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巳時中太后才覺得有些乏了,讓大家都散了,四爺也說還有些摺子沒看,跟著一起出來。
然而,從頭到尾,伊子墨一眼都沒有看他,弘晗和弘皓都感覺出來幾分不對勁兒,可是面對難得身上氣息詭異的額娘,二人都沒敢開口,小心翼翼跟著伊子墨一起回了景仁宮。
四爺倒是不見惱怒,相反眼神中還有幾分高興,興沖沖回養心殿里處理未看完的摺子,心神一次次忍不住跑到景仁宮去,到最後實在是效率太低,看了下還差一個多時辰就要用晚膳,還是沒忍住放下了所有的公務,大張旗鼓去了景仁宮。
當夜好多後宮女子知道后,還沒來得及多摔幾個盤子碗的,就被告知萬歲爺怒氣沖沖回了養心殿,心中的怒氣和酸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的不得了。
此後一個多月的時間,四爺基本上轉遍了潛邸老人那裡,連耿氏那裡都去了一趟,還寵幸了幾個庶妃,卻再沒去過玉貴妃那裡。
後宮開始盛傳玉貴妃惹怒龍顏,徹底失寵了,好在有蘇公公和皇後娘娘在,還有兩個小阿哥虎視眈眈,景仁宮的待遇倒是沒受半點兒影響,仍然是華貴錦繡日子過著。
眾人都暗戳戳等著看玉貴妃的笑話和黯然神色,卻沒成想,人家一直平平靜靜的過著日子,就算是請安的時候也是安安分分不見半分傷神。
在暢春園的太上皇大人本還覺得四爺對伊子墨的態度過於寵愛,有些擔憂想要跟四爺聊聊,現在也沒了理由,倒是也跟後院女子一樣噎了一口氣,難受之餘倒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讓李德全出去悄悄打探,卻什麼都沒打探出來,直到進入七月份,天氣炎熱無比,大家心中燥熱之餘,更加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一直受寵的玉貴妃接連被冷落了三個月都沒有任何復寵跡象。
連弘晗和弘皓都開始跟著著急起來,一趟又一趟的往景仁宮裡跑,原來還看不慣的四爺就跟瞎了一樣一句話都沒說過。
可即使是這樣,也沒有改變任何事情,伊子墨依然很安靜,四爺這裡卻跟點燃的火桶一樣,前朝的大臣和王爺們開始苦不堪言。
「我說,八哥我求求你了,你去跟皇兄聊聊?到底是怎麼了?這大熱的天兒還讓不讓人活了?我都快中暑了!」允禵都快哭了,賴在允禩的廉親王府不肯走。
「你個夯貨,你還是皇上的親弟弟呢,你怎麼不去問?」允禟翻著白眼,冷著一張帶著點陰美的俊臉不耐煩頂回去。
「我要是能問出來,我不問么?我連皇額娘那裡都去求了,皇額娘軟硬皆施也沒逼問出來怎麼著,就知道是跟玉貴妃鬧矛盾了,你說說他們兩口子吵架,我們遭殃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嘛!」允禵真的要哭了,他現在在吏部,天天的點卯還不算,還得全國跑著辦差,這不是要人命么?
「玉貴妃?是原來潛邸時候的伊側福晉?」允禩若有所思的問,他也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戶部尚書天天跟他面前哭,就說自己抄家都快抄出陰影來了,內務府副總管托和齊也快躺下不幹了,好好送個冰都被波及了好幾個太監,現在送冰的都是管事級別的在送了。
「是啊,就是她,弘晗和弘皓的額娘。」允禵點點頭,要說弘晗那個臭小子是真狡猾,他額娘也不是個省心的。
「那我明兒個下朝後去養心殿試試。」允禩點點頭,他對伊子墨還有些印象,好像是他跟允禟那個……說開的時候,伊子墨海陷在山腳下來著,後來去拜訪皇上的時候,見過她一面,看她當時的樣子,允禩大概也能判斷的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畢竟他在一段關係里咳咳……也算是女方那邊,所以到現在廉親王府里有頭臉的女主子都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了,可是一個恨他的都沒有,還不是因為他善解人意。
所以第二天在朝堂上又頂著四爺的冷氣受了一頓毒舌以後,在無數個大臣和皇子們帶著感謝和希望的眼神中,允禩硬著頭皮到了養心殿。
「允禩給皇兄請安。」見到四爺,允禩趕緊行禮。
「免了,有事兒?」四爺這陣子睡得不好,脾氣更不好,語氣就更加糟糕了。
「臣弟來,是有事兒想要跟皇兄聊聊,不知道皇兄可否屏退左右。」允禩溫和的笑看著四爺,看得他更煩躁,四爺一直都不喜歡這麼溫吞的弟弟。
「你們先都下去吧!」到底還是給了允禩一個面子,畢竟他現在做的都還挺不錯的,也許是真有事情,接過下一句話就讓四爺大怒。
「臣弟是想跟皇兄聊聊玉貴妃的事情。」等下人們都退下去以後,允禩低著頭恭敬道。
「放肆!朕後宮的事情豈容你來置喙!」四爺拍著桌子站起來,大聲叱喝,像是要掩蓋些什麼一樣。
「還請皇兄聽臣弟一言,若是聽完皇兄還生氣,臣弟願意領罰。」允禩不緊不慢的跪了下來,臉上閑適的笑容一點都沒變。
「你說。」四爺冷硬的一撂衣服下擺,大馬金刀坐在軟榻上冷冷盯著允禩,心中暗自思考一會兒到底打多少板子合適。
「皇兄也知道,臣弟……跟九弟情誼非凡,那在這樣的關係里,臣弟……算是……算是陰極一方,所以有時候更能理解女子的想法,皇兄看臣弟府中可有女眷神色不好?」允禩忍著羞恥低著頭問,臉頰已經不自覺紅了,為了不忍受折磨,他真的拼了!
「……」四爺煩躁冰冷的神色頓了一下,終於是耐心下來願意聽他繼續說了。
「不是臣弟愛打聽,實在是……皇兄跟玉貴妃之間的事情已經傳開了,現在只要是後宮里的人,或者是前朝不是個昏聵的官兒,大抵都已經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只是誰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所以臣弟斗膽,想要跟皇兄商討一二,總這麼……也不是個事兒啊,而且更壞的是,對女子來說……若是拖的時間長了,怕是再無挽回餘地了。」允禩吞吞吐吐又偷偷看著四爺的面色小心措辭道。
四爺聞言神色大變,表情精彩的很,過了好一會兒子才平靜下來。
「你起來吧,坐。那依你之見……當如何?」雖然不情不願,可是四爺還是問出來了,允禩偷偷鬆了口氣。
「不知道皇兄可否大概跟臣弟說一下,這問題……是?」他起身坐在四爺下首小心著問。
四爺嘴角抽了抽,有點不願意回想起來。
那天他帶著滿心歡喜到了景仁宮,就他看到的今天伊子墨的神情來說,她絕對是吃醋了,那證明她還是在乎自己的,這怎麼能讓四爺不歡喜呢。
等他到的時候,伊子墨正在綉荷包,看著明顯是男子用的款,他心情更好。
「臣妾給萬歲爺請安。」伊子墨一看見他就站起來行禮了。
他心情很好的拉起伊子墨,坐在軟榻上帶著點矜持道:「爺不大喜歡竹子花紋,來些青柏更好。」
伊子墨神情淡淡,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一會兒臣妾讓金巧多給萬歲爺綉幾個,等綉好了臣妾讓李福給萬歲爺送去。」
四爺終於發現有點不對勁兒,抬起稜角分明的臉看著伊子墨。
「爺不喜歡她們繡的!」
「是,那臣妾就不吩咐了。」伊子墨也不解釋,就淡淡的應了一句,坐下繼續綉自己的荷包。
「你這是給誰繡的?」四爺臉色越來越難看,果不其然——
「弘晗說自己的荷包舊了,想要個新的,臣妾正好閑來無事……」
「放肆!伊子墨,你可還記得爺的身份?」四爺拍著軟榻上的矮桌,臉色鐵青。
伊子墨當即站起來,款款跪下去:
「皇上息怒,臣妾惹皇上生氣,請皇上責罰。」
「你……」四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再傻他也看出來伊子墨這會子是真的生氣了,跟以前那種炸毛的生氣不一樣,讓他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些猶豫和不安。
他一把拉起伊子墨攬在懷中坐下來。
「你在生氣?」
「臣妾不敢。」伊子墨垂著眼帘並不看他。
「因為爺昨兒晚上去了年氏那裡?」四爺抬起伊子墨白嫩的小臉兒直接問。
「臣妾沒有生氣。」伊子墨秀麗的眉頭微皺,長長的睫毛輕輕垂著遮掩住了杏眸內的萬般情緒。
「你若是生氣你就說,你這樣子是要與爺生分了嗎?」四爺張了張嘴,心頭有一瞬間的不滿,還是硬壓了下去,溫和的問。
「臣妾不敢。」伊子墨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再不說其他的。
「伊氏,你給朕好好說話!」終於還是忍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四爺冷聲呵斥,就算這個時候他也不曾放開伊子墨的雙肩。
「萬歲爺要聽什麼?」伊子墨抬起頭,清冷的眼眸內好似有寒星流轉,又好似什麼都沒有,冷漠的讓四爺心裡難受。
「爺昨兒個去年氏那裡是為了氣你,今兒個在皇額娘那裡不為你說話是為了你好,皇阿瑪還在宮外看著呢,你若是生氣你跟爺說,你這樣是打算再也不跟爺說話了嗎?」四爺強壓著怒氣,盡量平和的跟伊子墨講道理。
「萬歲爺前幾日問臣妾,珠玉在側,金玉滿堂,可好?今日臣妾想明白了,不好,所以不願意讓萬歲爺再誤會,也不願意再因為這個受萬歲爺忽冷忽熱的對待,倒是讓別人多想,臣妾也少不了麻煩,臣妾只想簡簡單單過日子。」伊子墨從四爺懷裡站起來,重新跪下去認真道。
「你的意思是你以後再也不願意伺候朕?」四爺臉色極差的一字一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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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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