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
林灼灼握在馬車上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沈其煜這是恢復記憶了?全都想起來了?
可她沒有勇氣回頭看。
「王妃,你之前給本王的紙是廢棄的吧?前面是本王所寫,後面是你寫的。所以,這和離書不作數。」
此刻,林灼灼只想逃,抬腿就往馬車上爬去。上去之後,在進入馬車之前,轉頭匆匆道:「我不清楚王爺在說什麼,離了就是離了,王爺莫要做過多糾纏。」
「是嗎?灼灼,你真的不清楚嗎?」沈其煜反問。
林灼灼抿了抿唇,留下來一句話,轉身進入了馬車內。
「就算明白又如何?總之當初違背誓言的人是王爺,而非我。」
安離公主等人一直沒出來,就是想讓林灼灼和沈其煜自己解決問題。此刻見林灼灼臉上慌張的神色,連忙問道:「灼灼,你沒事吧?」
林灼灼搖了搖頭:「沒事。咱們走吧。」
「好。」
接著,安離公主就吩咐車夫往前繼續走。可沈其煜就站在車前,車夫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在,沈其煜站在原地傷身了許久之後,往旁邊讓了讓,這才讓安離公主府的馬車順利地往前走去。
一出大戲終於落幕了。
沈其煜落寞地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中越發難過。的確,如林灼灼所言,破壞了兩個人之間誓言的那個人是他。
都是他的錯。
不過,他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回到安離公主府中之後,林灼灼就推說累了,去了客房休息。
當天下午,西盛侯府的帖子送到了安離公主府上。詢問過林灼灼的意見之後,安離公主直接推說旅途勞累,不見客。
到了天快黑時,沈其煜來求見了。
沈其煜畢竟是如今最得寵也是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皇子,滿京城也都知曉此事,所以,見他來了,門房恭恭敬敬地把他請進來之後,才去稟告。
沈其煜是安離公主的侄子,按照她的想法,即便他跟林灼灼之間有了些不愉快,也會多少給侄子個面子。
然而,她這些年來一直默默無聞,不理朝事,所以,對她而言,侄子什麼的也沒那麼重要。見林二鐵聽說沈其煜來了之後,表情就有些凝重,連忙問:「你是不是不喜見他,若是不喜,我讓人把他攆出去便是。」
「這……這不太好吧?我聽說他是個王爺,很厲害。」
安離公主微微一笑:「沒關係的,再厲害又怎樣。我畢竟是他的姑姑,沒關係。」
林二鐵沉默了片刻,道:「算了,這事兒還得問灼灼的意思。」
即便是他再討厭這個傷了他侄女心的男人,也不可能替她做主。他雖然是灼灼和貴子的長輩,但這麼多年來,對這兩個孩子沒怎麼照顧過。他不是一個稱職的長輩。
而且,經過這兩個月的相處,他發現灼灼似乎跟小時候不太一樣了,有主意了。他覺得,對於這件事情,灼灼應該心中有數。
「好,都聽你的。」
隨後,安離公主讓人去問林灼灼了。一聽林灼灼說不見,安離公主讓人去回沈其煜了。
沈其煜早就料到過會是這樣的結果,聽下人說了之後也不生氣,道:「你去跟王妃說,本王就在這裡等著她,等到她想見本王為止。」
「是。」
過了一刻鐘左右,下來來報,林灼灼依舊不見,並且讓他回去。
沈其煜依舊不惱,坐在那裡安靜地喝茶。
等到約摸一個時辰,這才回了府中。
到了第二日,沈其煜又來了,這一次他帶著摺子和邸報來的,等過了子時,以宵禁為借口,直接宿在了安離公主府。
如是幾天之後,所有人都知道瑾王妃回來了,也知道她去了安離公主府。眾人皆說瑾王深情,說這兩個人和好了。
這個傳聞傳到安離公主府的當天,沈其煜連安離公主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王爺,我家公主說了,府上有女眷,您總住在府上於姑娘名聲不利,就不請您進去了。您請回吧。」
沈其煜臉色微暗,看著公主府緊閉的大門,一動不動。
就這麼站了一個時辰,才轉身回府去了。
后一日,沈其煜又是如此。
如今沈其煜不進府,就站在門口,安離公主也拿他沒辦法。
明厚帝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情,對於此事,頗覺得頭疼。想來想去,只好把安離公主叫進宮來了。
明厚帝原本挺煩的,可看到安離公主容光煥發的樣子,感覺到驚奇。這麼多年了,他一直為妹妹擔憂。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妹妹就消沉下去,整日臉上每個笑意,打扮得也非常素凈,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
可今日一見,感覺妹妹跟從前大不相同了。不僅穿了件大紅色的衣裙,頭上還戴了幾支金釵,臉色也變得亮堂了一些。
想到他打聽來的消息,明厚帝問道:「朕聽說你認了個兒子,還帶了個男人回京,是怎麼回事?」
「皇兄,妹妹正要跟您說此事。」
接著,安離公主便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當然了,隱去了陳因珏。
「得到消息之後,妹妹就想去找他。正好灼灼也想找他,我們幾個人便一同前往了。」
「原來如此啊。」明厚帝笑著道,「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找到他,還能有個兒子。」
「是啊,妹妹也非常高興,這一定是老天保佑。」
「明日把他們父子帶過來給朕瞧一瞧。」
安離公主眼眶微微濕潤:「好,多謝皇兄。只是,母后那邊……」
因著當年的事情,太后極不喜歡她。跟先皇一般,一心想把林二鐵找出來解決掉。
「這個你放心,母后那邊朕替你解決。此事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這些年來,你又過得如此艱辛。好不容易一家團圓了,朕不會讓人破壞的。」
說起來,當年的事情明厚帝也插手不少。對於安離公主的遭遇,他一直感覺到非常的愧疚,時常懷疑自己幫著妹妹逃婚到底是對還是錯。
所以,他定會促成此事,讓妹妹幸福。
「多謝皇兄。」安離公主跪在地上給明厚帝重重地磕了個頭。
說完此事,明厚帝又提起來兒子。
「瑾王和瑾王妃究竟是怎麼回事?朕聽說煜兒去你府上被攔在了門外?」
明厚帝心疼妹妹,也心疼兒子。
安離公主連忙又解釋了一番,道:「此事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好過多干預。」
明厚帝琢磨了一下,隱晦的暗示:「嗯。只是,兩人之間既然有誤會,還是解開了比較好。這般避而不見,也不是個辦法。你說是吧?」
安離公主也不傻,聽后,想了想,道:「嗯。」
跟明厚帝說完事情之後,安離公主從宮裡出來了。回去的路上,天上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來小雨。
如今已經是二月份了,天氣還冷得很。只是,比之前要暖和了一些。從天空中飄下來的不再是雪花,而是雨滴。
這雨滴打在人的身上極涼。
安離公主回府的時候沈其煜還沒來。等她換了一身衣裳,就聽到下人來報,沈其煜來了。
站在屋檐下,看著外面的雨絲,安離公主思索了一會兒。皇上的話她聽明白了,是想讓她在中間幫一下。只是,她也左右為難,不知該幫誰比較好。
想來想去,安離公主在嬤嬤耳邊說了幾句話。
林灼灼又開始繼續寫話本子了。左右她也沒什麼事兒,而沈其煜又站在門外堵著,她哪裡也去不了,就繼續寫了。
正在窗邊的桌子上寫著,突然聽到幾個小丫鬟在屋檐下說起了話。
「哎呀,好端端的怎麼下起了雨,好冷啊。」
「是啊,看著天氣,估摸著今晚這雨都不會停了。」
接著,那小丫鬟壓低了聲音,道:「你聽說了嗎,瑾王殿下又來了。這都來了大半個月了吧?瑾王殿下可真痴情。」
「啊?真的來了嗎?這下著雨呢。」
「是啊,我聽嬤嬤說瑾王殿下來了許久了,也不讓人打傘,一直在雨中站著呢。」
「這麼冷的天,要是淋太多雨豈不是會染了風寒?」
「那又怎樣?咱們公主差人去勸他了,讓他趕緊回府去。可瑾王殿下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估摸著啊,得瑾王妃去了才有用。」
「噓!小聲點。」
「哦,看我這嘴巴,咱們走吧。」
「嗯。」
漸漸地,這兩個小丫鬟的聲音消失在了窗外。
「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
自從剛剛那兩個小丫鬟開始說話,林灼灼就沒再寫字了,此刻低頭一看,筆尖的墨汁早已經滴在了紙上,暈染開了。
林灼灼卻一動不動,盯著這一小塊污漬看了起來。
霜降見林灼灼沒講話,連忙請罪:「奴婢多嘴了,請姑娘責罰。」
林灼灼又何嘗不知沈其煜這半個月來一直在外面求見,可她根本不想見他。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分開,再見還有什麼意思。只會讓兩個人藕斷絲連,糾纏不清。
「外面下雨了?」
霜降連忙道:「下了,下了有小半個時辰了。」
林灼灼抿了抿唇,低頭把寫廢的紙抽出來,重新換了一張新的。
「你去跟瑾王說,讓他離開吧,別再來了,我不會見他。」
「是,姑娘。」
兩刻鐘后,霜降回來了,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了。即便是坐在屋內,林灼灼也聽到了雨聲。
「姑娘,王爺並未搭理奴婢,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林灼灼臉上露出來不悅的神情,顯得有些不悅:「愛走不走,感染了風寒也他自己難受,跟我無關。」
說完,又低頭繼續寫了起來。只是,剛寫了沒幾個字,就發現自己又寫錯了。劃去之後,重新寫了一遍,寫完一看,又是個錯的。
索性把筆一扔,站了起來。
「姑娘,外面雨大,您去哪裡?」
林灼灼:「屋裡悶得慌,出去透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