同學則慶幸著倒霉蛋不是自己，繼續起鬨讓從姍出來。從姍沒辦法，誰叫她自己要走神的呢？她走到從熙那邊抽籤的時候，還聽到從熙說：「你也真夠笨的。」

從姍不理他，抽了紙條交給孟欣，孟欣很快就將紙條打開念了出來：「不準回頭，準確說出現在坐在你後面的後面的人的名字，不然就做蛙跳十個！」

從姍沒有回頭。現在位子都調整過了，不去注意的話她是不可能知道隔著一個位置坐的人是誰。不過她之前已經被叫起來一次，早看清楚了現在坐在她身後的那群人到底都是誰，便立刻笑著說道：「趙力！」

人群中發出失望的呼聲，只因為從姍說對了，那他們就沒有機會看熱鬧了嘛。

從姍才不管他們是不是失望，開心地回了自己座位。不過接下來的時間她可不敢走神了，要是再被花砸中第三次，那她就太倒霉了。

擊鼓傳花的遊戲玩了會兒后，大家又玩起了其他的遊戲。不管遊戲種類是什麼，重要的是大家玩得開心。

一下午的時間就在大家的歡笑聲中悄然而逝。最後大家打掃衛生，擺放桌椅，各自回家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從熙作為班長留著最後才走，從姍自然就在邊上陪著，跟每一個要走的同學說一聲新年快樂。

元旦放假三天，等節日後回來，沒多久就要開始準備期末考試了。因此這一天可以說是期末前大家最愉快的一天。

幾個班幹部也留到了最後。歐海不是班幹部，但也還沒走。從姍看到他從抽屜里拿出圍巾戴上，頓時就覺得有點臉熱。那圍巾，還是她當初送的那條呢。

「你臉怎麼那麼紅？」從熙奇怪地看著從姍，剛要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聽從姍叫道：「我這是熱的好嗎！」

她的聲音不小，不遠處的歐海抬眼看了過來，她覺得自己的臉有更紅的跡象，趕緊別開了視線。

從熙覺得從姍今天怪怪的，下意識地看向之前她看的方向，恰好看到歐海收回視線。他眉目一動，又看回從姍，心裡情緒有些翻滾。該不會……

從姍很快就做好了自我建設，想她好歹也是重生一族，被歐海這個少年看了一眼就臉紅像個什麼樣子呢？

「從熙，你好了沒？好了我們就快點回家吧！」從姍催促從熙，她還是想早點離開教室啊。

「馬上就好。」從熙正在收拾一些東西，聞言道。他也不讓從姍來幫忙，畢竟那是他的事。

就在這時，歐海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他走到從熙跟前道：「需要我幫忙嗎？」

剛才的想法又跑回了腦子裡，從熙搖頭：「不用了。」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從熙和歐海關係雖然依然不冷不熱的，但總比剛開學那會兒一句話不說來得好多了。

歐海待人處事一向有禮有節，從熙拒絕了他，他便也不強求，對二人道：「那麼我先走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從姍和從熙各自回了一句。

等教室里的事兒都收拾好，再鎖上門，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現在天黑得早，外頭冷得很，從姍又把自己裹成了個球，還強迫從熙也如此，兩人這才一起回家。

剛回到家沒多久，從姍就接到了個電話。電話是裴燁打來的，也沒說什麼，只是跟從姍說了句新年快樂便掛了。他那頭人聲有些嘈雜，想來也正忙著。

從姍沒太在意，裴燁就算繼續跟她保持聯繫，也聯繫不了多久了。再過六個月，他就要參加高考，去大學念書，而她繼續讀高中，兩人將不會再有什麼交集。

第二次月考之後，從姍為了賺取積分，去補習班去得很勤，連原本都不在學校里送的情書，都再次開始尋找目標送起來了。距離她的升級時限還有兩個月多一點，而中間還有一個月的寒假，因此她得抓緊時間賺積分了。

元旦的三天，華陽市天氣不好，一直都是冷空氣，從姍怕冷，便躲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回到學校之後，從姍便跟其他同學一樣，投入了緊張繁忙的複習之中。期末考試的時間是1月20日，還有半個月時間。每個人都卯足了勁，畢竟這次考試，是關係到能不能繼續留在實驗班的。

半個月時間轉瞬而過，期末考試如期到來，從姍自覺發揮得不錯，回家的路上便又跟從熙得瑟。從熙卻故意打擊她，說她在說大話。從姍也不跟他爭，她知道事實勝於雄辯。

返校取成績的那天，天氣很不錯，暖洋洋的，就像是從姍的心情，也像是李月萍臉上的笑容。這次一班的成績依然不錯，理科班年級第一的寶座自然不會旁落——依然被從姍搶到手了。

高一的那次年級第一，因為梁建偉的關係，從姍都沒有聽到什麼讚美的話。但李月萍不一樣，她一向看重從姍，就算她平常月考期中考的成績都很奇葩，她也沒對她太過苛責，這不，期末考試一拿回年級第一的寶座，李月萍就開始不吝嗇地誇獎從姍，聽得從姍都覺得有點害臊了。

一班的同學對於從姍這回又考了年級第一的事，也不過就是剛開始驚訝了一下罷了，從姍的事迹太有名了，以至於他們對於她那忽上忽下的成績都習以為常了。

拿了成績單之後大家就開始打掃衛生。拿成績單這天要開家長會的，這點早就通知過了，好在這天是雙休日，家長們一般都有空來。家長會是下午開，學生們可以先回家，也可以留在學校里，到時候跟父母一起回家。

從熙作為班長要留下幫班主任做事，就沒回去。從熙沒回去，從姍當然也不回，留下幫忙。

下午，家長們陸陸續續到來，從姍很快就接到了自己的父母。從博今天不上班，裘思思反正在家也是閑著，兩人便一起來了。聽說從姍考了年級第一，兩人都是一副高興的模樣。

想起之前兩人悄悄將從姍帶去看心理醫生的事，裘思思和從博都覺得有點好笑。看吧，反正每次期末考姍姍都能考個好成績，中間的那些考試考差了也沒什麼。他們自此也算放心下來，不再想心理醫生的事。

家長會一般都只有一位家長來，就坐在他們孩子的位置。從姍家雖然來了兩個人，但從熙和從姍都在一班，因此位子不會不夠坐。

從姍和從熙就站在門口，問清楚家長的孩子是誰，然後將他們引導到正確的座位上。大家都是普通人，來的家長也很普通，因此當一位即便上了年紀，依然看上去風韻猶存，打扮得相當時尚典雅的女士出現的時候，從姍只覺眼前一亮，心裡暗暗好奇。

「我是歐海的母親。」那位女士微笑著對從姍道。

原來是歐海的媽媽啊！

從姍忽然想起了高一的時候鄔倩倩跟她八卦的話，說歐海家裡還挺有錢的，他家裡似乎有人當官。現在看他媽媽的樣子，恐怕傳言是真的。她還想起那次給嵐打電話，有位年老的阿姨說歐海全家出國去了，那時候她就想，暑假能隨便出個國，家裡還有人留著看家的家庭，想必不簡單。不過歐海平常連上下學都是自己一人，穿戴普通得體，跟同學交往時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優越感，很難令人時刻聯想到他的家庭背景。

「阿姨，您請這邊走。」從姍甜甜一笑，引導著歐海媽媽向歐海的位置走去。

歐海媽媽笑容親切：「小同學，你叫什麼？」

「我叫從姍。」從姍如實回道。

歐海媽媽眉心微動，笑道：「你就是從姍啊。我聽歐海提過你。」

聞言從姍心裡頓時有些緊張，歐海提過她？提過她什麼？考試永遠考不及格嗎？

從姍正窘迫地想著，就聽歐海媽媽道：「你跟班長是雙胞胎姐弟吧？」

「……是的。」從姍莫名地覺得有些失望。原來歐海是這樣提到她的啊。

很快從姍就將歐海媽媽引導到了歐海的位置，見從姍過來，從博和裘思思對她招了招手。從姍主動介紹道：「阿姨，這是我的爸爸媽媽。爸，媽，這位是歐海的媽媽。」

「甌海媽媽，您好，我是從姍的媽媽，我叫裘思思，上回的家長會，您沒來吧？」裘思思站起身笑道。

歐海媽媽點頭微笑：「是的，期中考試那次，我和歐海爸爸都有事，沒能過來。」

見從姍還待在一旁，從博道：「姍姍，你先去做你的事吧，歐海媽媽就交給我們好了。」

從姍點點頭，跟歐海媽媽說了聲再見，便轉身離去。回到教室門口，她看到她的父母和歐海媽媽聊得似乎還挺投緣的，氣氛看上去挺不錯。

很快該來的家長都來得差不多了，也到了家長會正式開始的時間，班主任李月萍示意從熙和從姍可以先去其他地方逛逛，便開說了。

從姍對這種千篇一律的家長會沒什麼興趣，從熙卻待在教室門口不想走遠。她待不住，跟從熙說了聲之後，就裹緊衣服向操場走去。

今天天氣不錯，校園裡依然熱鬧，開家長會的家長，以及還留在學校里等著跟家長一起回家的學生，一路上都是人。從姍走過教學樓，在帶著些許寒意的風中慢慢走向操場。她只是想隨便找個地方逛逛，至於去哪兒倒是無所謂。

現在距離系統升級時限還有40天，而她的積分，也還只剩下不到20分。到時候參加一個補習班，應該差不多就能拿到手了。也不知道這次系統升級後會是怎樣？而像這樣升級的日子，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從姍難得地傷感起來，她有點迷茫。雖說每次她的目標都很明確，就是賺積分升級，可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從姍正感傷著，忽見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有些好奇。

前面那個人，她沒認錯的話，應該是歐海吧？他居然也沒回家么？

在從姍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她的雙腿已經帶著她向歐海走去。

歐海隨後也注意到了從姍的出現，他側身望著從姍，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但從姍卻莫名地覺得，他的眼裡似乎有著溫暖笑意。

「歐海，你也沒回去啊？」走近了，她笑問道。其實現在她有點緊張，不過作為了一個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她還是能壓抑住那種緊張的。

「嗯。」歐海輕輕地應了一聲。

從姍有點不自在，沒話找話道：「那你怎麼不去教室？這裡很冷啊。」

確實，操場上沒什麼遮蔽物，今天雖然天氣不錯，但一陣風刮過來，還是會將臉上颳得生疼。

「我想在這兒待一會。」歐海道，他望著從姍，聲音彷彿也有些溫柔，「你怎麼也過來了？」

「上面待得無聊。」從姍嘆了口氣道，「反正每年的家長會，說的都是那些東西，我都快會背了。」

歐海在一旁輕輕微笑著，聽著從姍的抱怨，卻並不插話。

從姍跟歐海已經當了一個學期的同學，不過像這樣單獨說話的機會很少——嵐當然不能算。平日里，他們就跟普通同學是一樣的，偶爾因為公事說上幾句。歐海不是個愛聊天的人，他那清冷的氣質，也讓大家自動將那些無聊的八卦過濾，很少跟他說八卦的事。可他在班級里的人緣卻又很好，不管男生還是女生，都很喜歡他。從姍想，他的人緣跟從熙都不相上下了，假如當初他也想競選班長，那麼最後誰的支持率高，還真是個未知數。

兩人都沒繼續開口，一時間安靜下來。

凜冽的寒風如刀鋒般刮過，從姍覺得有點冷，想回教室去，可莫名的有點捨不得。

「知道嗎？歐海現在心情很好。」一旁的「歐海」忽然開了口。

從姍轉頭看去，模樣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你怎麼又出來了？」

會說這種話的，自然只有嵐。之前歐海跟從姍的少數幾次單獨說話之時，嵐也經常有出來湊熱鬧的，因此從姍對此已經習慣了。

嵐微微一笑：「你就這麼不歡迎我？」

「你應該有點自知之明！」從姍道。

嵐望向遠方，迎著寒風，他四肢伸展，像是不懼寒冷：「知道歐海為什麼心情好嗎？」

見嵐根本不理會自己的話，從姍也懶得理他，不吭聲表達了自己不想知道的意思。

嵐卻不用從姍問就笑道：「因為，你來了啊。」

從姍微怔，隨即臉上一紅。

嵐側頭，看著從姍此刻帶著些許羞窘的模樣，眸光微閃，嗤笑道：「你真信了？」

從姍愣住，獃獃地看向嵐，臉上交織著被欺騙的憤怒和自作多情的羞恥。這個嵐怎麼這麼討厭啊！

嵐忽然抬手，輕輕撫摸著從姍的臉頰，從姍嚇了一跳，猛然間退後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只是想摸摸你的臉而已。」嵐微微笑道。

從姍怒道：「可我不想讓你摸臉！」

「那你想讓我摸你哪裡？」嵐又笑。

「哪裡都不能摸！」從姍覺得跟嵐無法溝通了。

嵐又是一笑：「換成歐海的話，你就不會反應這麼慢大了吧？不過你應該明白的吧，我跟歐海雖然是兩個性格，但我們是一個人。」

「那又怎樣？」從姍揚起下巴道。雖說嵐和歐海確實是兩個性格用著一個身體，可她大概永遠都無法將嵐和歐海看做一個人。明明是同一個身體，當是歐海的時候，她會很樂意看到他，可當他變成了嵐，她就只想遠離他了。

嵐道：「不怎麼樣，我不過就是想提醒你，別把我們分得太清楚，不然你將來會很痛苦。」

從姍不說話。

嵐笑道：「假如將來你們兩個在一起了，時刻想著他的身體里還住著另外一個人，你難道不會痛苦么？我可不是個體貼的人，當我想出來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我。」

「那你想讓我怎樣？」從姍皺起眉。她沒有反駁嵐關於「兩人在一起」的話，她還挺喜歡歐海的，這點無法否認，她有點弄不清楚的是，嵐特意說這番話到底是想幹什麼？

「我只是提個建議。」嵐笑了，「你不如試試，同時喜歡上我們兩個？」

從姍：「……」這是什麼鬼提議！讓她玩精神意義上的劈腿嗎？！

「當然，只是個建議而已。」嵐又接著道，「畢竟，我只能控制我自己的出現，卻不能影響你的感情。」

「我不接受！」從姍堅決地說道。

嵐看上去並不生氣，他聳聳肩，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會改變主意的。」

他嘴角那明顯的標誌性弧度漸漸消失，當他的面容恢復成慣常的清冷模樣時，歐海回來了。

「你……不太高興？」歐海並不知道嵐出來逗弄了從姍一番后就離去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兩人安靜沉默的那刻，因此一回神發現從姍表情不怎麼好看，他便下意識地問出了口。

從姍搖頭道：「沒有。」

歐海沉默片刻，說道：「我們回教室吧？外頭太冷。」

「好啊。」從姍正好也不想再待在外頭，便點頭同意了。

剛走了兩步，歐海忽然說道：「明天……你有時間嗎？」

從姍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加速，連剛剛嵐帶給她的不愉快都消失了。她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小聲道：「明天我沒什麼事，怎麼了？」

「我媽媽想請一些同學來家裡玩。」歐海的目光落在遠方，脊背緊張地綳著，「我已經叫了嚴峻他們，你如果有時間的話，明天可以過來。」

原來是同學聚餐么……

從姍想了想問道：「除了我，還有別的女生嗎？」

歐海說：「你可以叫別的女生一起過來。」

言下之意，她是他第一個叫的女生。

想到這一點，從姍心底有種莫名的滿足感，她想了想問道：「那我就把柳馨和鄔倩倩叫來吧？」到歐海家玩這件事，怎麼想都覺得緊張，可她也確實很想去，便準備多叫上幾個人壯膽，不過總要經過主人家的同意。

「好。」歐海點頭，清淺地一笑，略彎的眉眼間滿是柔柔的笑意，「留個家裡電話吧？等你聯繫好了她們，我去接你們。我家比較難找。」

「……好。」從姍想，其實他們兩個早就互相知道家裡的電話號碼了。

兩人互相報了自己家的號碼，先心裡記著，到時候再寫到紙上去。從姍也就裝模作樣記一下，其實歐海家的電話她早就記熟了。

兩人回到教室外頭的時候，家長會還沒有結束，從熙依然站在外頭，見從姍回來，他剛要說什麼，就看到了跟在從姍旁邊一起回來的歐海，他的表情立刻就有些沉沉的。

此刻兩人距離從熙還有些距離，從姍小聲問歐海：「那個……去你家玩，你叫了從熙嗎？」

「他說有事，不能來。」歐海也配合從姍小聲回道。

從姍點點頭：「那我就不跟從熙說我要你去家玩了，省得他到時候對我羨慕嫉妒恨！」

歐海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等兩人走近，從熙一臉不悅地對從姍道：「你不是很怕冷嗎？怎麼還亂跑？」

從姍笑道：「謝謝你關心我！」

從熙一臉鬱悶，她的關注點跟他的說話重點永遠都對不上！

他有心想問問從姍跟歐海又是怎麼走到一起去的，可歐海在場他也不好多問，只能暫時將疑問憋在心裡了。上次元旦之後，他就隱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些什麼，但他一直沒找到機會發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便一直拖到了現在。他想，他和從姍現在都還是高二，離高考還有一年多，他們不該將心思放在其他事上。

如果從熙知道從姍的一半心思都在系統升級這件事上，必定無言以對。

從熙鬱悶得不說話，從姍便笑著靠過去哄他。

歐海也走過去，笑看著外頭，時不時看一眼眉飛色舞的從姍，笑容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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