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豪賭
「是我!」
陸澤的回答,不卑不亢,語氣平淡,目光直視水瀚海,清澈的好似山泉里的水一般。
迎著這樣的目光,水瀚海陷入了沉默。
看得出來,他的面色有些難看。
一旁的老排爺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忙道:「知縣大人,小陸老師他也是為了我們村子,要不是之前我們搗鼓那個賭石,也沒錢弄現在的東西了。」
「陸老師沒做錯啥,他都是為了我們,不光給我們賺來了學費錢,還給我們賺來了干大事的錢,而且還帶著我們弄山下的養殖廠。」猴娃在旁也開口,咬了咬牙補了一句:
「要是這事犯法了,知縣大人您要抓,就抓我好了。」
兩人的話,到是讓水瀚海回過神來。
忍不住啞然失笑:「我什麼時候說這事犯法了?」
嗯?
老排爺父子兩一聽,頓時嗅出味來。
這事真不犯法?
「雖然不犯法,但這件事情,在道德上其實也不太好,你們知不知道,因為你們村乾的這個事情,現在都鬧得滿城風雨了?」
水瀚海擺起臉色:
「就在昨天,還有人去衙門告你們,十多個人,各個都因為你們的那個賭石傾家蕩產,老婆孩子一起上陣,全是要告你們的!」
啊?
剛鬆了一口氣的老排爺和瘦猴,當場嚇得面色發白。
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十多個人全部傾家蕩產,就因為自己?
一時間,一種負罪感,在兩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心裡浮現而出。畢竟在他們心裡,這十多個人就是因為自己才成這樣子的,換誰都有心理負擔。
陸澤看著架勢,當即皺眉:「告我們的人,是不是有一個叫許強的?」
「嗯?你知道?」水瀚海奇怪。
「我們雖然確實賣了賭石,但規矩全縣也有不少人知道,每個人每天只能最多買三塊石頭,售價雖然有高有低,但也不至於讓人傾家蕩產。」
陸澤搖搖頭:
「真有人能在我們這兒買六天石頭就傾家蕩產,那還真不是一般人了,知縣大人可以讓衙門那邊好好查一查。」
「看來一開始你就算準了?」水瀚海來了興緻笑問道。
「不能說算準了,但也猜到過。」陸澤點點頭。
這個回答,讓水瀚海忍不住重新打量了陸澤一陣,他感覺這個自己見過兩面的年輕人,似乎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剛畢業沒多久的青年不太一樣。
那雙眼睛,好像比以前成熟多了。
「那難道,你也猜到我要來這裡了?」水瀚海再問,心裡卻忍不住一陣狂跳。
陸澤一笑,沒有回答。
但就是這樣的不回答,卻讓水瀚海心頭沒來由一陣驚訝。
這麼說,豈不是說自己被算計了?
這個年輕人的心思,是有多深?
「為什麼呢?」水瀚海問道。
陸澤直言不諱:「我想要修橋!」
修橋?
水瀚海皺起眉頭。
尋南村最大的問題,除了下山的這一段難走的山路,更大的問題就是山下的那條江,每次要渡江,都必須要從裡面的石樁子上走過去。
這條橋,其實他也想修。
但問題是。
能修的話,早就修了。
對於一個貧困縣來說,資金本身就是大問題,更不用說,就算是有資金,也不可能幫一個村子修這麼大一座橋了。
「我要修的,不是山下的那座橋。」陸澤搖搖頭。
「不是山下那座橋?」水瀚海一愣,有些莫名其妙:「那你要修哪裡?」
「怒江大橋!」
陸澤一字一頓。
老排爺和瘦猴還不明所以的時候,水瀚海卻是滿臉驚愕,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
邛縣是沿著怒江建立而起的,在古時候當然是依山傍水的防守絕佳位置,但來到和平年代,這條大江卻成為了邛縣緊急發展最大的絆腳石。
怒江跨越大半個炬省,但沿岸基本上沒有什麼特別的城市,也沒有什麼經濟發展地帶。
甚至和其他江河也沒有什麼交匯,導致其基本上沒有水路運輸的潛力。
反倒是,因為攔住了邛縣,直接讓邛縣被孤立開來,想要出外界,只有一條三十年前修補過的小石橋,基本上連重點的車子都沒法通。
而陸澤所說的怒江大橋,其實是目前林市未來規劃的項目之一。
但既然是規劃之一,自然也有先有后。
很多人都明白,這座橋如果修起來,對於邛縣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喜事,甚至能夠改變邛縣的頹勢。
可問題是,規劃實施的先後,也是有順序的。
這涉及到一個市甚至一個省的規劃布局,其中自然也同樣涉及到了某些特殊的牽連。
問題,很複雜。
「這個事情,市裡還在討論,但其實這事情已經歸省里管了,畢竟要的錢太多了,雖然我也知道怒江大橋要是修好了肯定是好事,但說實話……」
搖搖頭,水瀚海終究沒有追問陸澤怎麼知道怒江大橋的消息,只是嘆了口氣:
「近五年,怕是不會實施。」
這實話,水瀚海還沒跟人說過。
但他其實心裡清楚。
這種好事,輪不到邛縣。
這座怒江大橋,按照時間來說的話,應該是一直在七年之後才正式敲定動工。
不過陸澤此刻,卻是一笑:
「我其實一直在等水知縣你來。」
「而等你來的目地,就是希望你能夠再努力爭取爭取,讓怒江大橋敲定下來。」
「就算是爭取不來,也至少想辦法,拖延三個月時間。」
「三個月!」
「三個月內,我能夠讓上面改變想法!」
篤定,自信,意氣風發。
看著這樣的陸澤,水瀚海有些恍惚:「你……說的是真的?」
「是!」陸澤重重點頭。
「那你打算怎麼做?」水瀚海忍不住問道,他實在不明白陸澤哪裡來的勇氣說這樣的話。
陸澤搖頭:「具體的,暫時不能說。」
「你還跟我玩這個?」水瀚海啞然失笑。
「這事情,現在說了估計你也不會信。」陸澤卻一臉嚴肅認真:
「三個月的時間裡面,我需要水知縣能夠拖住規劃敲定,而且中途我還需要水知縣你的助力。」
「相信我,三個月之後,我還你一個不一樣的邛縣!」
「就看水知縣你,敢不敢賭這一把?」
「畢竟,這是一場豪賭。」
陸澤的話,擲地有聲,卻又帶著少年人持劍入江湖的傲氣和自信。
一時間,水瀚海沉默了。
這確實是豪賭。
拖住三個月,並不容易。
畢竟一個城市的規劃,哪裡是他這麼一個小小知縣能夠輕而易舉拖住的,想要拖住,他恐怕會得罪不少人,惹上不少事。
雖不至於烏紗帽不保,但來一手調離降職,卻也不是問題。
這三個月,賭上的,是他的仕途。
稱其豪賭,並不為過。
陸澤其實也不知道,水瀚海願不願意跟自己賭這一把,此刻只能看著水瀚海,等待他的回答。
同意,他的陣營將有水瀚海一員猛虎,接下來的計劃將會更加順利。
如果水瀚海拒絕……
那些規劃,恐怕會拖延很久。
但這事,陸澤沒法勸太多,只能將選擇權交到水瀚海手裡。
好在,水瀚海沒有讓陸澤失望。
只見思考了許久之後,水瀚海咬了咬牙,對著陸澤重重點了點頭:
「這一局,我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