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燎泡(二更)
「臣妾身上不方便,不能伺候爺,想來爺不是很喜歡凝棋伺候,所以臣妾專門給爺尋來了兩個可心的,爺看看今晚讓她們誰來伺候。」松格里臉上又掛上了溫婉恭順的笑容,看得四爺心頭一窒。
「爺也不是非做些什麼……」四爺雖然有些憋悶,可還是想著緩和一些跟福晉的關係。
「瞧爺說的,您外出那麼久,這近半年的時間,都沒能進後院,額娘都擔心您的身子了,上次臣妾去宮裡的時候,額娘還吩咐,讓臣妾勸著爺多進後院。」松格里想著既然說開了,那她也就不用再裝著虛弱了,當即很是熟練的操起賢良淑德的福晉范兒來。
只是四爺的神色卻並不是很好看,並且隨著她的話,有惡化的趨勢。
松格里尋思著,大概是自己還沒賢惠到位?
「聽說爺在承德的時候幸了蘭英和一個叫吉官的丫鬟?那不如就跟臣妾院子里的凝棋一起,讓她們住到後面的秀錦軒去,一人佔一間偏房就是,秀錦軒離外院近些,更方便四爺去看幾位妹妹。」松格里笑得越發得心應手。
不就是幸了兩個丫鬟,想當初,號稱後院女人最少的四爺,也有二十多個鶯鶯燕燕伺候,現在這才哪到哪兒呢。
這輩子她一定多替他添一些,讓外頭那些嚼舌根子的,再說不出四爺府不好來。
「明微,讓汪氏和柳氏進來。」松格里對四爺愈發難看的臉色視而不見,揚聲喊道。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明微帶著兩道搖曳身姿緩緩走進來。
「奴婢汪氏(柳氏)給爺請安,給福晉請安。」二人聲音一個如清泉叮咚,一個如涓涓小溪,說不出的酥軟柔美,大約是還有點羞澀,甜的如同摻了蜜般。
可這動聽美妙的聲音,並沒能讓四爺的神色變好,反而讓他臉色更添了幾分黑。
「爺還有事兒,先回去了。」四爺忍著想要發火的衝動,甩袍子轉身,帶著冰冷的氣息風一樣往門外走。
路過兩個弱柳扶風的美人兒,那股子冰冷,讓二人都不由得白了臉,就是讓明微看著,都更惹人憐了些,偏四爺瞎子一樣視而不見,大跨步離開了。
「福晉……」汪氏怯懦的開口,柳氏也跟她一起,二人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緊張的看著松格里。
「緊張什麼,爺忙於政務,也是有的,你們兩個,就住到秀錦軒旁邊的夏聽閣去,以後你二人就是爺的侍妾,切記要好好伺候爺。」松格里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輕聲安撫二人。
「一切聽從福晉吩咐。」二人心下終於安定了些,趕緊給松格里行了一禮,才搖曳著動人的身姿退了下去。
「明微,你去跟鄭嬤嬤說,讓她把秀錦軒和夏聽閣打掃出來,蘭英和吉官還有凝棋都住到秀錦軒去,汪氏和柳氏住到夏聽閣,讓人給她們做一桌子席面,就當本福晉替她們慶賀了。」
「是,奴婢明兒個一大早就去找鄭嬤嬤。」明微溫順的應下來。
若是常嬤嬤,大概是要不忿許久的,可能還得恨恨的在內心咒罵這幾個不省心的小蹄子幾句,極有可能還得給點兒臉子看。
可明微幾個不一樣,她們都佩服福晉佩服的無以復加,唯福晉命從,有時候聽話的都讓常嬤嬤生氣。
「主子,奴婢瞧著四爺怕是惱了。」明微和明心伺候著松格里去東廂看過弘暉后,才攙著她回了卧房,先給她解了頭上的髮飾,拿著玉梳慢慢給她通著頭皮時,明心輕聲回稟了一句,也算是個試探。
現在主子身上不爽利,還有理由推拒四爺,等主子身上乾淨了呢?難道主子還能一輩子不伺候爺?明心有些想不明白。
「隨他去就是,你們只要看好大阿哥就是了。」松格里微微闔著眸子,並不解釋,只輕聲吩咐。
「是。」明心和明微對視一眼,都安靜下來,只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松格里躺下,在床頭的小几上留了盞燈,靜靜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松格里,心情挺不錯,她本就是故意的,都說了她不是好性子,還非得往上湊,這不是賤是什麼?
既然已經預告過,今兒個就算是個開胃小菜,這位爺早晚得適應不是么?
出府「探親」的明謹和明言也該到地方了,等她們倆回來,府里應該會更熱鬧些……帶著輕鬆的心情,松格里慢慢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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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過了頭半晌,李福海就帶著幾個粗使丫頭和小太監,幫汪氏和柳氏並凝棋搬家。
除凝棋鬧了幾句,很快被李福海堵了嘴制住以外,其他四個人都很恭順的搬到了新居裡面。
比幾個人更恭順的當然是鄭嬤嬤,聽了四爺讓蘇培盛傳過來的話,鄭嬤嬤就知道自己奶大的這位主子爺是什麼意思了。
也是,自家爺本就是個規矩的,既然他想給福晉臉面,福晉也不是個拿不起來的,那她老老實實本分盡忠又如何。
本來她冷眼瞧著,李氏要得寵些,男兒在外打拚已經夠辛苦了,在家裡想要喜歡個把顏色好的,在鄭嬤嬤看來從來不是什麼大問題。
所以上輩子她對福晉極為嚴厲,也攔著福晉找李氏她們麻煩。
但她只是有些小心思,並不是個姦猾的,在實現她自我價值的基礎上,忠心、能幹、效率高是她身上極為明顯的優點,不然松格里也不可能放心把府務交到她手上。
秀錦軒和夏聽閣聽起來是很不錯的地方,實際上,比起東西南三個院子要差了許多,只不過是個簡單的一進院子和一個有些陳舊的兩層小樓。
若不是這樣,也不會離外院這麼近,還這麼久沒人入住,凝棋就是因為知道這裡的條件,才會在正院鬧將起來。
雖然住處簡陋,誰也保不齊哪天四爺就來了,所以鄭嬤嬤還是收拾的格外乾淨,又擺置上了些簡單明亮的擺件,倒是還有幾分溫馨。
所以即便看慣了江南錦繡繁華的汪氏和柳氏,也說不上不滿意,再加上成為新出爐雍郡王的侍妾,內心都說不出的歡喜。
她們是歡喜了,四爺這幾天卻鬱悶到了極點。
十七晚上他從正院離開,在外書房寫了好久的大字兒,才鬱郁睡下。
第二日他從早朝上回來,聽說福晉已經把五個侍妾給安置好了,就安置在離外院一牆之隔不遠處的地方,四爺更是憋悶的想要吐血。
一下子五個侍妾,他到底在福晉眼裡是有多急色不堪!
除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他還有點兒隱隱約約的委屈,大約是不管這輩子的少年時光,還是上輩子的幾十年間,他不順心的時候就少,尤其是牽扯到後院的時候。
可現在,他心中團著一團火,吞不下去吐不出來的,難受到他日日去步庫場操練兩個時辰都沒緩過勁兒來。
那天,他覺得……自己做的挺好的,特別真誠,態度……也算得上軟和,更是投其所好了,雖然沒投到點子上,而且也認錯了……
就是跟福晉聊天的時候,感覺聊的也挺投緣的,都能說到一塊兒去,甚至是他未說出口的話,福晉都能及時明白,這離舉案齊眉,大概可能……也不差多少了吧?
可看福晉的意思,她不但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她分明……分明就是不願意伺候!
不然怎麼會左一個侍妾右一個侍妾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為了固寵呢。
她就不怕別人說話難聽?
身子不便又怎樣,他又不是禽獸,只要跟自己的妻妾躺在一起就要做什麼的,哪怕就是蓋被子純睡覺,那不也是給正院的臉面么?
可福晉竟然不要這份臉面,甚至……甚至是抗拒這份尊榮,這就讓人難受了!都是大清朝流水線出來的皇家子弟,誰還不是大男子主義了不成?
這不亞於一巴掌蓋在四爺臉上了,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要不是鄔有道的話還在他耳邊,那晚他險些就忍不住又跟福晉嗆嗆起來。
反正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認為自己是怕福晉身子本就不適,萬一嚇著……或者是更生氣,再更難受的。
但是不對福晉發火,他的火氣就怎麼都發泄不出來,反而隨著隔了幾天,又因為幾個搖曳生姿的安排,火氣更大了些。
七月二十日晚上,四爺嘴角上就起了幾個明亮水腫的大燎泡,嚇得蘇培盛連滾帶爬的去請了寶芝堂的老大夫。
嗯……為什麼沒請太醫呢?四爺畢竟內里都三十好幾了,他實在是沒好意思。
可這麼大的燎泡,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下去的,即使是擦了蘆薈膏子,也喝了敗火的湯藥,左唇角還是腫的特別明顯。
到了第二天,又是三日一次的大朝。
四爺前去上朝,在宮門口碰見了直郡王,直郡王見著四爺腫得厲害的唇角,笑得特別內涵。
「喲,四弟,你這陣子忙前忙后的,怕是沒時間進後院?瞧瞧這火大的,可要大哥給你尋個可心的?」
這話正好被同樣來上朝的誠郡王和五貝勒聽了個正著,二人都沒忍住笑,上前扒著四爺的肩膀就要看他的「大火」。
這下子可好了,四爺直接就冷了臉子,渾身都開始冒起冷氣來,凍的誠郡王和五貝勒都趕緊離他遠了點兒。
四爺沒管他二人,只定定看著直郡王,鋒銳的眼神中閃爍著黑漆漆的光芒,不管是「進後院」還是「可心的」幾個字,都深深犯到了四爺的忌諱上面。
可心,可心你個棒槌!他家裡都五個可心的了,還用得著老大這個大老粗給他尋么?
好傢夥,爺沒法子沖自家福晉撒火,還不能讓自家愚蠢兄長知道花兒為誰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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