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
回去之後,蕭思姝的話難得的多了起來。一會兒擔心這個沒準備好,一會兒擔心那個沒準備好。明明都已經準備好了,可還是又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的打開包袱檢查。
因著韓瑾陸輕裝出行,所以只帶了一個包袱。
看著已經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包袱,媳婦兒還想要往裡面塞,韓瑾陸連忙阻止了。
「夠了,不必準備了,就這些吧。」
「不行,得帶上。路上得有好幾日呢。」
「真不用,路上宿在驛站,那裡東西齊全。」其實,按照他們的行進速度,估計路上累了之後就隨便找個地方歇一兩個時辰。不過,這些事情就不用跟媳婦兒說了。說了也只會讓媳婦兒擔心。
「不行,驛站的東西沒有家裡的好。」
見說不通,韓瑾陸換了個角度:「媳婦兒,這包袱我可要背好幾日呢。若是太重了,肩膀會受不了的。」
一賣慘,蕭思姝立馬就變了個態度。
「哦,對,是我考慮不周了。還是別帶了,縱然驛站的東西不好,也比累著你強。」說著,又把剛剛塞進去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好了,不必了,就這樣吧。」韓瑾陸握住了蕭思姝手,「媳婦兒,這包袱你都打開了無數次了,不用再看了,東西都很齊全。」
蕭思姝嘆了嘆氣:「我總擔心忘了什麼。」
「別太緊張了,也別擔心,東西夠用了。」
「嗯。」剛點了頭,蕭思姝又想起來了什麼,立馬說道,「不對,喝水的東西準備了沒有?我看看,我是不是忘了放進去了。」
「放了放了,你早就放了。」
「真的嗎?」
「真的,我剛剛都看到了。」韓瑾陸抓著蕭思姝的手,不讓她動。
「哦,那就好。」
見蕭思姝仍舊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韓瑾陸道:「媳婦兒,我明日就要走了,可你總是看別的東西,一眼都不看我,我這心裡好難受啊。」
聽了這話,蕭思姝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了韓瑾陸。
她其實不是故意不看韓瑾陸,只是,她心的心總是砰砰砰的亂跳,靜不下來。
「這才對么。」韓瑾陸低頭親了親蕭思姝的額頭。
「我就是太擔心你了。」蕭思姝趴在韓瑾陸的懷中說道。
韓瑾陸摸了摸蕭思姝的頭髮,在她耳邊道:「不如早些安置吧。」
蕭思姝聽懂了韓瑾陸的暗示,臉色微紅,可她這心裡總是有些不安,還是想再收拾收拾東西。
「我還是再看看還有什麼沒準備好的吧。」
「可我現在就困了。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要不然你體諒體諒我,咱們去休息?」
一聽韓瑾陸困了,蕭思姝哪還有不願意的道理,連忙應了下來。
躺床上之後,蕭思姝仍舊安穩不下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韓瑾陸覺得,媳婦兒真的是太閑了才會如此,倒不如做些事情,讓她沒心思想這些。
韓瑾陸的想法非常的成功,蕭思姝果然沒工夫想別的事情了,而且,事後,迷迷糊糊的跟他說了幾句之後,便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第二日卯時,韓瑾陸起床離開時,蕭思姝仍舊睡得很沉。
對於這一點,韓瑾陸既愧疚又滿意。愧疚的是昨晚累著媳婦兒了,滿意的是,不用跟媳婦兒面對面的告別了。一想到媳婦兒可能會哭著跟他告別,他就覺得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般。
韓瑾陸低頭親了親蕭思姝的額頭,背好蕭思姝給他準備的包袱,帶著幾個護衛快速離開了京城。
蕭思姝驚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想到韓瑾陸卯時就要離開,她立馬看向了一旁的位置。果然,已經走了。伸手過去,被褥裡面早就沒有了溫度。再看看時辰,便知道他已經走了很久了。
雖然一個多月之後,兩個人就會再次見面,可蕭思姝仍舊覺得難受。之前在京郊大營的時候也時常不回家,可這次畢竟跟之前不同。
這一次是去了邊關,危險重重。
如往常做過很多次的動作一樣,蕭思姝伸手拿過來韓瑾陸的枕頭,抱在了懷中。
聞著上面熟悉的味道,她感覺,就像韓瑾陸還在身邊一樣。
程善贇那邊的事情非常的順利,遞交上去之後,過了兩三日,就同意了。而且,景新帝甚至還召見了他。
景新帝之所以召見了程善贇,是真的重視他。這幾日,景新帝看過程善贇研究的一些東西,非常的驚喜。再想到程善贇之前在兩軍對抗中起到的作用,就更加喜歡他了。
去路城,離戰場近,很多東西也能更好的研究。畢竟,一些大的器械,非常的重。真的在京城弄出來了,還得想辦法運過去,耽擱的時間太久。
雖然景新帝不過是抽空跟他說了幾句話,但對程善贇來說確實莫大的榮幸,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值了,恨不得馬上就去路城殺敵。
程善贇陞官了,從之前正五品升到了從四品,職責依舊是軍器製造。只是,這一次多了些職能,比如,掌管營中的軍器。雖然只升了一級,可身上擔負的職責卻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可以說是從一個技術工轉變到了技術加管理。
出來皇宮之後,程善贇的腦子依舊是懵的。他剛剛被皇上的話沖昏了頭腦,以至於沒注意到皇上封了他什麼官職。等到冷靜下來之後,才反應了過來。
這一下,就更加懵了。
他除了會製造一些奇怪的東西,哪裡懂這些啊。這一刻,他很想衝進皇宮裡面,跟皇上說自己干不來。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因為,出宮容易,可要想再進去,就不知道要等幾日了。當然了,想見皇上就更難了。
懷著非常複雜的心情,程善贇回到了家中。
等程大人聽說了兒子的官職之後,興奮的不得了。他們家兒子有能耐了,看起來前途比他輝煌啊。等去了路城跟著韓瑾陸再撈點功勛回來,那就更不一樣了。
只是,還沒興奮夠呢,就被兒子的喪氣話給氣著了。
「你還想去讓皇上收回成命?呸,你多大的臉,你這是抗旨不遵你知道嗎?想拉著咱們程家的老小跟著你陪葬嗎?」
「可……可是,爹,我不會那些,到時候不是耽誤打仗么,豈不是更慘?」
程大人看著兒子這副樣子,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其實,他一直都覺得這個兒子非常的神奇,尤其是他去了前線之後發生的事情。
原本家中幾孩子中,他最不看好的就是這個兒子。畢竟兒子雖然會讀書,但看起來有些蠢笨,又不懂得變通。可就是這樣一個兒子,竟然在軍營立下了大功,回來之後,一下子就升到了從五品。這可比他去當縣令,熬資歷快多了。
不僅如此,兒子還在皇上面前留了姓名,過年時,皇上竟然還破天荒的賞了他家一些東西。雖然他職位也不低,但畢竟往年皇上可沒賞賜過。所以,他便明白了,皇上的賞賜是因為兒子。
現在就更能說明這一點了。
皇上對兒子的賞賜似乎沒什麼底線,說封就封。這不,又陞官了。雖然前線危險,皇上多半是在補償兒子,可這官職升的也太快了。
況且,他對韓瑾陸極有信心,總覺得他肯定還會再立功勞。所以,反倒是沒那麼擔心兒子。
想到這裡,程大人道:「怕什麼,不是還有韓將軍么。你跟他關係好,到時候聽他的便是。」
「這樣……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太麻煩韓六了?」
「有什麼不好的?再說了,你那麼聰明,爹相信你,你肯定很快就能獨當一面。」該鼓勵的話,程大人也沒吝嗇。因為他知道,兒子出了對器械有信心,對其他的都沒什麼信心。
被程大人一忽悠,程善贇慢慢的點了點頭。反正就像他爹說的一樣,一切都有韓六呢。
「行了,回去收拾東西吧。」
「是,父親。」
許是寧王跟皇上打過招呼了,所以,程善贇的調令是在三月中旬到達即可,正好可以跟蕭思姝一路。整個正月里,他仍舊在工部任職。
正月十七那日,蕭思姝讓人把文國公府的東西都運送到文國公給的那個院子了。雖然她嫁妝中有幾座院子比這個葯好得多,但她都沒用。
不管怎麼說那些院子都是她的嫁妝,若是用了的話,她既怕韓瑾陸心裡不舒服,也怕別人說韓瑾陸的閑話。總歸,文國公給的這個院子也不差,地方也不小,是個四進的院子,夠住。
而且,她和韓瑾陸在近幾年應該不會回來了。等到回來的時候,估計以韓瑾陸的官職,到時候就會有新的院子了。這院子,應是不會住了。
再過了約摸半個月左右,蕭思姝一行人也出發了。
跟著一起出行的人不少,光是護衛就是三四十人,但,東西卻不多。
雖然蕭思姝的東西非常多,但東西跟她分開了。東西由別的護衛以及鏢局的人共同護送,人則是由侍衛護送。這也是寧王的意思。
行禮多的話,在路上既不方便,又容易遭人惦記,還會影響行進速度。而且,那麼多的護衛還要分散開來。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蕭思姝一行人只帶了一馬車的東西。她其他的東西,包括程善贇和喬郁的東西,全都另外運送過去。
蕭思姝等人離開的這一日,在城門口,遇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大哥!」
「喬大哥。」
「嗯,我來送送你們。」喬景珩笑容溫和的說道。
如今,喬景珩已經成親了,在翰林院中也混得風生水起,聽說得到過皇上的誇讚。
人看起來也更穩重了。
喬景珩看了一眼妹妹妹妹夫,又看了一眼蕭思姝,道:「此去路城兇險萬分,你們要多加小心,保重身體。」
「喬大哥也是。」
「我在京城等你們凱旋而歸。」
「謝大哥!」
簡單的說了幾句話之後,眾人又再次上了馬車。
喬景珩看著遠去的馬車,站在原地佇立了許久。
盯著馬車的人,除了喬景珩,還有一人。
褚廷年。
他今日告了假,專門來到這裡給程善贇送行。可是,看著程善贇笑得極開心的模樣,他卻失了叫住他的勇氣。只能坐在茶館的二樓,看著馬車緩緩的駛離了京城。
他的夢,只能由別人來完成了。
不,他哪裡還有臉提夢想。
這東西,他不配擁有。
喝了一口放置在桌子上的已經冷掉的茶,褚廷年快步離開了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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