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四貝勒府的四阿哥洗三當天,得了康熙賜下來的名字：弘時。四爺保大不保小的事兒捂得嚴嚴實實的,康熙只顧著高興添了孫子,一點都不知道這小孫子差點就見不著了。

不過阿若這回到底傷了身子，洗三的時候還在床上養著，以前坐月子最不聽話的人,好幾天了連床都沒下。頭幾天王太醫每天都要來複診,複診之後章大夫還專門請人喝酒，就是想問問他怎麼那麼大的膽兒，敢自己上手接生。再一個就是，想學他這門功夫。

王太醫收了四爺的銀子和一個兩進的宅子,就算是四爺手底下的人了。跟章大夫說話，也越發隨意起來。老頭當年沒家世沒身份的進太醫院，靠的就是接生的好本事。「學著手藝不難,可今兒爺爺得跟你說真心話。學成之後，你要是碰上這種事，除了那主家爺們發話說,保大，你才能自己掂量著辦。其他時候千萬別把他們的話當真。」

王太醫說這話的時候直搖頭,他這輩子見得太多了,懷孩子的時候什麼好話不說,什麼山盟海誓不發。到了到了，哭得跟三孫子似的,還是只選保孩子。那要這樣,前頭那些個不就都成笑話了嗎？也就四貝勒有種,敢選保大人。

這話說得當年的小章大夫只會傻愣愣的點頭，怪不得醫館里那麼多鬧事的，感情都是些心口不一的主兒。

「額娘，我沒事，您別讓我躺著了，躺得腰疼。」宋老夫人是第二天進府里來的，一進門見著女兒沒點血色的小臉兒，眼淚立馬就下來了。老夫人心疼女兒這個年紀了生孩子，又高興這麼多年女兒在貝勒府過得好，當時就坐在床邊又哭又笑的，把阿若差點都看懵了。

「你啊，從小就麻煩事兒多，要不是這麼麻煩，當年你阿瑪哪能選你送回老家去。」宋老夫人跟阿若的熱戀期到底沒超過三天，今兒早上就已經開始絮叨阿若了。再不是前兩天要什麼都給的額娘了，到現在阿若一張嘴就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許的。

說是這麼說，老夫人還是把人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在床坐穩當了。以前兩個姑娘都還在家的時候，老夫人多少更喜歡一直帶在身邊的大姐兒。不過現在，她倒是更稀罕阿若這個嬌嬌兒，大閨女生孩子早，現在自己都要收媳婦了，早沒了以前那股子孩子氣。

「額娘，這才多久呢，您倒是再多寵我兩天不行啊。」聽著老太太數落，阿若舒舒服服的靠在軟枕上噘嘴抱怨，到底是親生的，一點面子都不留。

「你啊，人家那老夫人都是享福的，我就是專門來伺候你這個祖宗的。」宋老夫人就看不慣自家姑奶奶這潑皮樣，剛好一點就嘚瑟起來，一點都不記教訓，好像早兩天那說話都要斷氣的人不是她一樣。

訓是這麼訓著，但是該給的還是一點沒委屈阿若。剛剛吃完早飯，這會兒又把煮好的羊奶端過來了。

「能不能不吃了，說話又要吃中午飯了，我這肚子又不是無底洞，實在裝不下了。」阿若見著端著奶進來的邵嬤嬤就往後躲，這東西太新鮮，還有一股子奶腥味兒，實在難吃。

「不行。」老夫人在這上頭鐵面無私，自家姑奶奶自家心疼。宮裡德妃娘娘早兩天已經把賞賜賞下來了，瞧著金碧輝煌夠貴重的，就是一件實用的都沒有。這羊奶還是自己看著院里的小廚房有羊，才讓他們每天備上這麼一碗的。

四爺抱著孩子進來的時候，阿若就正好捏著鼻子把一碗羊奶喝了一半，見他進來立馬就渾水摸魚把碗給放下了。

「今兒怎麼沒出門？」快到年底了，四爺忙著呢。孩子出生他滿打滿算也就在府里休了三天，洗三一過就又不著家了。

「今兒天冷，早些回來了。」四爺進過產房之後，在阿若坐月子期間就更加無所顧忌了。反正屋裡的奴才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不傳出去就行了。「這屋裡什麼味兒啊，羊奶膻了點吧，等明兒我讓人換了，換些牛奶糕子過來。」

四爺站在門外就聽見阿若挨教訓了。平日自己進宮的時候，被德妃說幾句那都快成慣例了。可放在阿若這兒，四爺就挺不是滋味的。這老太太也是，自己把人接到府里來，那是來陪阿若的，怎麼還把人給教訓上了。

老太太再是平常人家出來的，也不是聽不懂話，貝勒爺這就護上了？再看看自家姑奶奶笑得那花枝亂顫那樣，老太太乾脆搖搖頭從四爺手上把孩子接過去，就到外間去了。

「怎麼樣，今兒好些沒？」這話四爺見阿若一次就要問一次，問得阿若耳朵都要起繭子。

「天天問，一天問八遍，好些都被你問得不好了。」阿若知道自己這回嚇著他了。生完孩子頭一回醒來的時候，四爺就坐在屋裡陪著，也不說話也不動彈，就坐在床尾看著自己。看到自己醒來的時候，半天沒回神，還是自己先啞著嗓子喊的他。

「胡說，怪不得老太太天天罵你，再有下回你看爺就不救你。」四爺現在就怕她這般口無遮攔，要是有個萬一真靈驗了，自己上哪兒後悔去。

「行了，少跟我這兒貧嘴，您四貝勒日理萬機的，今兒有空回來真是因為太冷了？」閑話說得差不多了，阿若總算把正事給問出來。

自己還沒生之前接到宋其端的信，除了報平安還有就是說讓自己準備準備，從羅剎收的東西宋其端分了一批人出來，有打算讓他們原路返回。信上其他的東西沒說得太清楚，總之這封信在路上走了半年，那回來的商隊，怕是也快到了。

商隊在外，什麼都要聽宋其端的。四爺跟阿若也只有乖乖配合的命。原本想著等四爺過完壽辰再安排人往盛京去接人，沒想到自己會有早產這一出。

「都安排好了，剛把人送出城才回來的。」四爺滿是期待他們到底能從羅剎帶回些什麼來。宋其端的信有兩封，一封給阿若一封給自己。自己那封信里，尤其著重提了火銃的事兒。這要是能成真，往後朝廷要一來蒙古的地方就更少了。

阿若聽了這話點點頭，既然四爺安排好了，自己就不操心了。大概是身子還沒養回來，阿若坐著坐著就往下出溜，四爺瞧她這模樣，乾脆又把人塞回被子里，好好歇著。

這回坐月子，阿若算是吃盡了苦頭。老太太不走，就比邵嬤嬤還嚴厲。王太醫又發了話，最好是多養養，這話一說，阿若便直接樣了快兩個月。直到老太太回家，阿若才解放出來。要不是快過了年了，宋家也還有一攤子事兒，老太太且還不走，臨走是還說這才五十天，太短了。

弘時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產，特別黏阿若。除了吃奶的時候，就非得在阿若身邊待著，要不就沒完沒了的哭。所以過年的時候阿若也沒進宮去，就領著孟古青與弘時在家裡過。弘昀回來的時候臉上那嫉妒明晃晃的，說話都透著股酸。

「額娘，您這就偏心了。咱們幾個可都沒弘時這待遇。」原本院里這幾個孩子都是小四兒、小四兒的叫，可四爺聽著怪彆扭的。自己也行四，小時候在宮裡的時候貴母妃那兒就這麼叫自己，所以現在聽著四爺總是不得勁。私底下跟阿若說過一次之後，就都改過來了。

「你多大了，他才多大，還跟他較勁是吧。」阿若真是帶孩子帶得特別煩的時候，聽弘昀這麼一說乾脆就把弘時塞他懷裡去了。

可能是剛出生那會兒，弘昀就抱過他，小小的孩子在弘昀懷裡倒是也不哭鬧，還時不時的沖著弘昀眨巴眼，弘昀越看越喜歡，那點酸勁一下就沒了。

哄弘昀容易，哄弘時就真的是半點法子都沒有。讓奶娘帶著睡，這小子能把嗓子哭啞都不閉嘴。四爺為這事火也發了，人也換了，最後實在沒法子了，還是阿若見不得兒子受苦，把弘時的小床給搬到自己屋裡來了。

這樣一來，四爺跟阿若就算是徹底過了一把當爹娘的癮。晚上弘時要吃了，奶娘進來四爺總要跟著起來。起初阿若還納悶，後來四爺私底下跟阿若說，頭兩次自己沒起來的時候，奶嬤嬤喂孩子的時候就沒那麼小心，嗆著了就嗆著了。自己起來盯著之後，那就盡心多了。

這話四爺說得認真，那麼點大的小孩，四爺現在是一點不敢大意。現在回想前頭幾個孩子，他都覺得自己太粗心了。為此院里的孩子有一個算一個，都得了阿瑪親自去選的禮物，尤其三個格格，那一套京城裡最時興的頭面，著實大手筆。

之後四爺又還進了趟宮，說了什麼阿若不知道。反正之後德妃就專門跟康熙說，老四長大了，知道心疼額娘了。聽得康熙差點沒被茶水嗆著，你兒子都多大年紀了，才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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