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一更)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爺要不要請封側福晉,什麼時候竟是你說了算了!你真以為這管家權就非你不可了不成?爺這是給你體面,你可別不識好歹!」四爺一時間壓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對他來說,拉下臉皮道歉也道了,沒成想松格里竟然敢蹬鼻子上臉,越發過分。
對於松格里剛才說的話,嚴重挑釁到四爺作為一府之主的威信,他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一向恭順的福晉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臣妾記得自己的身份,爺記得臣妾的身份嗎?」松格里抬起頭靜靜看著四爺,並沒有因為他的怒火就誠惶誠恐。
「或者說,爺什麼時候記得臣妾的身份過,但凡您有一次記得我是四福晉,就不會一次次任由府里的妾室蹦躂個沒完!」松格里越說越生氣,眼神也開始冰冷起來。
「李氏受了委屈,您就一次次到臣妾這裡來指責,來訓斥,從進門開始,您可曾有一句話問過臣妾身子如何?任由一個格格爬到我這個福晉頭上作威作福,這就是您所謂的規矩!」松格里本來沒想發火的,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忍住,就這麼發作了出來。
既然發作了,那就一次發作個夠,不等鐵青著臉的四爺說出什麼來,她繼續冷聲道:
「我知道爺不喜歡我,我可曾有一次上趕著討爺的厭過?你的格格累了惱了,冷了熱了,不管跟我有沒有關係,只要她嬌滴滴的流幾滴眼淚,我一個皇子福晉就得因為她被訓斥,被指責,您若是不想讓我做這個福晉,只管休了我就是,我堂堂二品大員家的姑奶奶,相夫教子,賢惠管家,不是為個不省心的妾室遭人作踐的!」
四爺一腳踹翻了不遠處的圓凳,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松格里還未說完的話。
他胸膛起伏如同破風箱一般,鐵青的臉色極為駭人,看著松格里冰冷倔強的神色,他努力喘了幾口氣,嘴巴張張合合,什麼都沒說出來,轉身走向門口,一腳踹開門,大步流星的走了。
蘇培盛一句話都不敢說,倒騰著小短腿趕緊攆上去。
常嬤嬤和明微明心趕緊進門,看到屋子裡四分五裂的碎茶杯和翻到的凳子,膽顫心驚的很。
轉頭看到捂著肚子軟倒在地上的福晉,又看到她身上的血跡,更加觸目驚心起來。
「主子,您怎麼了?」明微和明心顫抖著上前,趕緊攙扶松格里起來。
常嬤嬤看到松格里身上的血跡,就有些眼前發黑,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趕緊上前幾步,一把摟住松格里。
「主子,您傷到哪兒了?」暫時誰也顧不上四爺可能會有的懲罰,只都沖著虛弱的松格里,著急萬分。
「明微,快去請太醫。」常嬤嬤顫抖著叫了一聲,明微軟手軟腳的就往外跑。
松格里咬著嘴唇,一時肚子疼的說不出話來。
「沒事兒,我就是葵水來了。」好半天等松格里緩過疼勁,這才虛弱的開口。
本來剛才就因為肚子隱隱作痛特別煩躁,剛剛又情緒激動,被四爺驚了一下,等他一出門,就突然感覺肚子絞著疼的她喘氣都困難。
「扶我去躺下,讓奶娘今兒個別抱大阿哥過來了。」虛弱的說完,松格里就再說不出話來,底下洶湧的潮流讓她難受的很,肚子更疼了。
就這樣,她也沒忘記弘暉,怕嚇著他,趕忙吩咐完,看明心點頭應下來才鬆了口氣,躺到了床上。
「四福晉這是涼的吃多了,有些宮寒,再加上生完孩子第一次來葵水,是有些艱難的,待臣開副溫養的方子,以後注意少用謝寒涼之物,也就無礙了。」給松格里診脈的還是上次來的老太醫,本以為這次四福晉還是弄虛作假呢,沒想到這回是真受罪了。
「這可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怎麼會疼的這麼厲害呢?」常嬤嬤一疊聲的問,總覺得松格里肚子疼的不同尋常。
「這……就要問,四福晉這陣子到底是用了多少寒涼之物了,這生完孩子後頭一次,發作是會嚴重些,以後不會這樣。」老太醫捋著鬍子看了一眼有些心虛的明微。
常嬤嬤看著明微和明心心虛的樣子就知道了,瞪了二人一眼,對著太醫千恩萬謝過後,才讓李福海帶著太醫去開方子。
松格里這會子肚子上已經捂上了湯婆子,稍微緩解了一些。
「明微,你過來,一會兒你跟太醫說一下……」松格里叫過明微來,湊到明微耳邊上,低聲吩咐了幾句。
明微詫異的看了眼松格里,這才點點頭扭身出去了。
「主子,奴婢說了多少次,冰鎮的果子要少吃,少吃,您這是把奴婢的話當成耳旁風了不是?奴婢還能害您是怎麼著?」常嬤嬤苦口婆心的坐在松格裡邊上開始嘮叨。
「這幾個小蹄子都沒生過孩子不知道輕重,您怎麼就不聽話呢?」
「嬤嬤,我好難受,我想喝紅棗糖水。」松格里難得軟糯糯的拉著常嬤嬤的袖子撒嬌。
「好好好,奴婢這就去給你做。」常嬤嬤知道松格里是不願意自己多說,可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兒,實在是心疼,只能趕緊出去熬糖水。
等常嬤嬤一走,松格里的神色才淡了下來。
「主子,剛才您跟爺……」明心有些擔憂,明謹和明言聽到動靜也已經過來了,都擔憂的看著松格里。
「我就是一時沒忍住,跟爺拌了幾句嘴,沒什麼大事兒。」松格里揉了揉額頭,輕聲回答。
「明心你去盯著大阿哥就是,明謹和明言你們兩個在外面守著,我想睡會兒,若是我沒醒,晚膳不用叫我。」松格里肚子隱隱約約的疼著,疼得她心煩氣亂的,吩咐幾個明先出去,想著先睡會兒。
等她們都出去后,因為下午睡得足,她倒是一時半會兒的睡不著了。
其實她本來沒想著通過這種方式發作出來的,四爺不是十幾歲時候的四爺,沒那麼好糊弄。
她一直都想著用溫婉恭順的態度給四爺軟刀子受,這樣也看起來比較像她。沒想到一時沒忍住,就直接跟四爺對上了。
其實有了弘暉以後,她對四爺就真的一點兒都不上心,說得難聽點兒,就算是現在和離,只要能帶著弘暉,松格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能帶著嫁妝走人。
話又說回來,不管如何,皇家也不會允許自己帶走弘暉,惹急了四爺,除了和離,可還有個病逝呢。
真是讓人頭疼,怎麼就一時沒忍住呢,好在清朝還沒出過和離的福晉,四爺……再混蛋,上輩子那麼厭惡自己,也沒讓自己病逝了,所以她也並不是太擔心。
最壞也不過就是被奪了管家權,等於被打入冷院罷了。
自己有人手,有娘家,還有銀子,就算是四爺把弘暉抱走,自己也有法子能護得住他。
只是……一想起弘暉可能會被抱走,她就有點心疼,更心煩意亂,她並不後悔跟四爺吵架,唯一擔心的不過就是沒辦法跟弘暉日日相處罷了。
想起自己還是遊魂的時候見到的三百年後的場景,她是真的羨慕,那個時候想離婚就離婚,女方想帶走孩子也不是天方夜譚。
可惜她被困在了這樣一個……操蛋的時候,雖說懶得去跟四爺示弱,可……還是得做好安排才是。
能不撕破臉……還是不要撕破臉為好,想起她剛剛對明微的吩咐,這才安心了幾分。
她就這麼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她是睡過去了,帶著滔天怒火離開的四爺,幾乎把外書房變成了第二個戰場。
連他一直最為喜歡的徽硯都被摔到地上四分五裂,蘇培盛跪在角落裡著急的不行,又不敢上前。
等狠狠發了一通火,他這才冷靜下來。
「蘇培盛。」他冷冷的喊道。
「奴才在。」蘇培盛趕緊爬到四爺面前。
「命令一部派人盯著正院,不允許正院的人隨便外出,讓四部的人輔助鄭嬤嬤管家,再派人去烏拉那拉府……」四爺帶著怒火一頓吩咐,卻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蘇培盛心驚膽戰之餘,感受著四爺身上的冷氣壓,一句話都不敢說,能把四爺氣成這個樣子,福晉真是太牛逼了!
四爺這是要……軟禁福晉?!
「算了,令二部繼續悄悄盯著正院就是,鄭嬤嬤那裡以前如何現在還如何。」四爺突然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有些頹唐。
「喳,奴才這就去安排。」蘇培盛小聲應下來,趕緊出門安排,讓過來打掃的小太監暫時先別進去,他瞧得出來,四爺這會子不想有人在跟前。
等蘇培盛出去以後,面對一室狼藉,四爺沉默了下來,滿身的火氣也不自覺的消失殆盡。
福晉……竟然如此恨他嗎?
剛剛在正院里,即使他怒火衝天,也沒錯過松格里對著他指責的時候,眼神中那濃重的恨意。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重規矩的人,不管喜不喜歡福晉,自己都是給足了她臉面和尊榮的。
即使再喜歡李氏,可遇到李氏不規矩的時候,他也從來都沒忘記過敲打,但是……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自己竟然為了李氏,下了福晉那麼多次臉面了嗎?
什麼叫遭人作踐?他什麼時候作踐過福晉?他是有訓斥過她,可他從來沒因為李氏罰過她什麼不是嗎?
管家權也一直都在她手裡,自己認識到錯怪了她,也去道歉了,這還不夠嗎?
怎麼就至於變成恨這麼嚴重呢?
「爺,鄔先生求見。」在四爺一個人坐在狼藉的書房裡呆到天黑還沒出來后,蘇培盛終於悄悄打開門,低聲回稟了一句。
「請先生進……去亭子里等我。」可能是今日火氣過重,四爺的聲音竟然有些嘶啞,他感覺自己喉嚨有點兒發痛。
「喳。」蘇培盛靜靜出了門,命人帶著鄔有道去旁邊的亭子,吩咐李良去外院廚房熬一碗雪梨羹過來。
這都酉時末了,四爺一下午滴水未進,他怕四爺餓壞了身子,聽著四爺嗓子嘶啞,正好喝點兒雪梨羹潤潤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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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雖然枸杞筆下的四爺很渣,但是枸杞還是想替四爺分辨幾句。
不知道小仙女們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人,其實不分男女的,他們脾氣很急,自認為愛憎分明,其實本性不壞,只是有時候分辨能力很差。
四爺本性其實不算個壞人,他只是情商很低,他喜歡李氏,就一直放不下李氏,證明其實他還是挺純情的,只是對福晉渣了。
因為他認為福晉害了他的子嗣,而且他本人一直都不喜歡福晉那種溫婉小心的性子。
可即使認為福晉那麼討厭,他也沒對福晉下狠手,只是冷待,管家權在她手裡,進了中宮,還是管著宮務的,他只是被自己喜歡的和覺得好的人蒙蔽了。
話說有些人在一方面很厲害,在其他方面就會很弱,四爺顯然是在政治敏銳度很高,對感情就太弱了。
所以四爺以前渣,枸杞不否認,該討厭的該厭惡的,應該的~
枸杞只是想說,這樣的人,下狠手虐一虐,調-教一下,也不是沒有機會改好,他不是個惡人。
當然,松格里不可能輕易原諒他,先動心者賤,上輩子松格里受的罪,肯定都得還回來,他還有很長很長很長很長一段路要走~
下午三點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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