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對回家挺滿意的阿若在府里休息了兩天之後,四爺就張羅著往圓明園去了。這回還有好幾個貝勒都前後腳離了京城,無一例外,都是打著避暑的幌子躲康熙。
到了圓明園以後做戲得做全啊，四爺就做東帖子都散出去,把躲出來的兄弟全叫上了。如今的圓明園還遠不是後世被人稱頌又遺憾的萬園之園，至少阿若進來的時候就著實失望了一把。地界還算大，正好在暢春園的北邊,不過整個園子還是以中式園林為主,唯一出彩的就是花園裡那一大片牡丹，能讓人看花眼。
剩下那些赫赫有名的正大光明、坦坦蕩蕩、長春仙館什麼的,還遠沒影兒，現在都還是園子後頭一大片的林地，山坡。
四爺打的旗號是和哥哥弟弟們聚一聚。不過哥哥是來不成了，兩個被圈了的,還有一個三爺又病了，聽說這回是真病了,誰也不見。
沒了哥哥那就全是弟弟,為了把這事辦好，四爺頭一天晚上還專門去問了阿若,有沒有什麼新鮮法子。
「園子里不是花兒都開了嗎,擺個賞花宴唄。」阿若吃過晚飯就沒坐下,這一胎不知道怎麼回事,懷上之後自己也太能吃了。之前想控制一下吃少點吧,晚上硬是餓到睡不著。每天晚上看著她翻來覆去那樣兒,四爺就受不了了，專門吩咐了屋裡幾個丫鬟，不准她再少吃，要是側福晉再餓著，她們也別想吃飯了。
「這是新鮮法子啊？誒，爺怎麼覺著你現在是越來越敷衍爺了。」賞花這事，從小到大都看膩歪了。宮裡一擺宴席起碼有一半得陪著聖上賞花，一年十二個月，梅蘭竹菊一個都不落下。
「沒敷衍您，我也沒讓你們光看啊。」阿若嬉皮笑臉的走到四爺身後，雙手搭在他肩膀上倚著，「咱們還可以吃啊。」後世前朝拿花做菜做文章的多了去了，只不過這會兒好像不時興。
「也別都用牡丹花兒太單調，讓廚房想想還有什麼跟牡丹差不多顏色的，做出來好看好吃就行。」阿若說著說著好像又有點餓了，眼睛直往桌上幾碟點心那兒瞄。
四爺見她突然就不說話，便轉頭去瞧她。看著她那副饞貓的模樣，乾脆又讓滿兒端了點宵夜進來。
「我吃幾塊點心就行了，用不著么這麼麻煩。」說是這麼說，動作倒是挺實誠，這會兒人已經坐到桌旁邊等著了。
「行了，爺還不缺你這點吃的。」四爺就見不得她那眼巴巴的模樣，活像被誰欺負了一樣。「趕緊吃，吃完了趁著時間還早，咱們出去散散步，吃完了就歇下擔心再肚子疼。」
吃完了宵夜的阿若被四爺拉著出門散步。四爺牽著她的手出門，阿若突然覺得走在自己身邊這人吧，特不真實。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要真按心理年齡算，自己才是那怪阿姨呢，怎麼就這麼穩重，這麼能讓自己放心。
「想什麼呢也不說話。」四爺知道她在看自己，阿若在自己跟前從不端著，也不含蓄。有時候她對自己的情意，不用說話只用一雙眼睛，他就能感受到。
「想你呢」阿若也不知道怎麼了就這麼脫口而出，「時間過得真快，我覺著我壯著膽子找你要銀子的事兒也就前一陣子的事，怎麼轉眼兒子都大了。」
「你還知道你兒子大了？」說起這事四爺就來氣，自從南巡迴來之後，弘昀那小子就迷上練武這事了，有時候先生找不著人就去練武場逮人，準保在那兒。「爺訓他兩句他還頂嘴，還拿老祖宗就是馬上得的天下這種話來噎人，我看他是反了天了。」
「他願意您就讓他去，學文學武都行嘛。」阿若差點嘴一哆嗦說成學文還是學理。不過這兩樣從古至今都是矛盾體，「再說了他功課不是也沒落下多少嘛。」阿若讀書的時候最愛武俠小說，要是自己兒子真能練成個白袍小將，那也不是不可以啊。
「真走了這條路，弘昀可就只能走老大、老五的路子了啊。」四爺話說得夠直白，當年四爺心裡那勁也就是股小火苗，大半還是打算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捯飭，就先把弘暉給立起來了。可一路走到現在，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四爺怕自己虧待了阿若，虧待了兒子。
「您是弘昀的阿瑪，不是弘昀。」阿若就知道他不可能突然說到兒子的事兒，現在自己懷著孩子，院里一概要操心的東西都不拿到自己跟前來。「他的路這輩子只能靠自己走，也許以後有福晉了，跟福晉關係好，還能多個伴兒，要不然他的人生只能由他自己決定，咱們倆個，誰也決定不了他的一輩子。」
「我也不瞞你，弘昀還小的時候吧，我就老想著是不是讓他退一步。因為我心虛啊，心虛自己得了太多，怕孩子招人眼，招人厭。後來一想又怕孩子委屈了，所以才想方設法的置辦些產業，商隊，萬一他以後有什麼想做的，當額娘的總要給他把底子給置辦齊全了。」
四爺沒想到阿若會這麼說，「你就不怕孩子以後埋怨你？」
「埋怨什麼？埋怨我沒給他掙下金山銀山，還是埋怨我沒為了他把自己這一輩子都搭上？」阿若才不想跟後宮里有些娘娘一樣，生了孩子以後，爭寵是為了孩子，晉位是為了孩子，好像能活到現在都是為了孩子。「真要是敢埋怨，我就讓你把他趕出去了事。」
四爺見阿若越說越離譜，乾脆就不跟她聊這事，拉著人往回走。等躺到床上挺久了，四爺才突然冒出來一句，「你放心，爺虧不了咱兒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若胡亂點點頭，您說虧不了就虧不了吧，四爺給的承諾，甭管以後怎麼變吧，這會兒是真心實意的成。
第二天，接了帖子的兄弟來得都不晚，五爺原本還想拉著九爺過來，可九爺到底沒肯。回來一路上都跟四爺同船，兩人都只是見面客套幾句，自己瞧不上老四那假惺惺那德行，老四也看不上自己這一身銅臭，就不摻和了。
說是宴席其實就是在花廳里擺了一桌酒，四爺還真就照阿若說的，叫廚房弄了一桌百花宴出來。哥幾個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多少都從前朝話本詩詞里讀到過這玩意兒，可誰也沒真弄出來過。一桌的人，除了五爺覺得有點娘們兮兮，其他的都興緻挺高，兩杯酒下肚話就聊開了。
能在這時候躲出來的，多少都是寧願眼前吃虧也不願出風頭的。不過這時候出頭也有出頭的好，比如八爺，沒能把直郡王的人馬收到麾下又如何，現在只要康熙張嘴，甭管香的臭的吧，八爺都敢伸手接，一時間他老八想不熱得燙手都難。
看著老爺子跟老八這麼父慈子孝的，七爺個嘴損的就只說了一句話：別到時候便宜沒佔到，反倒撈一□□屎。這話說的忒噁心，當下四爺跟五爺酒都喝不下去了，只有十三十四聽了這話還哈哈直笑。
十四其實也想佔便宜，不過現在打死他也不敢跟在老八後頭。這主兒現在有點像脫了韁的野馬，想收都收不住。大臣們紛紛站隊，老八之前賣出去的好現在就到了見真章的時候。
老八這人賢名在外啊，現在多少收了他好處的都圍在他身邊，想著能分兩分從龍之功。還有那些已經出了力的，都覺得到這一步只差一哆嗦了，只要八爺登基，之前許的好處，那可就能兌現了。
「誒誒誒，出來避暑呢，都說些好聽的啊。」四爺敲了敲桌子，不讓再多說老八的事。
「那四哥您說說什麼好聽，這光有酒菜，連個唱曲兒的都沒有，怎麼好聽得起來嘛。」說話的是十四，這小子從小混到大，現在這桌上誰都比他大，可就還是只有他，最敢撩撥四爺。
「主子，李德全李公公遞了消息過來，說是聖上說話就到。」四爺剛想出聲訓十四兩句，沒想到蘇培盛先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了。
『這刮的什麼邪風，把老爺子都吹來了。』這句話就是一桌子貝勒皇子們的心聲，可甭管什麼邪風吧，李德全說的說話就到，那就還真沒摻半點假。這麼多兄弟還沒走到園子門口呢，康熙就已經自己個兒進來了。
其實四爺定的擺宴的時間也是選過的，選的就是康熙也在暢春園的時候。雖說是要裝低調，以示自己絕對沒有覬覦大位之心吧，也得有人看啊。可誰也沒想人康熙真跑過來瞧熱鬧，這不就演砸了嗎。
康熙一路往花廳走，一進門就看見吃了大半的席面。飯吃到這時候哥幾個已經喝起來了，桌上地上酒罈子不少。康熙坐在上首指著一排出門也是人五人六的兒子，「興緻不錯，喝得也挺好。」
「皇阿瑪這是笑話咱們。」十三在背後捅了捅十四，別管他現在多大吧，反正這裡頭他最小，裝瘋賣痴的他不來誰來。
「多大了，兒子都進學了吧。」不過這一套對康熙沒用，一句話就把十四又給堵回去了。「行了，明兒都到暢春園來，誰都別躲，躲了的也別避暑了，回府里養著吧。」
康熙就是來拿人的，他知道這回的事這些兒子心裡都有火氣，不過有火氣也得幹活辦差事。老八拉攏人行，可辦實事真不行。康熙現在就是想拿根黃瓜讓他頂事都頂不了，就更別說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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