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康熙這話一說出來,底下的兒子全沒話說了。合著您擺了這麼大一盤棋,把兒子全得罪了之後,您又心疼您那好太子了?這不是瞎胡鬧呢嘛。
不過再是瞎胡鬧,該唱的戲還得唱。太子雖是廢了,可還在毓慶宮住著。那宮殿就是為了儲君才建的,現在再讓胤礽住下去,這麼不上不下的,久了肯定要出亂子。只不過康熙到底想把太子怎麼辦,哪個兒子心裡都沒底。萬一老爺子沖昏了頭要復立太子,那可就事大了。
「皇阿瑪,兒子以為二哥始終是二哥,二哥自幼便出類拔萃,即便是現在了,要兒子來說如何處置二哥,實在是不敢,也不忍心。」四爺這話在心裡藏了挺久,見沒人出聲,還是沒忍住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
前太子是大逆不道,是極盡奢華,還為人囂張。但是這何嘗不是皇阿瑪和下面這些兄弟臣子們把他給逼急了,真要論起來,誰也不幹凈。「既然皇阿瑪說是私事、是家事,便應當全聽皇阿瑪吩咐,兒子是當弟弟的,實在無權置喙。」
而且四爺摸著良心說,老爺子跟太子之間那點父子情深,自己著實不大能感同身。真要是愛重這個兒子,換了四爺,甭管是弘暉還是弘昀吧,四爺怎麼著也不會一步一步把兒子推到這絕路上來。所以這事啊,還是得皇阿瑪自己拿主意。太子能有今天,康熙這個當阿瑪的逃不了關係。
四爺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也就比其他沒開口的好一點。「怕是都不敢說吧,你說說你們,一個個的走出去那都是爺們了,私底下要手段有手段,要計謀有計謀,怎麼真有機會擺在眼前又抓不住了。」康熙一席話說的兒子們臉都憋紫,不過好在他也不再為難兒子們,別到時候把兒子擠兌得厥過去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朕想給你們二哥挪宮。」毓慶宮隔乾清宮不遠,廢了太子之後,毓慶宮裡便比皇宮裡的冷宮還要冷清。看守毓慶宮的奴才每日都來回稟,廢太子今兒在宮裡吃酒,明兒在宮裡垂釣,總之再也不像以前那般給康熙沒事找事。
要說這是好事啊,可康熙心裡就是不是滋味,自己這兒子從小就是個張揚的性子,走到如今這一步,當阿瑪的看著心裡難受。
挪宮?這話說出來的意思,那就是康熙不打算再把廢太子放出來,也不打算要這個兒子的命了。也是,出事的時候,聖旨上都半句沒提謀逆的事兒,恐怕那會兒皇阿瑪心裡就已經有打算了。
不放出來就不放出來吧,現在的廢太子就是光桿阿哥一個,真放出來了,見著這些弟兄們怎麼說,誰給誰行禮都不對,就別為難大伙兒了。
「就挪到咸安宮,那地方早幾年修過一次,原本打算空出來給你們兒子做讀書的地方,只不過到現在再看,你們府上那些祖宗朕可管不動。這地方閑著也是閑著,就讓給你們二哥吧。」給皇孫們備的讀書的地界,修繕得不可謂不好。只不過家家都從沒提過想把孩子往宮裡送的事兒,這地方就也一直沒派上過用處。
都是從宮裡頭出去的,誰家還願意把孩子往這裡頭送。像太子那樣有個毓慶宮的,兒子還能說是在宮裡有個家,其餘像這些貝勒爺,把兒子送進去也是受罪,何必呢。所以這會兒康熙說要把廢太子挪到咸安宮,就沒一個不同意的。
康熙要說的公事與私事,哪一件都不是什麼好辦的事兒。不過廢太子挪宮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完的,現在在急上的還是南邊的事,老百姓一天餓著肚子,這艘名曰江山社稷的大船就一天不穩當。
「怎麼,走得這麼急,要不明兒再回去吧。」四爺一回園子,就張羅著回京城的事兒。阿若一邊給四爺收拾衣裳,一邊問他。每次覺著他能好生歇一歇的時候,肯定就有事找上門。況且這回的差事聽著就棘手,這一忙起來就不知道得忙到什麼時候去了。
「捨不得爺啊。」捨不得爺不行啊,四爺還沒出暢春園的門,就有兄弟湊上來問,這銀子能不能緩一緩再還。剛剛在老爺子跟前的時候,誰都一副替君分憂得到樣子,一出門就都不願意掏銀子了。
「你放心,有時間爺就回來看你。京城這會兒太熱,就不帶你回去了,聽話,啊。」阿若剛剛還想跟著一起回去,四爺沒肯。她現在大著肚子,能不奔波就不奔波吧。
四爺是吃了中午飯走的,四爺走了之後阿若正打算歇晌午覺,大格格就抹著眼淚進來了。大格格雖說性子軟,但是也不是跟愛哭的孩子,尤其現在大了,就更沒小時候那麼嬌了。
「怎麼哭了?」阿若現在住的院子挺大,分給兩個孩子的小院離自己這邊還有點距離,現在大中午的正好是最熱的時候,愛蘭珠一路哭過來,臉都漲紅了。「來,坐過來跟額娘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身邊的丫鬟嬤嬤呢,怎麼就你一個人這麼來了。」
阿若把愛蘭珠摟著,一起坐在裡屋的竹席上。太沒說讓大格格別哭了的話,孩子正是委屈的時候,只要是別太傷身,哭出來總比憋著好。
阿若這麼一問,愛蘭珠倒是想開口,可一張嘴就忍不住的打嗝,「額,額娘,我自己一個人過來的。額娘,我以後是不是會要嫁到,到蒙古去,這事是真的嗎?」短短一句話一邊打嗝一邊說的支離破碎的,顯得特別委屈。
「誰說的?這不是胡說嗎?你才多大,就說什麼嫁人的事,荒唐!」整個貝勒府里最把孩子當孩子看的就是阿若,別人家八九歲的孩子算是長大,再過兩年就能定親了。可阿若到底還是後世來的,在她看來十八才成年,十六歲以上才不算童工,現在就說嫁人的事,不是有病是什麼。
「嬤嬤說的。嬤嬤說上次嫡額娘和額娘帶著我們去給皇瑪法請安,說不定女兒就要嫁到蒙古去了。」大格格身邊的嬤嬤就是當年的琥珀,這些年琥珀也算是對這孩子盡心儘力,她在阿若院子里也從沒人為難她什麼。
「不是,那次不是連你瑪法的面兒都沒見著嗎,怎麼就要嫁人了?」阿若強忍著脾氣跟愛蘭珠掰扯,這會兒千萬不能發火,更不能把琥珀弄過來對峙,小孩子這時候最是敏感,越是發火她就越覺得這事是真的。「你瑪法不是也沒見過你嗎,你瞧瞧你現在著小姑娘樣子,哪個捨得把你嫁出去。」
「可是,可是直郡王府上的姐姐,今年就嫁了。」琥珀嬤嬤對自己特別好,就是老喜歡說要自己上進,一定要讓額娘喜歡自己,千萬不能嫁到蒙古草原去了的話。愛蘭珠知道嬤嬤是捨不得自己去吃苦,可她說得多了,自己心裡就特別害怕。
「她今年多大了?額娘記得是十七了吧?」母女兩個躺在竹席上,阿若撐著手臂給愛蘭珠扇風收汗,說了這麼久的話,這孩子腦門上的汗還沒幹呢。
「可女兒也總會有一天到十七的。」愛蘭珠這會兒總算是不打嗝了,就是噘著嘴紅著眼特認真的看著阿若,「額娘,女兒會有一天也跟伯王府上的大姐姐那樣遠嫁嗎。」
依照阿若的一貫的性子,這會兒肯定是要跟孩子實話實說的,可是愛蘭珠眼裡那股子怯生生又一定要知道個答案的勁,到底讓阿若不想把太現實的話說給她聽。
「愛蘭珠相信額娘嗎?」阿若算了一下,現在歷史肯定是從之前那條路上拐了彎,現在離愛蘭珠出嫁,起碼還有□□年吧,到時候只要四爺這個當阿瑪的爭氣,自己就不信連個女兒都留不住。「愛蘭珠要是相信額娘,就一定要信額娘肯定不會讓愛蘭珠做她不喜歡的事,嫁給她不願意嫁的人。」
愛蘭珠聽了這話想了好久,才點點頭說:「愛蘭珠信額娘的。」自己不是額娘生的,這件事大了之後額娘就一點都沒有瞞過自己。為此額娘還專門帶自己去看過自己親額娘給自己留的嫁妝,每一件額娘都給他們貼了紙條編成了冊子,放在庫房裡,還說這些以後都是自己的添妝。
可是愛蘭珠看了這些之後,倒是更加親近額娘了,不是琥珀嬤嬤說的那種親近,而是打心底里信額娘說的,自己沒見過嬤嬤說的李主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想知道嬤嬤說的自己越來越像李主子到底是多像。
「那就好,到時候額娘保證替愛蘭珠好好物色。要額娘說啊,就咱們愛蘭珠這模樣,這才情以後一定要找個特別出色的夫君才行,要不然你阿瑪也瞧不上眼,對不對。」見女兒總算是哄過來了,阿若又開始拿著愛蘭珠打趣兒,羞得小孩趕緊從竹席上起身跑出門了,阿若臉上的笑意才一下子就垮下來。
「滿兒,讓卿子去辦件事,再找兩個教養嬤嬤回來,性子好一點的,提前跟人家說好,這兩年不用把主子教養的太板正,能讓大格格多放開心懷,開闊開闊眼界就行。」阿若覺得自己也算是個忍者神龜了,能忍琥珀這麼久。
以前孩子還小,總覺得琥珀比外頭找的人更盡心,不會因為愛蘭珠的玉牒還在李氏那頭就區別對待,更不會叫愛蘭珠吃虧受委屈,才一直留著她。
這到如今這丫鬟還是拎不清主次,那就沒法再留了。要不是愛蘭珠性子純良,還是更願意親近自己,恐怕早被她教歪了。
「是,主子放心。」滿兒跟琥珀也是老相識一場,這麼多年又一個院子里住著,多少也處出一點情分來了。「那琥珀那頭?」
「先別聲張,到底奶了大格格一場,愛蘭珠對她也不是一點感情也沒有。等人找到了定下來了,我再讓章大夫想想辦法,到時候送出府去,以大格格乳母的名義養著,也別虧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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