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13:最後
范翕和玉女一起跟在成容風後面進了府。
成容風回頭看這二人一眼,看到兩個少年人手挽著手,范翕還對玉女笑……這二人神色沉靜安然,可見一點兒也不心慌!
好似被成容風撞見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般。
成容風更為生氣了。
當夜長公主府上燈火通明,成容風不光自己審問這二人,還將自己的母親湖陽長公主,喊了起來。湖陽長公主過來正廳,本昏昏欲睡,見到廳中並肩站著的小女兒和小侄子,再聽成容風描述,長公主就睡不著了。
湖陽長公主入座,瞪視范翕:「我不是說不許你晚上來我們府上見玉兒么?」
范翕很委屈:「我確實沒來啊。」
他道:「我是在府外見玉兒的啊。」
玉女在旁邊溫婉點頭,為范翕作證:「不錯,表哥他並不曾進府的。」
長公主:「……」
這兩個小孩子跟她玩文字遊戲么?!
她板著臉,本是生氣,卻硬生生被逗得努力忍笑。長公主本是一個活潑促狹的人,她無法一直生氣下去,成容風見母親綳不住,連忙自己接過:「你二人還覺得自己很有理?」
范翕鬆開了握著玉女的手,他向前一步拱手:「姑姑,表哥,我正要說此事的。我和玉兒心意相通,我想求娶玉兒妹妹的,請姑姑成全。」
長公主板著臉:「不成全。我們玉兒配不起公子翕你這般的大人物。」
范翕一愣,顯然沒想到姑姑會反對自己。他回頭看向玉女,玉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卻不說話,也不幫他。范翕頓了一下,有些明白估計玉女是知道其中緣故的。但是玉兒使壞,故意看他笑話。
范翕抿下唇,不指望玉女了。
他回頭面向長公主,溫聲:「我會對玉兒很好的。」
長公主不語。
范翕心中著急,就開始沖著長公主賭咒發誓,聽得眾人頭大。他此人素來喜歡亂許諾,又愛甜言蜜語,好聽的話兒蜜一般流出去,聽得長公主頭暈,成容風更不高興。
成容風覺得范翕輕浮——君子重穩,哪能如范翕這樣漫天無邊地亂許諾?許了諾,無法承諾可如何?
此人慣為輕浮,巧言令色。妹妹必然見識到這人的本性。
成容風向玉女看去,卻一下子:「……」
他看到妹妹眸光輕柔愛憐,長久地凝視著公子翕。女郎美麗,她專心盯著范翕,看他的眼神中,愛意無法遮掩。她非要和他在一起,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對。她做了的決定,便是誰都無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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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上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地答應范翕的求親。
范翕不氣餒,日日來府上磨。
他不光磨長公主,還給成宜嘉、成容風姐弟二人送禮,給成宜嘉夫家送禮,給成容風妻家送禮。他話說得好聽,人又長得這般充滿欺騙性。即便周天子不曾對長公主府上施壓,時間久了,府上的人確實開始向范翕動搖。
他們看著范翕長大,他們是了解范翕的——這個少年郎縱是有些調皮,但本性絕對不壞。范翕娶了他們女郎,起碼錶兄妹的關係,可以保證范翕是無法欺負女郎的。
玉女並不幫范翕。
她有心要讓范翕吃些苦,為他以前口無遮攔地到處跟人說「我要三妻四妾」付出代價。她只是保證家人不能欺辱了范翕,其他她就隨便了。
而范翕確實有本事。
不過一個月,他就說服了長公主。
之後周天子終於開了口,給兩個人選了良辰吉日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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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親后,范翕大約是又纏著他父王,非要早早成親。天子被他弄得煩,早早就開始讓人為七公子準備婚禮事宜。
再過了半年,范翕在宮外的府邸終於修好了,他搬去了宮外住,更方便他日日來往於長公主府上,日日來尋玉女。長公主府上對他二人日日在一起,已經見怪不怪。眾人不過是等著辦婚事而已。
兩個少年肆無忌憚,便也總是背著大人們出去混玩。
玉女恬靜,卻架不住范翕愛鬧騰。范翕總是纏著她做各種奇怪的事,玉女都溫溫柔柔地被他拉著走,應了他。
二人私下也開始說些情人才會說的話,情不自禁時,范翕也會親吻她。玉女心跳加速,因她和范翕認識這麼久,她從不知他低頭靠近她時,她竟會緊張。然她亦貪戀他的溫度,再是不好意思,二人也好奇地試探著,對彼此的身體充滿了好奇心。
是時,本就男女無忌,已經訂婚的男女,更加沒人會管他們做什麼。
只長公主私下叮嚀玉女,說不管玉女如何寬容範翕,萬不可在兩人婚前,被弄得懷孕。懷了胎再嫁,聽起來就不太好了。
玉女初聽到母親這般說,漲紅了臉,直說:「我們沒有……並不會這樣!」
她並未和范提前做什麼,但是其他人並不信。連虞夫人都會小心叮囑玉女,說玉女不可一味慣著自己的兒子。玉女悵然,不知周圍人竟是這般誤會了范翕……范翕在大家印象中,竟是這樣。
不過玉女思量后,竟有些認同大家對范翕的看法。
范翕雖然臉皮薄,但他又同時很大膽,對一切新奇的事都充滿了探知欲。越是一些奇怪的東西,越能勾起他的興奮。他愛好一貫和旁人不太一樣,有些奇奇怪怪的。
所以玉女也是奇怪,他為何不在婚前與自己行魚水之歡?
雖是不好意思,但二人除了是未婚夫妻,也是多年相伴的青梅竹馬。玉女再一次和范翕玩時,被他壓著索吻后,她靠在他懷中,聽著他劇烈的心跳,便紅著臉支支吾吾地問出自己好奇的這個問題。
范翕觳觫一怔。
顯然沒料到玉女有這個心思。
他遮掩一般地面紅,又故作端正地咳嗽一聲,低聲道:「我不願如此。我想將最好的,留到新婚之夜。就如梅花豈能提前賞,宴食豈能隨時吃。我們的新婚夜,一定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了。」
玉女面紅,卻乜他:「……平日竟看不出來,你還挺迂腐。」
范翕:「……」
他霎時沉了臉,為她竟這般懟他。他哼一聲,拂袖要走。玉女知他秉性,又連忙笑著追來,討好地扯他衣袖。范翕低頭看她,與她揚起的眸子對上。他便不自禁笑起,輕易地原諒了她的口無遮掩。
但是范翕又遮遮掩掩地捏她臉,小聲:「玉兒,咱們商量一下。以後在外人面前,你不要總是說我,讓我很沒有面子。」
玉女多聰敏。
立刻向他保證:「哥哥放心!我絕不在外人面前說你的。我在外人面前,一定做個乖巧聽話的小妻子,你說東我絕不去西。你就是咱們的天,我定然百般捧著你。絕不讓世人誤會你懼內!」
范翕滿意地笑了。
他就愛玉女這般伶俐聽話,他使勁將她摟入懷裡,又低頭與她鼻尖蹭一蹭,交換氣息。
范翕含笑:「那我私下也聽你的話,給你面子。」
玉女微笑——
范翕還是很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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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十五及笄之後,便遵照選定的良辰吉日,與范翕完婚,搬去了范翕在宮外的府邸。
當日公子翕的婚宴,盛大十分。連續前後十年,洛邑百姓都未曾見過這般盛大的婚事。
因公子翕是周天子最愛的幺子,玉女又是長公主最愛的幺女,這兩人結親,天下人自然不敢怠慢。當二人的名字寫到一起,進了宗廟,這一切才變得很不一樣。
婚後小夫妻二人一直住在范翕府邸,范翕連進宮的時間都少了一大半,讓虞夫人頗有些怨言。然多虧玉女從中調劑,婚後的范翕才能從妻子身上移開目光,關注下身邊人。
之後太子看范翕整日閑閑無事,就交給他一樁差事,說天下諸侯國恐日久生變,讓范翕代天子巡遊天下,看看四方諸侯國的情況。
范翕心中一動,他亦想離開周洛,四處走走。總是縮在小小的洛邑中,未免太過無趣。是以他接下這樁差事,回去和玉女一商量,玉女便也決定與范翕一起動身。兩人剛剛成親,范翕捨不得她,她自然要跟在他身邊。
然這樣一來,長公主府上便不太願意。因大周國土遼闊,巡遊天下的時間未免太久,玉女若是跟范翕走了,這二人,大家便都很久見不到了。然范翕和玉女的態度都分外堅定,大人終究是拗不過二人,只好隨了他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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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從洛邑進入衛國、齊國,之後沿著魯國一路向南,進入吳國、越國、楚國,之後再從蜀國北上,環上洛邑偏東的諸侯國,繞一大圈,最後才會回到洛邑。這一圈下來,恐一年半載都結束不了。
玉女對出門倒是不太有興趣。
范翕喜歡,她便陪著他了。
有如此紅顏相伴,這巡遊天下的事務,便看著也不那麼枯燥了。二人時常漫行街巷,時而在民間聽百姓言當朝大王、後宮夫人,再時而去丈量土地,看各方諸侯國的實際國土,與他們向天子每年彙報的,是否一致。
二人每前往一諸侯國,其男才女貌,都為人所驚艷,讚歎聲不絕。
半年後,范翕和玉女終於南下,進入了吳國。到吳國,便是進入了南方界地,四下風光,和北方的粗獷就不太一樣了。玉女對此生了興趣,竟流連忘返。范翕便陪著她,在吳國王宮多住了兩日,還看著妻子與吳國的九公主交了朋友。玉女要走時,九公主奚妍戀戀不捨地送出三里遠,才被一直跟著保護公主的郎中令呂歸勸了回去。
之後在吳國、越國的邊界,二人住宿亭舍時,撞上一女子偷人錢財,被一眾婦人追打。
范翕無所事事地觀望,玉女卻心中一軟,吩咐泉安去將人救下。
那女子被帶下去洗凈后,讓人驚訝的是,她竟然年少鮮妍,膚白貌美。縱是不如公子翕夫人玉女那般絕色,此女亦是世間難得美人。這般美人,被諸侯王們收入後宮都是應該的,卻因為家貧偷錢,還被人在街上追著打,損了容顏。
此女見到玉女和范翕,在二人光華之下,自覺卑微。而她見到二人就下跪,瑟瑟縮縮說自己名為「姜女」。
姜女見女君溫柔,郎君如玉,便懇求二人收留自己。她一邊說,一邊明眸抬起,偷偷地看范翕和玉女。
玉女含笑,讓泉安先將人帶下去。姜女被帶走後,范翕坐在玉女後方,笑吟吟道:「她方才想勾引我。」
玉女回頭看他俊美之貌。
她嘆:「我知道。哪個女郎見了你,都想上你的床。」
玉女納悶:「恐是我看著太好欺負了,誰都想搶我的夫君。」
范翕微微一笑,又自己邀功道:「然而你看我多好!我竟直接告訴你!」
玉女嗔他一眼,若有所思:「那我該如何處理那姜女?她那般貌美,若是放她走了,必然又為世人所欺辱。這樣的貌美,若是沒有人相護,在這世間,恐是生存不下去的。」
范翕冷漠道:「這般為難,我替你殺了她。」
玉女搖頭。
她說:「想勾引你,想上你的床,罪不至死。我先將她帶在身邊吧,等到了越國,或楚國,看下那些王室公主們,需不需要侍女。」
范翕微笑。
他說:「我的玉兒,就是心善。」
玉女輕聲:「我也並非心善。只是覺得她逃亡一路,正好撞上你我二人,且你我二人正好可以幫她。這本是極大的緣分,是她極大的幸運。此事既無損我的利益,我能拉她一把,便拉一把,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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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越國,姜女被調.教成了玉女的侍女,卻還是沒有被玉女獻出去做其他公主王姬的侍女。
只是姜女也乖順了很多,不敢繞去偷看范翕。
她發現這一家的男君,看著溫潤和氣,實則內里陰狠。好多次范翕都想殺了她,多虧玉女將她帶走,她才免於一死。之後怕再被范翕所殺,姜女就老老實實地一直跟著玉女了。到越國時,玉女要將姜女送出去,姜女也搖頭不肯,唯恐自己被殺。
姜女自覺自己這般卑微,如此幸運遇上玉女這樣的女君,下一任要服侍的女郎,未必比玉女好。何不一直留在玉女身邊?
即便公子翕很可怕……但是公子翕虛偽啊。
虛偽的人,不會在明面上喊打喊殺。只要姜女不惹到他,他輕易不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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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再到楚國,二人剛到楚國境界,便遇上了楚國公主楚寧晰,和正在楚國求學的越國一薄家郎,薄寧。薄寧是越國大司徒之子,小小年紀卻不在越國,反而遊學天下,讓人頗為敬佩。
楚國公主楚寧晰則是早早知道公子翕與其夫人要來楚國,為了給二人留下好印象,能夠在周天子面前多多美言楚國,公主早早在邊境等待二人。見到二人後,楚寧晰又積極地為二人備下乾淨屋舍,留美婢服侍。
楚寧晰年紀小小,性情卻大方,一路拍著胸脯向二人保證:「二位在楚國有什麼想玩的,想吃的,盡找我便是。我父王怕耽誤二人的事,不讓人來煩二位。然我覺得這也沒什麼,二位初來乍到,不了解楚國,我陪著二位,難道不好么?」
楚寧晰笑道:「何況我也並不會做什麼,二位如何記錄楚國,我絕不干涉的。我只想好好招待兩位客人。」
盛情難卻,二人便答應了讓楚寧晰相陪,楚寧晰驚喜萬分。
回過頭來,玉女便與范翕噙笑:「倒難得見一位公主這般大方。」
范翕擰眉,道:「她太強勢了,我不喜她。」
玉女道:「你喜歡誰?你誰都不喜歡。嫌這個太弱,嫌那個太強。嫌這個不夠美,嫌那個太張揚……你還是不要開口了。」
范翕便笑,過來摟她哄她道:「我就喜歡你呀。我覺得你正正好。又不強勢,又不軟弱……你怎麼都好。玉兒、玉兒……」
他從后抱她,親她鬢角眉梢,漸漸動情,聲音變得含糊。玉女側過臉,耳墜被他含在口中,輕輕浮浮。正是情動時,二人聽到外面的動靜。玉女才恍神,紅著臉想到這還是白日,還在亭舍中,行李都未曾收拾好呢。
二人整理好衣容出了門,見外面鬧出動靜的,竟是泉安。
泉安拉著一個小乞兒,正蹲在院中井邊,為那小乞兒洗手。姜女也被拉去,蹲在一旁拿著帕子,給那乞兒擦臉。
范翕看到這樣,眼皮就一抽,覺得牙疼。
他問:「這又是誰?」
泉安道:「我出門時,這個小乞兒來偷我東西,被我抓住。我就帶他來洗把臉,擦乾淨再說。」
說話間,姜女已經為乞兒擦乾淨了臉,看上去這小孩子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小小,眼睛卻很清很亮,相貌倒很乾凈。只是看到公子翕和玉女這樣衣飾華麗、相貌又出塵脫俗的人站在面前,小乞兒看傻了眼,喃聲:「你們……是神仙么?」
范翕聞此,略微笑了一下。
玉女更是目光軟下,看泉安折騰這小孩兒。她好奇問:「泉安,你要收留這小孩子?」
泉安沉思了一下,回頭看范翕。范翕刻薄道:「別看我!你們見天收養這個收養那個,我可沒有你們這樣的好心。我看等我們回到周洛,我身邊得全是乞兒貧女圍著我轉了吧?縱是收養了我也不養。」
泉安勸說:「我剛才問他話,見他口齒伶俐,他沒有讀過書,如此已經十分難得。公子收留了他,日後他長大了,也可跟在公子身邊,做小廝什麼的都可以。」
范翕漫然道:「我不需要。」
泉安看勸不動他,就有些為難。玉女卻在旁邊道:「飛卿他不收留,泉安你可以自己收留啊,幹嘛總看他臉色?」
范翕立刻:「玉兒!」
他大為委屈,生氣玉女竟然向著別人,來排擠他。玉女安撫地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讓他不要生氣。玉女卻仍然建議泉安喜歡的話,就自己收留這小孩。她開玩笑:「讓他拜你為師,你拿他當徒弟。」
范翕頓時生了興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同意你留下他。」
他性子促狹,就想看泉安收徒弟。
泉安無奈,但為了留下這小乞兒,便只能滿足公子的興緻了。他拉起小乞兒,問了小乞兒幾句話后,說道:「那請公子和女君,為他賜個名吧。」
范翕不開口,他是始終不喜歡身邊總是多人的。玉女柔聲:「便叫他梓竹吧。」
泉安回頭,看向懵懂又歡喜的小乞兒「梓竹」。二人眼睛對上,梓竹有些害羞地笑了下。泉安伸手拍了拍梓竹的肩,笑道:「如此甚好。日後我不在公子身邊了,就可讓梓竹替我服侍好公子。這樣我也能安心些。」
范翕目中微微晃動,不再說話。
泉安必然是不能只做他的隨從的。泉安之才,范翕自然願意給泉安更多的機會。如此……泉安想留下梓竹,那便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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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在楚國的日子,都是楚寧晰陪著范翕夫妻二人,為他們介紹此地民俗。
九月葉落時,楚寧晰帶二人登上了楚地一景,四面皆為湖水所籠的「丹鳳台」。
楚寧晰帶著二人登上「丹鳳台」,帶著二人在山谷林間漫步。丹鳳台少人前來,山路並不好走,泉安、姜女等人跟在後,范翕扶著玉女,二人一起跟在楚寧晰身後。山林風聲赫赫,恍惚間,好似聽到潮動聲。
玉女仰頭:「這是什麼聲音?」
楚寧晰回頭介紹:「葉落聲。葉落聲如潮,便是『丹鳳台』了。這裡少有人煙,氣候也多雨,不適合人居住,然而綠林濃密,偶爾來玩耍一下,還是很不錯的。」
玉女聽到這裡多雨,不適合人居住,就看向范翕。她憂心范翕體質不好,怕他受不了這裡的氣候。雖然范翕看著健康,但她時刻不忘他的身體本弱,不願任何外物影響了他。
范翕卻握玉女的手,笑道:「我還蠻喜歡這裡的。覺得有些親切感。」
他問玉女:「玉兒,我們在此住兩晚再走吧?」
玉女看他興緻這般好,近一年的巡遊天下,他也沒如何生病,她就輕輕點了頭,答應他,說二人在此住兩夜再走。
楚寧晰自是讓人為兩人去清掃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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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范翕與玉女住在「丹鳳台」。
傍晚時下雨,果然如楚寧晰所說,此地多雨。二人看了一會兒雨後,躺在床榻間,又聽到淋淋漓漓的葉落如潮聲。那般浩大,就如二人睡在海上一般。
夜裡同眠。
半夜間,玉女忽然從夢中驚醒,摸到自己臉上的淚痕。她下床掌了燈,回到床上,低頭俯看范翕。她看郎君靜靜睡在哪裡,眉目如遠山清水,閉目后高邈清遠,這般好看。
她的手撫摸他雋逸的面容,想到夢中所見,就一陣心悸。她只默默坐在榻邊,望著他沉睡的樣子,安安靜靜地垂淚。
范翕被她驚醒,睜開眼后,看到她俯望他面頰落淚。他茫然一下,心中又慌,坐了起來,將她抱入懷中。范翕剛睡醒,聲音尚有些啞。他溫暖的面容貼著她的臉,將她攬在懷裡,問她道:「玉兒,你怎麼了?你在哭什麼,是做了噩夢么?」
玉女哽咽著「嗯」一聲。
她抬目看他,眼中星火寥落,湖水清溢。她手指顫顫地貼著他面頰,道:「我做了噩夢,你在夢中消瘦無比,形銷骨立。」
「我夢到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又多次咳血,茶飯不思。整日如遊魂般晃著,你變得那般慘淡,在夢裡,你與我笑時,都讓我心碎。」
「我夢到你還是公子翕,我則仍是我,卻也不是我。我改了名字,我叫玉纖阿,我們在吳國大雪中初遇……」
她落淚:「我見不得你在夢中那般苦。」
范翕摟著她,輕聲問她:「那你的夢,我們還相愛么?」
玉女點頭:「我還是愛你,你也還是愛我。」
范翕問:「那我娶你了么?有辜負你,傷害你么?」
玉女搖頭,她輕聲:「不管你做什麼,你都對我很好的。夢中我們也成親了,你還是只愛我。」
范翕便釋然笑。
他親吻她發頂,溫聲安撫她:「那麼玉兒,那便很好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想不管多大的苦,我都能熬下去。你說我在夢中形銷骨立……但我不信。我覺得若是你在,你不會看著我消沉下去的。」
「我們還是相愛,彼此陪伴,生生世世。那總是很好的。」
他的吻落在她被淚水打濕的長睫上,他摟著她睡了下去,將她抱在懷中哄她:「好了玉兒,到我懷裡來。不要做噩夢了。」
「熄燈,睡吧。」
玉女躲在他懷中,看他熄了燈。她閉上眼,聽著他強勁的心跳,終是將噩夢從腦中排除出去,放心下來——
他說得對。
無論如何,她都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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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凄凄,滿谷潮落。
天地寂寥,山風瑟瑟,將公子佳人的傳說訴說——
「飛卿飛卿!
妾常日夢君!
夢君與妾尚是年少,于山澗戲水。夢中君喚妾『妹』,妾喚君『兄』。飛泉流水,妾與君牽手於林間,妾終聽得所謂『葉落如潮湧』『風來如雲歸』。君與妾相攜而行,兩小無猜。此般疑似表兄妹之情,蓋是夢中方可見。醒后獨玉枕淚漬斑斑,不知夢中為何而泣。
思及可笑。
飛卿飛卿!
妾念君久矣,恨與君相識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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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番外就此完結,我要給這篇文徹底標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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