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其所好(一更)
「爺,正院兒里下午請太醫了,您走後……福晉身子不適,連晚膳都沒用。」蘇培盛突然想起來還沒彙報的事情,趕緊拿來擋災。
四爺眉頭皺了一下,站起身就想往外面走。
「爺,這會子天都這麼晚了,想必福晉也該睡下了,聽太醫說,福晉需要靜養,不適合多挪動呢,不然您明兒下朝後再過去?」蘇培盛趕緊攔住,現在過去也見不著福晉。
「爺讓你打聽的事兒,你去打聽著,明兒回府後爺要知道消息。」四爺想了下,轉身回了書桌前。
蘇培盛只能苦著臉想著該如何打聽。
第二天,從宮裡回來后,沒等四爺問,蘇培盛就硬著頭皮上前稟報了。
「爺,奴才打聽過了,福晉也沒什麼明顯的喜好,平日里也就在膳食上還有些講究。」其實蘇大總管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奈何松格里是個懶人。
他派李良在後院的各個管事和粗使那裡都隱晦的問過了,平日里福晉根本就不出門,基本上不會張羅著做什麼新衣,買什麼首飾。
也就有個廚房的粗使小太監跟李良關係不錯,見他著急倒是說了句嘴,曾經聽到正院里明秋和明實來提膳的時候,說福晉喜辣有些上火。
除此之外,再打聽不出別的來了。
蘇培盛不由得越發佩服起福晉來,這正院還就真像個鐵桶一樣,什麼消息都滴水不漏。
「爺還有些事兒要處理,你去給福晉準備些她喜歡的,爺晚膳去正院里用。」四爺沉吟了一下,對著蘇培盛吩咐。
「奴才這就去辦。」蘇培盛替四爺準備好筆墨,才出門去辦事兒。
因為生產後第一次來月信,來勢很有些兇猛,所以松格里並不是很舒服,午膳后,聽到四爺要來用膳的事兒,下意識就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我知道了,讓汪氏和柳氏準備好。」她沒精打採的吩咐了一句,就怏怏的躺下午睡去了。
四爺來的時候,天兒還沒全黑,太陽剩下的那點子熱乎氣兒,似乎都化作光亮,還在天邊固執的帶著些紅彤彤的色彩。
「給爺請安。」松格里平靜的帶著常嬤嬤等人給四爺請安。
「起來,你……蘇培盛,傳膳。」四爺本想開口問問她的身體如何了,可又覺得有些刻意,沒好意思問出口,只背在身後的手一刻不停的轉著扳指。
「喳。」蘇培盛也瞧出來自家爺有些不自在,他早就吩咐好廚房劉總管早些上膳,這會子趕緊讓人安排。
都沒過一盞茶的功夫,正廳的圓桌上就擺滿了各色餐點,一眼望去倒是有些像天邊的顏色,紅色居多。
整整齊齊的十幾盤子菜肴,看上去就五香俱全,炒到發亮的辣子兔丁,看起來就蘇脆可口的五香仔鴿……劉總管帶著小太監把佳肴的蓋子掀開來,還能聞到鮮香麻辣的味道,竟然是水煮肉片……
松格里一直有些緊繃的心態就放平和了許多,看晚膳的樣子,四爺顯然是不準備撕破臉的。
她也沒說自己身子不便,不能多用辣的,只是安靜的坐了下來。
倒是看著晚膳臉色就難看起來的常嬤嬤,擠開了伺候的明微,站到了松格里身邊兒。
因為昨兒個兩位主子吵架,今天顯然是都沖著和氣來的,常嬤嬤思量了一番,也沒好說福晉不適合吃辣的,只能盡量挑著清淡些的給松格里夾到纏花碟子里。
四爺一直關注著這邊,發現了常嬤嬤的動作,手中的筷子就頓了一下。
「福晉現在不適合吃辣?」他看起來神色淡淡的問,只有熟悉的人比如蘇培盛,才能發現四爺眼神中有淡淡的懊惱。
昨兒個才說請了太醫,想來是身體不好……想到這裡他瞪了蘇培盛一眼。
狗奴才,當爺的想不到,當奴才的也想不到嗎?他簡直沒辦法相信他身邊伺候的人會這麼蠢。
蘇培盛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兒,身子一顫,頭低了下去,整個人恨不能縮到地縫裡去,四爺看不到他最好。
他就光頭疼著怎麼打探福晉的喜好,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蘇培盛又有點兒想哭了,他蘇小爺真的是個體貼入微的奴才,真真的,只是再體貼的奴才,他也有馬前失蹄的時候呀!
「也還好,太醫囑咐少用些就是。」松格里看常嬤嬤一臉欣慰就要開口,趕忙先開了口。
好不容易能吃點兒辣的,雖然不能多沾,能吃點兒是點兒,常嬤嬤實在是盯得太緊了些,她都好些日子沒見到幾個像樣的辣菜了,她的身子骨她知道,本沒什麼問題,常嬤嬤是關心則亂。
四爺抬起頭看了松格里一眼,見她堅持,也就沒多說什麼,兩個人安靜的用完了晚膳。
「你們都先下去吧,爺有話要跟福晉說。」等下人們收拾好了以後,四爺神色不明的開口吩咐。
常嬤嬤一聽這熟悉的開場白,就有些緊張,想到昨天的情況,她臉色略微發白,抬起頭看著松格里,猶豫了一下。
既然這位爺沒打算鬧掰,那兩個人是該好好「談談」的,松格里沖常嬤嬤和明微等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人這才磨磨蹭蹭退了出去。
「你就那麼討厭李氏?」四爺沉默了半響,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一張嘴,下意識的就問了他心底一直思索的問題,問完他就有些後悔,怕福晉又惱起來。
「臣妾不討厭她,不過……她還只是個格格,這府里就快盛不下她了,若是她成為側福晉,爺認為臣妾還有存在的必要?臣妾是軟弱不假,可兔子急了也咬人呢,有大阿哥在,臣妾決不允許任何威脅到他的因素存在。」松格里如四爺所料,聽到他一開口是這樣的蠢問題,本來準備溫婉圓回場面的心思就淡了,她嗤笑了一聲,垂下的眼眸中是濃重到嚇人的恨意。
對一個害死過自己的孩子,讓自己可笑了一輩子,後悔了一輩子的女人,討厭?不,不討厭,她恨不能啖其肉嗜其血!
「可她畢竟是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額娘。」四爺皺著眉頭說了一句,不管李氏如何,對四爺來說,子嗣更重要一些,他願意對福晉低頭,也不無弘暉的影響在。
還有比較微妙的一種感覺就是,其實以他現在的眼光來看,李氏確實是有許多不妥的,去承德前自己也確實對她有些失望。
可是讓福晉這麼一說,反倒讓他有種……怎麼說,好像說放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放下的呢,畢竟,算上上輩子,他也算寵了李氏十幾年。
對松格里,他基本上沒了上輩子那種厭惡憎恨的感情,所以能正視她作為自己的妻子,是有決定府中女眷地位的權利的,因此他想跟松格里聊一聊。
「昨天……是爺態度不好,爺跟你道歉。」四爺溫和的開了口,耳朵根兒不明顯的開始紅了起來。
「你我二人大婚到現在,爺還從沒好好跟你聊過。」四爺靜靜地看著坐在一旁的松格里。
她沒出聲,低垂著眼眸喝著消食茶,看不清神色,渾身充滿著安靜淡雅的感覺。
「爺就從未想過糟踐你,雖然……爺不曾心悅你,可你做爺的福晉,爺挺滿意的,該給你的尊貴,爺從未想過少給一分。」話開始說了,就能繼續說下去,四爺像是找到了節奏。
「李氏……她比你先入府,先走進爺心裡一步,現在爺……也知道,有些時候確實是有失偏頗。」說到這裡,四爺頓了一下。
「爺有時候脾氣急了些,事情做得……不那麼規矩,但爺即使再寵愛後院女眷,也沒想著越過你去,她們若行差踏錯,爺會給她們改過的機會,可若誰不安分,爺自會處置。」所以不用擔心爺會因為李氏作出什麼不體面的事情來。
「過去委屈了你,因為爺不注意,多次落了你的臉面,以後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爺也會嘗試著……好好跟你相處,咱們好好過日子行嗎?」這些話大概四爺從未對人說過,說的艱難了些,說完后,他有些釋然,眼神帶著希冀看向松格里。
「爺的意思是,即便宋氏謀害皇家子嗣和皇子福晉,爺也給她改過的機會?」松格里低垂的眼眸眨都沒眨一些,語氣清淡,神色帶著些玩味。
四爺自我感動的一番剖析,松格里完全沒放在心上,他以為幾十年的冷漠和作踐,生生把她踩到了塵埃里,就只簡簡單單一番話就能消弭她內心的憎恨?
哦,這位爺還不知道有幾十年,可也並不那麼無辜,誰知道他的奇遇是什麼呢。
這並不妨礙松格里對四爺萬般的防備和冷漠,人從來都不可能簡單的從寒冬走進春暖花開,歲月的傷痕如同深淵寒冰,更不可能輕易消融。
她只從四爺話中,理解出了特別有意思的信息。
若說四爺心裡沒她,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荒唐了些,她雖然討厭憎惡,可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後院如戰場,她前世悲苦一輩子,不無她自己愚蠢至極的緣故。
但,對一個謀害他的子嗣和妻子的女人,讓她呆在佛堂里誦經,是為了給她改過的機會?
這位爺的腦子裡,約莫著,確實是水居多些。
「爺不是這個意思。」四爺呆了一瞬,福晉這理解能力也實在是太差了些,怎麼抓不住重點呢,重點是好好過日子。
「爺既然說了自己的心裡話,臣妾也想多說幾句。」松格里沒糾結這個,收拾宋氏不急在一時半刻,有時候活著比死了可要痛苦多了。
「臣妾剛嫁給爺的時候……曾以為會跟夫君舉案齊眉,所以……臣妾壓著性子賢惠持家,這幾年,臣妾漸漸明白了些事情……其實臣妾從來都不是個好性子。」松格里低垂著脖頸兒,動聽如黃鶯的聲音帶著幾分失落和惆悵,讓四爺有些不自在起來。
漸漸明白了些什麼?四爺有些出神的想著。
松格里只是想讓四爺有個準備,她雖然準備軟刀子燉肉,可她從來沒想著委屈自己過活,所以以後大概有很多時候,四爺都會不那麼痛快。
反正,在福惠死的時候,年氏哭斷了腸的指責皇后不仁,四爺在翊坤宮守著那麼多妃嬪,叫她毒婦。
從她重新回到四爺府里以後,就有想過,當個毒婦又有什麼不好,起碼自在隨心,總比無害了一輩子,煎熬痛苦來得強。
「臣妾沒別的奢望,只盼望府裡頭的麻煩事兒能少一些,讓大阿哥健康平安長大,臣妾自會做一個合格的福晉。」松格里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四爺。
被她這樣認真看著,盯著她帶著點兒琥珀色的眸子,四爺卻感覺自己看不清楚福晉眼中的神色,他內心有種詭異的空虛感。
「爺可明白臣妾的意思?」松格里想了下這位爺一直以來都有些不太夠用的腦子,還是溫婉的問了一句。
四爺梗了一下,這下不用看他也明白福晉的意思了,還是繞回了原點,想讓她出來管家,就得隨著她的意思來,對那些看不順眼的枝枝蔓蔓,她大概是不想輕拿輕放了。
四爺胸腔有些憋悶,也出乎意料的有些想笑,他想起年前發生的事兒,跟現在何其相似。
福晉有句話說得挺真誠,她確實不是個好性子。
既然又繞回了原點,反正他也準備跟福晉低頭,那就這麼著吧,他其實還有些不能言說的心思。
他……其實還挺想著看看不是個好性子的福晉,會是什麼樣子。
只日後,每每被福晉氣得跳腳又憋屈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大概腦子有病!
「那就如福晉所願,爺自不會幹涉,但你也要知道爺的底限……」四爺沉吟了下,裝作無奈的開口,還沒說完,就被松格里打斷了。
「爺,以己度人,臣妾永不會做任何傷害子嗣的事情。」不用四爺說,松格里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畢竟上輩子,除了愛而不得,她最大的痛苦來源,就是四爺以為她害死了不少後院子嗣。
「……那,不早了,就安歇吧。」四爺詫異了一下子,看著松格里堅定又純粹的眼神,心頭的不自在更重了些。
四爺現在正值年輕氣壯,對床榻方面需求也大,他在戰場上呆了許久,回府沒幾天又去了承德,回來后,本來第一晚該歇在正院里,可是被松格里氣了個好歹也沒留下。
他素了有陣日子了,即便在承德收用了兩個侍女,可因為事情多,也沒怎麼放肆。
左右也得在正院留宿幾晚,以示對福晉的尊寵,想來,對自己情根深種又盼望著舉案齊眉的福晉,此情此景,應該很歡喜才是。
他下意識的把福晉漸漸想明白了什麼這個問題,拋到了天邊去。
聽聞四爺的話,松格里抬起頭笑了,端莊又明媚的笑容,閃了四爺的眼一下,讓他眼神不自覺沾染上了些許特殊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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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松格里:爺,您知道您什麼做的最好嗎?
四爺偷偷樂:什麼?
松格里:白日夢
大肥章,安慰一下沒法及時看到四十章的小仙女們,上一章被鎖的原因,枸杞都震驚了,被鎖的原因顯示是——枸杞的名字違規……默默蹲在牆角,不然叫茯苓紅豆?苦瓜黃瓜汁?荷葉決明?好歹都是減肥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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