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離開我嗎
山奴話糙理不糙,樂雲面上點了點頭,心說話是沒錯,越難得越珍惜,人性的確如此。而且樂雲知道,這鴿子蛋大小的紅珠,確實是大司農承的傳家寶級別。
說起來這玩意上一世樂雲也見過,上一世這大司農承段子淵,也曾經雙手奉上這東西,信誓旦旦說要納她為妾,只是後來東窗事發,又舔著臉找到樂雲要回去了。
不出意外,這一次大司農承也是在老司農的眼皮底下偷出來的,樂雲笑了,等到老司農發現傳家寶沒了,是被孽子送給她這個虛名郡主,還不親手執杖抽死段子淵。
「成」樂雲伸手指彈了彈桌面上的畫像,「就這個,你覺得好就見。」
「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你來定吧,」樂雲說:「明早就召齊府里人宣布下去,青黛正式升為郡主府掌事大丫鬟,你就做我郡主府的大管家吧。」
「主人……」山奴正要推辭,樂雲趕緊揮手轉移話題,「資質年齡身份會與不會都不重要,不需要你會什麼,狗皇帝送來的那些人不是把府里料理的很妥當嗎。」
樂雲說:「你和青黛,只需要會凶人,府中進項和庫房鑰匙捏在手裡就行。」
「可山奴只是個奴隸。」
「奴隸怎麼了?」樂雲渾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才不是死囚也沒幾天,況且你怎麼可能只是個奴隸?」
樂雲抓著山奴粗糙的手掌,把臉埋進去蹭了蹭,「狗皇帝既然許諾你隨時脫奴籍,你不如……」
「不,」山奴飛快的否決,聲音不自覺的就大起來,正好又站在樂雲的頭頂,效果可謂是震耳欲聾,「山奴這輩子都是主人的奴隸!」
樂雲讓他震的一縮脖子,隨即笑罵:「你那點出息……」
雖然聽起來愚蠢透了,在任何人的眼中,山奴這樣說,都可能被認為是沒出息,但樂雲不會,她知道山奴的真實想法,不脫奴籍,這決定看似愚蠢,卻是最明智的選擇。
樂雲笑了笑,這世上,沒有人比山奴更懂得珍愛她。
就像當初山奴自投羅網,在蒼翠林絕對混不進去,山奴又毫無人脈權勢的情況下,只有自投羅網,才能離樂雲最近,才能和她並肩作戰,才能與她相依為命,才會讓她在那樣的絕境下怦然心動。
而現在,主奴是她們唯一的聯繫,一但脫離的奴籍,山奴不可能短時間內掙出頭,而時間一長,無論是迫於權勢還是生疏,兩人可能就再沒有交集的機會。
這道理就像子欲養而親不待,沒有什麼比陪伴更長情,山奴即肯放她幸福,又在竭盡全力的抓緊她,樂雲上一世見識過人間百味,卻還是震撼于山奴這份不夾私慾的深情。
全心為她好,除了死去的父親和不知天涯何處的樂雨,這世上便只有山奴了。教她如何不喜愛他呢。
她心中百感交集,勾著山奴的下巴調笑他,「是不是身為奴隸,所以對著我的時候,才更來勁?」
奴隸肆意侵犯主人什麼的……
山奴讓樂雲說的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耳根有些發熱,伸手輕輕掐了下樂雲的臉蛋。
晚膳過後,山奴回來,告知樂雲見段子淵的時間,定在臘月二十五。
在南越,臘月二十五,正好是臨近年關的一個小福節,會有青年男女放天燈為家人祈福。
吃飽喝足,借著黑黢黢的夜色,也放個一兩盞,祈願升天,雪濕地滑,摔個滿懷什麼的,果然是最適合勾搭苟且的氛圍。
山奴這份盡心,樂雲簡直哭笑不得。
「成成成,」天色暗下來,樂雲也不叫人,自己點著了蠟燭,不管山奴說什麼都敷衍道:「你說了算。」
不過聽說地點定在天禧樓,樂雲還是忍不住頓了頓,神色奇異的撇了山奴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費心了,你這管家做的好啊!」樂雲由衷道。
「唉,」樂雲說著還挺好奇的湊近山奴問他,「你跟天禧樓那少東家怎麼談的?」
樂雲說:「是不是我只要抽空見他一面,就能不花銀錢白吃白喝還是上等雅間?」
山奴臉色唰的就紅了,還真是。
樂雲沉默不語,山奴頓了頓,也覺得有些不是心思,訥訥的叫了聲「主人。」
「你當真希望我嫁人嗎?」樂雲手裡拿著蠟燭,燭淚傾斜在嬌嫩的手背皮膚上,她卻是無知無覺一樣,將蠟燭穩穩放進燈座。
「滿皇城都知道我跟你相好」樂雲說:「蒼翠林傳出咱們兩人畫冊,已經被臨摹衍生出無數畫本子,嘖……我昨天還看了一本,香艷的很。」
「落難郡主與奴隸的二三事……」樂雲撇嘴,「青黛跟我說,現在各家小姐,都私底下偷偷的買你這種高大精壯的奴隸解悶兒。」
「整個皇城都知道咱倆相好,我若是嫁人……」樂雲嘆口氣,說到:「你覺得我夫君會同意我帶著你嗎?」
山奴眼中有什麼在閃爍,樂雲乘勝追擊,「你要離開我嗎?」
「山奴不會離開主人。」山奴牽著樂雲坐到桌邊,自己半跪在地上,「這輩子,山奴都不會離開主人。」
「要是我沒法帶著你呢?」樂雲問他,「這天下哪個男人能忍得自己女人帶著相好嫁進去?」
樂雲指著自己臉上的傷疤,「何況我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曠世美人。」
樂雲說:「蒼翠林放逐一年一度,皇城中很快會過了這股子瘋勁兒,改去追逐下個從蒼翠林出來的放逐者。」
「到那時,我怎麼……」
「所以要儘快成婚,」山奴伸手輕撫著樂雲臉上的疤,「成了婚,才有人護著主人。」
「……我不能靠著自己嗎?」樂雲抓著山奴的手,這句話說到最後,尾音減小,她自己說著都沒底氣。
她若是能靠自己,就不會被放逐,若是能靠自己,就不至於出了逃殺場,還一度被害的險些成了瘋子。
她如今看起來風光無限,實際全是浮光泡影,只要下一度的蒼翠林放逐一開始,很快這一切就會在皇城眾人的跟風下煙消雲散。
到時候她沒了追捧,就算狗皇帝沒有惡念,那些曾經追捧過,又沒能嘗到甜頭的人,都會過來踩上一腳。
郡主?這沒有實權的虛名,沒了殺神樂親王做後盾,沒了樂家鎮北軍的回護,只會淪為被戲耍時的嘲諷。
樂雲早知道出了蒼翠林,也不能隨心活著,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不行我們就走,拿了銀錢跑,天涯海角,哪裡不能過活?
可這句話沒等到嗓子,就被她壓了下去,跑?她若跑了,樂雨回來怎麼辦,她必須待在原地,等著樂雨回來,要是跑出皇城,才真正是連守株待兔的幾率都沒了,天大地大,姐弟倆再碰面的機會,便是難於大海撈針。
人的貪慾總是無法滿足,在蒼翠林中,樂雲只想著能會活下去,能感知樂雨尚在人間就好,可是出了蒼翠林,她便無法再滿足於感知。
她心意相通,以命相互的弟弟,若是此生不能再見面,待到下黃泉那天,她怎麼閉眼?
更何況她看到樂雨那用鮮血的描繪的等我兩個字,便是釘死在這皇城,也不可能邁出城門一步。
一主一奴一坐一跪,靜靜的對視,山奴果然是懂她,現如今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攀附,攀附上越是顯眼的權貴,日後才不會任誰都能來踩上一腳。
可樂雲也沒忘,這些跟風來追逐她的人中,有些可是切切實實的與她父親有仇怨的,她還沒自信到認為這些人,會泯去恩仇善待於她。
樂雲展開雙臂,抱住山奴,閉上眼輕聲說:「我好累。」
山奴伸手摩挲了樂雲的後背,將唇貼上她的額頭磨蹭,沒有吭聲。
「你要我吧,」樂雲勾住山奴的脖子不鬆手,「我能給你的可能就只有這個,沒人會在乎的,反正整個皇城都知道我和你相好……」
「主人……」山奴不捨得使勁掰樂雲的手腕,只好大手摩挲著她的後腦安撫,微微側頭縱容她的唇,卻不回應。
他嘴笨,不知道怎麼說明,才能讓樂雲明白,他不是要樂雲出賣什麼,便只好等她自己想清楚。
他想要樂雲趁著如今,好好挑撿自己喜愛的好人嫁了,那不只是攀附,而是堂堂正正的做一人的妻子,過正常女人的應該過的日子,相夫教子,有人回護。
而山奴身為一個奴隸,就算脫了奴籍,爭破腦子,也爭不出能回護樂雲的權勢,只能借著狗皇帝賜下的富貴,和一個女子的貞潔作為籌碼。
山奴懂樂雲,樂雲又何嘗不懂山奴,半晌,鬆開一點他的脖子,和他額頭相抵,見他幾番唇動,湊上去輕輕貼了貼,「你不用說,我懂的。」
「起來吧,」樂雲輕嘆一聲,「動不動老跪。」
山奴起身摸了摸她的頭髮,轉身要走,又被樂雲揪住了腰帶,「留下不行么?我不會纏你的,一個人有時候會做噩夢,害怕。」
山奴腳步一頓。樂雲又軟軟的說:「想聽你哼小曲。」
山奴攥著樂雲的小手,搓了幾下,眼中閃過掙扎,微不可查的嘆息了下,還是說到:「山奴……山奴就守在外邊。」
他不怕樂雲纏他,只怕自己根本沒有自控能力。
衝動下一時犯了糊塗,便是全都毀了,山奴不敢冒險,這種時候,他連自己都不相信。就像他不是天生愛跪人,卻一見樂雲便膝蓋發軟一樣。
山奴轉身出去,樂雲連嘆氣都沒力氣了,她洗漱好爬上床,腦子裡咕嘟咕嘟的冒泡泡,脹痛不已。
要她真的去攀附狗屁權貴是不可能的,但要怎麼周旋打發,才能不結怨,或者抓住把柄,卻有些費腦子。
什麼時候睡著的不知道,總之夢境十分豐富,一會兒是蒼翠林中,被狼犬攆的時候,慌不擇路絆倒陷阱,躲避不及死在大圓木下。
一會是山奴將尖刺塞在她手裡,說你要是不願意,可以殺了我,之後便是火熱的鼻息和軟軟的唇鋪天蓋地的壓下來。
過了一會,胸口便開始悶悶的痛,越來越痛,越來越痛,眼睛從看不清楚到漸漸清晰,血,滿手的鮮血,溫熱的將她浸濕包裹,她躺在地板上,全身被捆住,有人在不斷的侵犯。
而她卻順著那血的來源看去,看到皮開肉綻躺在血泊中,至始至終都只悶悶的哼,不肯大聲叫痛的山奴。
看我一眼。
樂雲側頭死死盯著山奴的後腦。
看我一眼。
樂雲心如刀絞一般,固執的不肯移開視線。
她知道前世,山奴瀕死為什麼不肯回頭看她,不是因為沒力氣,也不是因為她被捆著侵犯有多麼骯髒不堪。
山奴只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瀕死的模樣,不想讓她記憶深刻,不想引起她一絲一毫的傷心,不想在她布滿傷疤的心上,留下一絲疼痛的痕迹。
夢中的感同身受,令樂雲忍不住抽泣,她早在任山奴親上來的那一刻,就決定絕對不會辜負他。
「山……」樂雲呼吸不暢,似是被截斷了呼吸,生生憋醒,淚眼朦朧的睜開眼,燭光里將散亂的眼神,凝聚在床邊的人影上。
看清之後臉色一變,便毫不猶豫,一巴掌照著那人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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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奴不通大理只懂小情,運籌帷幄爭霸天下不是料,
卻是最適合拐到房中做夫君的。
想象一下,生的剛毅俊朗,性格卻溫吞柔軟,
體格子精壯高大,咋擺弄咋聽話。
一心一意的為你好,不離不棄的走在你身後。
哇~寫的我好想自己上。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