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

樂雲不知道昏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整片後背都僵了,濕涼到了骨髓一樣。

她睜開眼,入眼的儘是各種不知名的蒿草密植,高矮遍布,根本看不見天幕,她整個人被蒿草與高矮錯落的密植掩埋了起來。

她先是伸手,將一個甲殼小蟲從袖口抓出來,接著撥開擋在眼前的綠植,透過縫隙,朝外看去。

沒有任何的人為痕迹,這裡顯然不是一個陷阱,而是天然的山坑。

此時是白天,看太陽能猜測大概是中午,根據全身的僵硬和濕冷程度,樂雲判定,她應該是昨天掉進坑中昏迷后,昏睡了一天一夜。

幸運的是四周格外安靜,別說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聲,就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都沒有。

她試著動了動,倒是除了又扭傷,已然腫的比小腿還粗的腳踝之外,沒再看到別的什麼大傷,可全身只要一動,沒有一處不疼。

她癱在地上活動了半天,慢慢支著胳膊爬坐起來,伸手按了下自己的腳腕,疼的她一個哆嗦。

她摔落的那片林子距離坑底距離實在是太高,樂雲仰著頭看了一會兒,嘆口氣。

很不幸,這個四面全是綠植的山坑,她憑藉自己現在的模樣,估計是上不去的。

不知道青黛和山奴怎麼樣了,山奴手中有長劍,那群吃了葯的死囚眼裡,只能看到女人,又基本打不過他,他應該還好好的。

可是青黛……樂雲坐了片刻,又向身後的草地倒回去。

如果按照她昏迷一天一夜來計算,今天就應該是進入蒼翠林的第十九天。

樂雲恢復了一點力氣,開始一個勁兒的折騰,隔一會兒坐起來,隔一會兒又躺下,最後總算是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地方,把蒿草全都撥開壓扁,面對著太陽閉上眼睛。

正面曬的差不多了,她就又翻過去曬背面

總算是身體曬得暖融融不那麼僵了,這才松出活氣。

她艱難的站起來,拖著一隻腳蹦噠著把周圍的地勢摸了一遍,確認憑藉著自己兩隻手一條能著力的腿,根本就爬不上去。

身子的僵硬勁兒過去,曬得久了,頭頂越發大的太陽就烤得人受不住。

樂雲口乾舌燥渴的嗓子要冒煙,頭昏眼花餓的前胸貼後背,方才她蹦達的時候,在周圍仔細的看過,她不光上不去,這坑底也沒有一株她認識的草藥植物。

她必須儘快的補充水分和食物,這坑裡不認識的植物,樂雲根本不敢貿然入口。卻還是能借著這些植物,明天早上喝一些附著在上頭的露水。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點什麼東西填肚子,她在地上癱了一會兒,積蓄了一點點力氣,又爬起來,在四周仔細摸索了一圈。

最後只找到了唯一一種能入口,又保證絕對不會有毒的綠油油胖乎乎,身為一個女子,樂雲雖然不怕這玩意兒,但是要她吃的話,還是有一些心理障礙。

但在不吃這東西可能會喪命的前提下,人類的潛能和接受能力是無限的。

樂雲閉著眼做了一會兒的心理建設,用一個巴掌大的葉子,面無表情的在綠植上收集她的救命午餐。

用餐的感覺,不堪回首,她算是幹了一次,連前世那種境遇都沒有干過的事。

一頓肥碩又多汁的午餐結束,樂雲有些生無可戀的癱在地上,隨手抓了兩把小嫩草,胡亂塞進嘴裡,用苦味去除嘴裡一言難盡的滋味。

風聲和人聲都沒有,甚至連一個監視侍衛的影子都沒有發現,有的只是頭頂火辣辣的太陽,樂雲迷迷糊糊的又靠著蒿草昏睡過去。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樂雲感覺頭有些發暈,臉頰刺痛,腳踝也脹呼呼的疼。

她稍稍動了動腫脹的腳,在地上扯了一把草,牲口一樣的塞進嘴裡咬著,接著將膝蓋蜷起,這裡沒有能夠冰腳踝消腫的山澗,她自己抓著腳踝,把手搓熱慢慢的揉捏起來。

樂雲頭頂淌下來的汗,在臉頰上成了一道道的細流,流過眼尾,就是一陣又刺又癢的疼。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眼尾,沿著眼尾滑向臉頰,有一道一指多長的傷疤,正是昨天她不管不顧刺人時候,不小心用尖刺豁開的。

她輕輕的碰了碰,小心翼翼的將四周的汗水,用袖口擦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怕是要留疤了。

但隨即她無力的笑了,何止是留疤,現在連這個深坑都出不去,能不能活下去還未可知呢。

山奴如果還在附近,肯定早就已經來找她了。

樂雲猜想,如果山奴好好的,該是早就已經找她,但是她摔下深坑整個被蒿草掩埋起來,又昏迷過去,想來山奴叫她,她也是聽不見的。

一個人呆著的感覺,樂雲以前經常體會,但這段時間,她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她竟然已經習慣了。

猛然間和山奴青黛跑散,落到這樣一個地方,像是天地間只剩下自己,樂雲只覺得連時間似乎都漫長極了。

昏昏沉沉的閉眼,迷迷糊糊的睜眼,這樣不知道周而復始多少個來回,天色竟然還沒有灰暗的意思。

樂雲中午吃掉的幾根胖乎乎,此刻應該是已經消化完了,她的肚子又提出了抗議,咕咕咕的直叫。

但她一點兒都不想動,想起那種口感,就汗毛直豎,只躺在蒿草叢中,眯眼看向天邊火一樣的晚霞,她有點想那個傻大個了。

晚間蒿草上的露水又濕又涼,樂雲蜷縮著身體,在蒿草叢中瑟瑟發抖。

她感覺頭疼的更厲害了,身體冷的要命,眼眶和鼻腔卻像是隨時能噴火一樣。

樂雲時睡時醒,整整一夜就這樣渾渾噩噩,早上她艱難的爬起來,喝了一些寬葉的植物上儲存的露水,準備再去捉一點吃的,剛剛站起來,就又一頭栽了下去。

她開始發起了高熱,並且陷入了斷斷續續的昏迷。腳踝絲毫沒有消腫的意思,她臉頰邊的傷口也開始鼓脹著發麻。

樂雲知道自己狀況非常不好,她記得先前的那個從蒼翠林里出去的恩客告訴她,蒼翠林里,無論是野獸猛禽還是人心險惡,都有能夠僥倖逃脫的機會。

唯獨一旦染了什麼疾病,哪怕最常見的風寒,沒有藥物和良好的休息環境,喪命只是時間問題。

特別是樂雲在心裡計算,今天是進入蒼翠林的第二十天,要是始終沒有人發現她在這裡,她怕是凶多吉少。

到了中午,樂雲一身半濕的衣裳,再次在烈日下烤乾,同時烤乾的還有她整個人。

嗓子里像是著起了火,樂雲粗重的喘息著,坐在地上挪。

再也無暇去介意什麼口感,她抖擻著手,抓到那軟趴趴的,就朝嘴裡擱,一直塞到犯噁心直想吐,才停下了手。

正午的太陽熱烈過頭,她本身的體溫也熱,實在受不住,只好吭哧吭哧的,朝著蒿草叢裡頭爬。

什麼時候又失去了意識,樂雲根本不知道,恢復意識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漆黑,夜幕降臨,氣溫也涼了下來,她的燥熱終於得以疏解些許。

空中打著細細的露水閃,半點兒也映照不亮天空,樂雲摸索著把衣裳都扯開,磕著牙,硬是不蜷縮身體,用濕冷的地面給自己降溫。

可是沒有草藥,她這些笨拙的方法,對於高熱,根本於事無補。

第二十一天,樂雲根本連坐起來挪都辦不到,只能在地上爬著,無論抓著什麼,管它是蒿草還是那些胖乎乎的玩意,都哆嗦著朝嘴裡塞,磕著牙咀嚼,梗著脖子往下咽。

已經三天了,沒有人發現她,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出蒼翠林,再有一兩天,她就會堅持不住。

實際上,樂雲此刻就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她的腦子像是被誰插進了一把匕首,正在毫不留情地翻攪著,嗓子咽東西的時候帶著血腥味,卻感覺不到疼,只是麻。

樂雲胡亂的抓著離自己近的什麼東西都朝嘴裡送,逼迫著自己咀嚼吞咽。

她不想死。

沒有死在狼犬的嘴裡,沒有死在陷阱,沒有死於狗皇帝的針對,更沒有被一群瘋子給抓住,她不能死在這裡。

她的好樂雨尚在人間,狗皇帝也還沒有死,她不能死。她才回應了山奴,給不了山奴光明正大,要是才剛剛答應,就給他陰陽相隔,那也太混蛋了。

樂雲塞到完全塞不下去,側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身體力行的詮釋著什麼叫苟延殘喘。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知道,剛剛一頓胡吃海塞,到底是吃到了什麼要人命的東西。

漸漸地她感覺肚子有先是一絲絲的疼,然後這一絲絲的疼,慢慢的變成絞著疼,最後疼的她滿頭大汗,連翻滾帶蹬腿兒的在地上死去活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連翻滾都再沒有一絲力氣,太陽漸漸的又毒辣起來,烈日將她最後一絲水分都烤乾。

樂雲已經出現了幻覺,她看見小小的樂雨笑的春花一樣,捏著一個綉好的荷包,扭扭捏捏的送給她。

她看見父親一身晃眼的銀鏈甲,勢不可擋的打馬疾奔,揮舞著雪亮劍鋒,劍尖直指皇城,身後是浩浩蕩蕩幾十萬大軍,欲將那狗皇帝拽下龍椅,踩成泥漿。

樂雲手指捂著肚子,趴伏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表情似哭似笑。

接著,她聽見了樹葉枝條簌簌相撞的聲音,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不管不顧的沿著坑邊翻滾下來。

而後她整個人被一雙比烈陽還要炙熱的大手,一把撈了起來,耳邊震耳欲聾的傳來一聲——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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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_(:з」∠)_

這禮拜有點事,周四開始,我會盡量多寫,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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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逃殺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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