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奴在。

山奴在。

「主人,主人……」山奴聲音顫的厲害,他撈起樂雲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樂雲的衣裙胡亂散著,沾了泥土和青草汁液,皺巴巴的卷在身上,她的左臉傷口紅腫外翻,連帶著那一隻眼,那半邊臉,都腫的老高,腳踝更是慘不忍睹。

山奴整整找了樂雲三天,日夜不停,期間只胡亂的啃了幾口果子,此刻眼下青黑,雙目赤紅,頭髮和衣裳滿是凝固的鮮血和和污泥。

他最開始失去樂雲的蹤影,沒頭沒腦的亂喊亂叫,手持長劍,見人就殺,一度險些崩潰。

那些人讓他追趕著屠殺殆盡,等到終於冷靜下來,就從頭開始,將這一帶每一處角落,只要能躲人的草叢,都一一翻找過來,總算在找到這附近的時候,聽見了輕不可聞的哼吟聲。

山奴看清樂雲的模樣,幾乎瞬間就濕了眼眶,他抖著唇親吻下樂雲的額頭,將樂雲的衣襟攏住,直接系在一起,解開自己的腰帶,將樂雲扶到自己的背上綁好,抹了把眼睛,這才頂著烈日朝坑上爬去。

樂雲在聽到山奴聲音的瞬間,還以為只是幻覺,等到她感覺到山奴顫抖的雙唇貼上她的額頭,樂雲這三天強撐的那把力氣,才終於散了,人事不知的癱軟下去。

山奴將樂雲背出山坑,撿起佩劍,背著樂雲穿過密林。

密林邊上,青黛披頭散髮眼神獃滯的坐在地上,見到山奴背著樂雲,哇的一聲就哭了。

山奴側頭看了她一眼,青黛頓時止住哭聲,她不敢跟山奴對視,只兩手把衣襟抓的死死的,朝後挪了挪,整個人發著抖。

山奴看了她一眼就挪開了視線,沒有再管她,只順著山澗一路向西,朝著她們之前到過的邊界走過去,只有那裡有犁頭草,樂雲現在急需犁頭草。

他沿著水邊走了一會,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跟上來,山奴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猶豫了一下,腳步稍稍的放慢。

青黛一手還是死死的抓著衣襟,一手胡亂的抹著臉上止不住的淚水,三人沉默的沿著水邊走。

蒼翠林此刻特別的安靜,狗皇帝後放進蒼翠林中的死囚,都已經盡數死於山奴劍下,她們一路沿著水邊,甚至連一個陷阱都沒有遇見,監視侍衛都似乎絕跡了一樣。

只有頭頂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前後始終保持著距離的三人,一路佝僂著脊背,朝著邊界行進。

而此時蒼翠林邊的高台上,畫師也頂著烈日,在監視侍衛的口述下,飛快的還原著這三天里,最後一波人遭遇死囚的畫面。

等到畫師滿頭大汗的停筆,飛快的用袖口,截住將將要落上畫紙的汗水,這才心驚膽戰的將畫紙交給宮中派來的侍衛,侍衛接了畫冊翻身上馬,一路朝著皇宮急奔而去。

御書房裡香煙裊裊,皇帝側趴在書桌上,地上照舊散落了一堆的奏摺,他將側臉枕在胳膊上,嘴裡鼓囊囊的咀嚼著什麼。

老太監端著青玉小碗,碗里盛著消暑的豆粥,待皇帝嘴裡的咽下去,才慢悠悠的舀上一勺,將湯勺背面沾上的甜汁在碗邊上刮乾淨,才送到皇帝的嘴邊。

皇帝半眯著眼,揮了揮手,示意不吃了,老太監撩起眼皮看一眼,湯勺還是杵在皇帝嘴邊,十分耐心又強硬的一動不動。

皇帝斜眼瞪了他一眼,不耐煩的張嘴要罵人,冷不丁帶著豆粥的湯勺塞進了嘴裡,把他要出口的話,盡數堵回了嗓子。

他陰著臉,用牙齒把湯勺磨的咯吱響,卻還是動了嘴唇,把豆粥吃了。

老太監不緊不慢的把一整碗豆粥,都給當今天子喂下去,橘皮老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捏著個布巾,給皇帝擦好嘴,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畫冊呈上來了,」老太監說:「陛下現在要過目嗎?」

「嗯……」皇帝吃了一碗豆粥,照舊癱在書桌上,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

有侍衛弓著腰,悄無聲息的把畫冊送進來,又悄無聲息的退走,老太監捧著厚厚一沓畫冊,放在了皇帝手邊。

皇帝伸手翻開畫冊,剛剛吃過東西的嘴唇色澤嫣紅,微微嘟著煞是好看,但吐出的話,卻邪惡無比,「耽擱了三天才畫好,這些畫師的頭,是不是長腦袋癢的慌?」

屋子裡只有老太監一個人,年歲大了的人,一到午間就犯困,可是皇帝臭毛病多的是,其中有個人盡皆知的毛病,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從小到大,就只有這一個老傢伙,上廁所都要快去快回,沒人能頂替。

這會兒困的眼皮要耷拉到腳面,聞言嘴角一抽,默不作聲的撩眼皮看了一眼皇帝,又垂下,開口轉移皇帝的注意力道:「陛下,花斑虎什麼時候放?」

皇帝翻起畫冊,人總算是直起了身子,前頭胡亂的翻過,停留在山坑裡,男子終於找到女子,抱住她,親吻她額頭的畫面上。

聞言撇了下嘴,「再等等。」

老太監聞言微微蹙起了眉,花斑虎已經餓了十幾天,再等等放出去,就會徹底失去餓虎的威力。

他悄無聲息朝著桌邊蹭了兩步,把視線斜向皇帝手中的畫冊,見他只在畫紙上有那個渾身是傷的女人時才停留,其餘一律草草翻過,終於忍不住,隔著桌子,將滿是褶皺的老手,按在了畫冊上。

「陛下,」老太監臉上鮮少有什麼表情,此刻卻是滿臉沉重,「樂親王之女,與陛下……」

「啪!」的一聲,皇帝將香爐掃到地上,「嗖」的站起來繞過桌子抓著老太監的領子。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堂姐對不對?」皇帝突然笑了,舔了下嫣紅的嘴唇,壓低聲音湊近老太監,「我是個雜種,埋在御花園的那幾個,哪個的種,連後院那女人自己都不知道!」

「她是我堂姐又如何!」皇帝鬆了老太監的領子,笑的極其狂妄。

「可陛下……殺了樂親王,害死她胞弟,令她家破人亡,又將她至於險地,」老太監滿臉愁容,「她如今恨不能與陛下同歸於盡,怎麼會……」

「沒關係,」皇帝無所謂的擺手,他又重新回到桌邊坐下,「南疆不是進貢上來一種令人失去神智的葯么,等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不就成了。」

「天下人會……」老太監欲爭辯,被皇帝一個硯台扔在身上,墨汁濺了一臉。

「天下人怎麼樣?天下人能怎麼樣?!」皇帝站起身,張開雙臂挑起眉峰道:「我要她,她就得是我的,我說她是郡主,她便是郡主,我說她不是,她是誰都不是郡主……」

老太監沒再說話,但是一臉的褶皺,抽搐在一起,又重新耷拉下眼皮不說話了。

從皇帝第一次要派人去試探那女子的時候,他就知道,肯定要出今天這種事。

老太監嘆口氣,皇帝只有對哪個女子有心思,才會派人去試探,可那女子父親被冤死,親弟葬身大火,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和三百家僕被放逐進逃殺場,怕是恨不能生飲皇帝血生啖皇帝肉,怎麼可能……

再說兩人的身份……即便是餵了失心智的葯,又如何堵得住這天下悠悠眾口。

偏生皇帝從未在女子身上試探成功過,他有心思的那種偏嫵媚的類型,個個骨子裡便是水性楊花,而這個落了難的郡主,雖說是那種嫵媚嬌柔型,可能在逃殺場活到現在,又怎麼會是那些任憑擺布玩弄的女子?

而此刻被皇帝盯上的樂雲,還無知無覺的趴伏在山奴的肩膀上,兀自陷入一個又一個渴望深重的美夢裡。

山奴背著樂雲,身後跟著青黛,走了大半天,才在天黑之前,到了她們曾經到過的邊界,他特意看了看,沒有發現跟過來的監視侍衛。

山奴弄了很多葦草,將樂雲放在葦草上,也不去看不遠處的青黛,只悶聲說道:「你看著她,我去采草藥。」

青黛只要山奴一跟她說話就發抖,但還是抖著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山奴無聲的皺了皺眉,嘆口氣,青黛是他最先救下來的,只是他一路殺到那裡的時候,青黛衣衫盡數被扯開,一個按著她正要……

山奴殺了那幾個人,他不會安撫,也顧不得去安撫青黛,只是被刺激的雙目血紅,連想都不敢想,要是他看到樂雲也遭遇這些事,就算沒有怎麼樣,他估計也會當場瘋了。

青黛在山奴走了之後,蹭到樂雲的身邊,抱著她無聲的哭泣,她一生最恥辱的時刻,被她喜歡的人撞見,雖然沒有真的怎麼樣,可她根本無法面對。

樂雲體溫十分的高,昏迷不醒,一會兒笑,一會又會流淚,張著嘴說著什麼,卻只是動唇,發不出聲音。

青黛努力辨認著她的唇型,一直到山奴拿著草藥回來,她低著頭躲去一邊,才猛的反應過來,郡主的唇形,一直是在叫著山奴。

而山奴竟然看了一眼,就分辨出來,跪在樂雲的身邊,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貼著她的耳邊,嗡聲道:「山奴在。」

青黛看著樂雲總算停止了嘴唇的動作,安穩下來,從這一刻開始,徹底斷絕了妄想,她遭難的時候,想的是哥哥,命懸一線的時候,想的不是山奴,也是哥哥,她這喜歡,跟郡主比不得。

山奴先把犁頭草清洗乾淨放在葦草上晾著,又抱著樂雲到水潭邊上,將她的衣裳都除去,環抱著她下水,給她清洗身上臟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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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_(:з」∠)_

這禮拜忙來著,周四之後,我盡量多寫,寫多少更多少,(* ̄3)(ε ̄*)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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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逃殺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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