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偷邀請函
寒風吹散了鳳昔顏鬢間的幾縷發,朦朧了她眸中的清冷。
青石板路的一旁,是漆紅的長亭,附近有些未消的落雪在微弱的陽光下變得晶瑩剔透。
「鳳大統領,你說鶯兒妹妹從小受委屈,也不知是如何得來的結論?」鳳昔顏輕笑一聲,不著粉墨的臉龐僅有些被冬日寒意蒸出的粉。
可偏偏對比喬鶯兒的塗脂抹粉,鳳昔顏更顯得出塵。
「據我所知,你每月都會給鶯兒妹妹許多零用錢,供她胭脂水粉,金簪玉鐲,我不得這點偏愛便也罷了,就連月錢,我也比鶯兒妹妹少些。」
「從前爹爹總說鶯兒妹妹委屈,理應對她好些,可鶯兒妹妹本只是尋常女子,因著來了大統領府,這才錦衣玉食,人生無憂。就連我這個大統領府的大小姐,許多方面都不比得鶯兒妹妹風光,妹妹又有什麼可委屈的呢?」
說完這些,鳳昔顏呵了口氣,在冬日迅速鼓起一團白霧在空中散開。
霧色之下,鳳昔顏眼底半是嘲諷半是失望。
同時自己的女兒,鳳大統領怎從未想過鳳昔顏的委屈呢?
鳳大統領一時無言,看著鳳昔顏的雙眸,竟有些想要躲避,心中莫名湧起羞愧,不知該如何反駁。
鳳昔顏卻並不罷休,想起陳升送來的謝禮中似乎也有些名綉工紡織的布料,據說是舉京獨一份。
她大致看過,的確不是鳳大統領請來的綉娘可比的。
鳳大統領請來的綉娘,縱然有雲錦蜀錦,也多是意外得來,雖有其名,卻不是錦中精品,那雲錦更是他人用下的邊角料,相比之下,鳳昔顏倒是陳升送來的錦緞。
鳳昔顏於是又彎了眉眼,對喬鶯兒道:「不過,既然爹爹這麼說了,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體諒妹妹。方才那些布料,正巧我也不怎麼喜歡,看妹妹倒是萬分渴求,我便成人之美,都送給妹妹吧。」
「只是妹妹可莫要說出去這件事,難免讓人覺得鶯兒妹妹是挑人不要的東西。」鳳昔顏似有憂心,低垂眼眸黛眉輕蹙。
「你!」喬鶯兒方才的淚眼早已消失,替而代之的是眼底的羞惱,本嬌嫩的臉蛋也氣得面色不善。
喬鶯兒臉色鐵青,鳳昔顏則是未施粉黛卻依舊渾身透著清高雅緻。
看鳳昔顏佯作慷慨,喬鶯兒乾脆道:「妹妹方才見姐姐的謝禮中有一批布料甚是喜歡,還有那套首飾也正配那匹布料的色澤,既然姐姐對我這麼好,比起那些錦緞,鶯兒還是更喜歡這些。」
喬鶯兒微微揚起下巴,目光中帶著些許挑釁。
鳳大統領也聽出鳳昔顏方才話中羞辱,頓時斥責鳳昔顏:「他人送禮也是要投其所好,姊妹之間更應該共同分享,你若真的要送,就把鶯兒方才提到的送給鶯兒吧!」
陳升照看著小廝將謝禮送到聽竹院,結果回來卻聽到鳳大統領說這些話。
再看一旁喬鶯兒弱不禁風的模樣,頓覺做作,輕咳一聲直言:「鳳小姐,這些謝禮一來是為你那日救命之恩,二來是為你品行高尚,想來鳳小姐會珍視這份謝禮,不會隨意挪作他用的吧?」
鳳昔顏會意,將耳畔散落的青絲別到耳後,對喬鶯兒巧笑嫣然:「鶯兒妹妹若是要別的,我或許就給了,只是這份謝禮到底特殊,我總不能佛了貴客好意。」
不等喬鶯兒有何言語,鳳昔顏扭頭就對陳升道:「公子可是準備回府了?我送您吧。」
「好。」陳升翻動羽扇,掩唇暗笑。
若是鳳昔顏徒有傲骨,卻真的毫無心機,反倒是無趣,可如今看來,鳳昔顏不僅有傲骨,更有在深宅遊刃有餘的心性。
喬鶯兒看著鳳昔顏的背影,雙眸蒙上些水霧。
等周圍沒有人之後,她才仰著脖子,咬牙對身旁的丫鬟道:「你去幫我打一套首飾,就按照我方才提起的那套來打!」
「還有你,幫我去一趟聽竹院。」喬鶯兒目光閃了閃,忽的想到些什麼。
她倒是要看看,鳳昔顏沒了邀請函,要如何去尋芳宴。
不日,尋芳宴開宴前幾個時辰。
喬鶯兒對著銅鏡,任由丫鬟為自己描眉束髮,最後在塗上口脂,最後帶上那一套新打出來的首飾。
「姑娘今日可真好看!那個詞叫什麼來著,淡妝濃抹……」丫鬟撓著頭,忽的卡了殼。
喬鶯兒一邊用尾指為自己塗抹口脂,一邊輕笑一聲,之後道:「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吧?」
「是了,我們姑娘果然不僅身姿嬌美,氣質不凡,更是飽讀詩書,腹有墨水。」旁邊的另一個丫鬟口裡抹了蜜一般。
在讚譽聲中,喬鶯兒巧笑嫣然,彷彿預想到了鳳昔顏沒有邀請函最後氣急敗壞的那一幕。
衣料再好,無人看,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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