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已捉蟲)
四爺與福晉的馬車剛走到巷口蘇培盛就撞見從門口跌撞跑過來的劉玉,「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沒一點規矩,我是怎麼教你。」話沒說完就被劉玉湊到自己耳邊說的話給驚到噎住了,這一晚上可夠熱鬧的。
四爺聽到外邊的動靜掀開馬車帘子,「什麼事。」每年三十這一天就是最折騰人的時候,在宮裡耗了一整天現在說話都透著累。蘇培盛踹了一腳劉玉,劉玉撲通趴到地上哆嗦著把事兒又稟報了一遍。四爺聽完了腦子裡嗡的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弘昐生出來就身子弱自己知道,自己前頭好些兄弟沒留住自己也知道,可事真攤到自己頭上了,這滋味還是說不出的難受。「快,回府。」
枇杷從外頭請來的大夫姓章,小章大夫暫時穩住了弘昐的病情也沒走,就坐在外間等著主人家回來。被關在外院的時候人大夫就明白,這府里真正能說話的人不在。
四爺往後院來的路上已經聽了回稟說是大夫挺後生,但真見著人的時候也還是愣了一下,太醫院裡那群老爺子個個鬚髮斑白,就是有些壯年的也都儘力往老成穩重上靠,眼前這位著實太年輕,看上去比自己還小點,許是跟老七差不多大。「小民章文初見過貝勒爺。」之前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被帶到哪家府上,等看完了病問那帶自己來的丫鬟才知道自己進了四貝勒府。
四爺微微點頭朝蘇培盛指了指讓他先留著大夫問清楚情況,自己便往裡間去了。李氏聽了大夫的話總算不再讓人緊抱著弘昐,把孩子放回了床上,這下見四爺回來了剛停了的眼淚又嘩的一下止不住的下來了。「爺,剛剛大夫說,二阿哥怕是,怕是不大好,您趕緊請個太醫過來,這街面上的郎中說話肯定做不得准。」李氏跪在四爺腳邊拉著四爺被雪水浸潤得半濕的袍角,四爺招呼丫鬟扶起李氏,「福晉讓人拿著腰牌請去了。」四爺這時候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只板著一張臉走到床邊坐在弘昐身邊,章大夫剛剛下針緩了緩弘昐的氣息,藥方開了還在熬煮,四爺拿過藥方看了看,不溫不火的方子沒什麼不對。
「爺,太醫來了。」布爾和一直沒進裡間,直到人到了才把太醫領進來,一進來就看見李氏憔悴又狼狽的樣子,再看看床上還迷糊著的弘昐,就知道這回恐怕真是不好了。四爺見太醫到了趕緊讓出位置,請來的太醫是兒科的好手,自己早些年身上不舒服在貴母妃那兒,請來的也都是這位。
黃太醫仔細把過脈又讓人把小章大夫請進來兩人交談了幾句,最後又看了看藥方這才拱手對四爺說,「小章先生醫術精湛,對阿哥施針下藥都並無不妥,阿哥這病,恕臣醫術不精實在無能為力。」李氏聽了連站都站不穩整個人不住的往枇杷身上軟,四爺聽了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孩子看來是真留不住了。
大年三十的難為老太醫還跑這一趟,四爺差了人套上馬車好好把黃太醫送回去,又問過了小章大夫加了銀錢讓人同意暫時留在府里,這才讓劉玉把人領去前院客房歇下。都交代妥當了四爺嘆了口氣,「我先去前頭換身衣裳,有什麼事趕緊讓人過來。」說著又頓了頓,「宋氏那邊你先看著辦,別留太久你也先去歇歇,天亮了還要進宮,娘娘那裡就先別說了。」
布爾和點點頭,送走了四爺才起身往廂房去。廂房裡圓圓滿兒都陪著阿若,連王嬤嬤也沒走,看王嬤嬤一臉惴惴不安的樣子,看來說不定這回要怎麼處置呢。四福晉進來的時候阿若正好想到自己會不會像穿越小說里的橋段那樣,因為壞了規矩就丟了命什麼的,正想得出神布爾和就進來了。
「福晉,二阿哥那頭好些了嗎?」行了禮王嬤嬤便跪在地上不肯起啦,說是犯了大錯求福晉責罰,阿若見福晉不說話乾脆主動開口問,別自己都豁出去了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太醫來過,今晚應該是穩住了。」布爾和怎麼都沒想到宋氏會出頭,四爺走的時候讓自己看著辦,要自己說這事宋氏除了膽子大了些卻是沒什麼地方值得指摘,可寸就寸在請來的大夫著實年輕了些,要是今晚的事傳出去,說這內院進了外男不合規矩,外頭那些人可不會管人是不是大夫。
「今晚你也跟著累著了,先回去吧,這幾天好好在院子里歇歇,有什麼事等忙完了這一陣子再說。」布爾和思前想後還是先讓宋氏回院子避一避的好,只要今晚的事不鬧出去,到時候四爺不往心裡去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是,奴才明白了。」阿若覺得四爺府上自己和李氏這倆格格運氣可能都不怎麼好,要不然怎麼會一個接著一個禁足。既然沒自己什麼事了阿若也老老實實帶著圓圓滿兒回了自己院子,聽到身後院門關上的聲音阿若才心裡咯噔了一下,這一關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不能出院門了,院子里的奴才也跟著蔫了,每日的飯菜都有大廚房送過來,許是年前早就給大廚房送了荷包打了招呼,每日送來的飯菜還算不錯。院里現在最忙的就是掃雪的粗使太監,有時候卿子待得無聊了也拿上掃帚幫忙掃一掃積雪,阿若最新打發時間的消遣就是捧著杯茶瞧他們掃雪。原來禁足的滋味是這樣的,明明平日自己也不怎麼出門,可這自己不出去與禁足不讓出去的區別還真是天差地別。
弘昐走的時候是初五夜裡,李氏那頭傳來的哭聲讓阿若拉著圓圓滿兒一晚上都不敢閉眼。那孩子自己只見過兩次,要說感情還真沒什麼感情,但是正發生在自己身邊的生離死別還是讓阿若心裡堵得慌。
弘昐的消息只瞞了兩天還是報到宮裡去了,李德全得了消息趕緊就報給皇上了,「萬歲爺,四貝勒府上的二阿哥,早兩天走了。」
康熙聽了這話手一頓紙上就多了個墨點子,自己兒子多孫兒也不少,若說是捨不得孫兒走了莫不如說是心疼自己兒子。當年自己也是這樣,生下來的孩子留不住,雖說老祖宗都說了,剛出生的孩子就是難養活,沒什麼出奇的,可這做阿瑪的心裡能不難受嗎。「吩咐下去,今晚去永和宮。」
德妃剛送走自己梗著脖子非說自己沒事的大兒子就接了消息說皇上要來,便趕緊讓丫鬟嬤嬤收拾了一番。康熙到了之後扶起要請安的德妃,「今兒過來,就是找你說說話。」
「萬歲爺為著老四來的吧。」德妃看了看拉著自己手的皇上,「不瞞您說,老四剛從臣妾這兒走,他那性子您最是清楚,臣妾嘴說幹了那小子也就只說無事,您說有沒有事臣妾這當額娘的能看不出來。」德妃也是拿著這兒子沒半點辦法,剛生出來就抱到佟貴妃那頭去了,好不容易回來了,這性子啊,半點不像說話溫聲細語大點聲都怕把她吹著了的佟貴妃,又臭又硬。康熙哪能不明白德妃的意思,都說兒子大了不由娘,可也沒見著由爹啊。德妃進宮這麼多年,康熙拍了拍她的手,兒子大了開府了,該自己操心自己的事了。當晚康熙便歇在德妃這頭,許是當阿瑪額娘的都念著兒子,兩人說些孩子的趣事還說得挺晚才熄燈。
從初一開始府里就沒歇下過,直到四爺從永和宮回來布爾和才找著空與他說宋氏的事。說來也是巧了,那晚之後蘇培盛去查了查小章大夫,原來這位小章大夫是世家出身,祖上世代行醫。到小章大夫這兒因為還後生,就跟著長輩在醫館坐堂。說是過幾年要是能成,也想讓小章大夫進太醫院去。這麼說來,小章大夫的醫術就更靠譜了,那宋氏那晚堅持讓人大夫進後院來看診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爺,您自己個去宋格格那頭一趟,這惡人我都替您做了,好人您還不願當嗎。」四爺一進屋就被四福晉噼里啪啦好一通說道,合著她讓宋氏禁足全成自己的不是了,不過說起來四爺也覺得這回不應該因為弘昐病重自己就什麼都沒過問,就宋氏那性子禁足禁得這麼憋屈心裡還指不定怎麼嘀咕自己呢。
這麼想著四爺腳下跟著就快了幾分,沒成想剛進小院就看見挺久沒見的人裹得跟個熊一樣在院子里煮茶。「這是幹什麼呢,天寒地凍的在外面做什麼。」
白天小院的門也就半掩著,一院子的奴才加阿若見四爺進來都差點沒反應過來,還是阿若先放下手中的杯子,「爺,您怎麼來了。」院子里的奴才才嘩啦跪了一地。阿若原本都想好了,按照李氏上次的經驗,自己起碼也得關上個把月,沒想到這還沒出十五四爺就過來了。
「怎麼,爺還來不得你這兒了。」四爺皺眉看著院里石桌上一桌子的茶具,「趕緊收拾收拾,這麼冷的天瞎折騰什麼。」聽四爺這麼說阿若還想駁嘴,怎麼就瞎折騰了,可一看茶杯里根本化不開的茶葉,行吧,就喜歡瞎折騰怎麼著吧。進了屋子坐下看著跟進來的阿若四爺還生出點不自在,那晚的事後來自己都聽說了,沒想到自己院里的宋格格還是個橫起來誰也不怵的主兒。
「那晚的事,好在有你。」就八個字四爺說完還裝模作樣的喝了兩口茶眼睛只盯著茶盞里的茶葉看,等了一會兒沒聽見阿若回話,才繼續開口,「聽蘇培盛說,你跟福晉那頭的奴才說,只怕爺見不著弘昐,是不是。」
見四爺硬著頭皮說了這麼多阿若也沒再端著,上前接過他手裡的茶盞,「是我說的,您是當阿瑪的,府里的阿哥哪一個您都放在心坎了,可反過來說阿哥們心裡不也有您這個阿瑪,既是留不住小阿哥,起碼也讓您和阿哥再多見見也是好的。」
四爺拉著阿若坐到自己身邊,剛從外邊回來穿得再多手也是涼的,「守門的奴才攔著你的時候你就不怕?」四爺攥著阿若的手輕輕揉搓了幾下,人說大小夥子火氣壯真沒說錯,這大冬天的四爺的手心還熱得冒汗。
「我都想好了,這事我幹了受了罰了不得也就是關上門跟圓圓她們抱怨幾句,可要是不做只站在旁邊看著,那晚二阿哥真要有個好歹我可沒地兒找後悔去。」
「哼,你這是要抱怨誰啊。」四爺哼笑了一聲,這話也就關上門來跟自己說,要是被誰聽見了,還敢對主子心生怨憤?又得罰一頓。
「當然是埋怨爺啊,我可沒別人好埋怨的。」阿若知道他沒生氣,今兒四爺過來,只要是自己沒犯上作亂這位爺都會順著自己。「守門的婆子說後院不能進外男,外男什麼的我不知道,反正我這兒甭管外不外的,男嘛,那就這麼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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