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他(八)
粉紅色密碼本,記錄著與傅景時有關的點點滴滴。
其實不是殷喜不想讓他看,而是她怕他看到後會把誤會加深。上面承載著太多的秘密,至少在如今看來,有些秘密是見不得人的。
低頭沉思的殷喜並沒有看到傅景時剎那布滿眸底的陰沉,他彎了彎嘴角,見殷喜有些緊張,於是就將手收了回來。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看你似乎走哪都喜歡帶著它。」
話題到這裡結束,傅景時不再提與這本子有關的一個字兒,而殷喜也自然樂意配合著轉移話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殷喜見傅景時神色淡淡,她一直想找機會和他說今晚宴會的事情,然而在兩人視線相對的時候,她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當傅景時再一次抓到殷喜偷看他的時候,直接將人攬在了自己懷中。他見殷喜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剛想使點『逼供』的招數,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這次的敲門聲遠比樂川要客氣的多,只是站在外面的人卻一點也不客氣。
「你怎麼來了?」
站在門外的張管家滿頭白髮卻被梳的一絲不苟,他穿著白色的中山裝將手背在身前,恭敬地說道:「我是奉傅先生的命令,來接您回家的。」
「回家?」
傅景時背倚在門上,低笑出聲,「那裡算是我哪門子的家?」
外面的聲響驚動了殷喜,她走出來時剛好和張管家的視線相撞。殷喜知道張管家是傅老爺子的人,他既然肯按照傅青州的指令來接傅景時回家,那麼說明傅老爺子也是認同這件事的。
如果殷喜沒有記錯的話,傅青州給古慧慧設的宴會,就是今晚。
「阿時——」
在接收到張管家的眼色后,殷喜不得已只能跟著勸他。只是傅景時整個人表現的很不冷靜,尤其是在聽到殷喜也勸著他回家后,他神色直接冷了。
「你再把你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
殷喜看了眼沉默的張管家,咬唇重複道:「我想讓你跟著張管家回去。」
她是有理由的,也想解釋給傅景時聽,可是他不聽,直接將門大力闔上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長臂一伸就將人困在牆角,傅景時眸色深的可怕,他努力保持鎮定,抬起殷喜的下巴,「你知道我今天這一走,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勸我回去?」
為了讓你以後無後顧之憂。
殷喜知道,如果今晚傅景時回去,那就相當於是承認了古慧慧的身份,被逼著接受一個討厭的人當自己繼母,那感覺的確很難受,可如果不這樣,他很可能就會把傅青州對他的縱容給消耗光,到時候他又該怎麼辦?
傅景時沒想過這些,可是殷喜要替他想。
「傅景時——」
「小喜,我還可以信你嗎?」
千言萬語,最後還是被這一句話全部堵回了肚子里。
傅景時眸色深深地望了殷喜一眼,到最後他還是聽從她的意思回家了,只是他臨走時沒再看殷喜一眼,走的決絕,就連大火都沒有帶上。
『這或許就是……我欠你的吧!』
每當難過的時候,殷喜就會拿出密碼本寫東西,過往的點點滴滴浮現,殷喜一字一句的寫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對你的好。』
『傅景時,我會是你的救贖。』
自那天之後,傅景時再也沒有出現過,殷喜將大火抱回家的那天遭到秦曉珍和殷宏的強烈反對,逼不得已,她只能暫時把大火交給樂川照顧。
「小喜你知道嗎?傅景時真的出席宴會了。」
「只是他去那兒不是為了承認古慧慧是傅家女主人的身份,而是抱著他母親的遺像,將那場宴會搞得天翻地覆。」
「那傅青州……」
「他特別生氣,差點在宴會上打了阿時,最後卻被古慧慧攔住了。」
「古慧慧攔的?他的繼母?」
樂川回憶了下宴會那晚的情形,像是在糾結著什麼般,一直緊皺著眉頭。「其實我說實話吧,一開始我因為我媽的緣故,也很討厭古慧慧這個女人。」
「可是不知怎麼的,在宴會那天……我總覺得她是真的對阿時好。」
一個嫁入豪門的女人,會無條件無所求的對繼子好?
樂川想著就笑了,「這樣的女人,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是心機太深太能隱藏自己的野心。」
「……」
暑假一天天過去,在最炎熱的那段時間內,殷喜天天窩在家內,她試著聯繫過傅景時很多次,然而都沒什麼結果。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個月之久,在八月中旬的時候,她終於聯繫上了他。
確切的說,應該是樂川幫著她聯繫的。
又是KTV這種地方,殷喜跟著樂川進去的時候,傅景時正坐在中央和人群拼酒。
他不理殷喜,哪怕殷喜坐到了他的身邊,他也沒什麼反應,好像是當殷喜不存在般。殷喜知道,他是生氣了。
「傅景時——」
扯了扯他的衣袖,連續喊了他幾次他都沒什麼反應,殷喜見他一杯一杯往嘴裡灌酒,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
「你到底要氣到什麼時候?」
殷喜見不得他這種態度,她知道自己是傷了他的心,可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他好?
「滾開。」
這是傅景時輕飄飄在她耳邊落下的話,然後他拿著酒杯站起來去了另一側,殷喜側頭,這才發現原來司憐也在包間內。
好啊,那她就滾吧。
只是傅景時你知道嗎?
維持這種脆弱的感情,真的很累……
一直低頭走路,於是不小心撞到了人家身上,這就像是一場災難,還不等殷喜道歉,她就被人架了起來。
「你們是誰?放開我!」
慌亂中殷喜掙扎的厲害,她好不容易掙脫束縛,卻不想才跑了幾步就又撞到了一個人,這次她撞到的是個看起來大不了她幾歲的紅衣姑娘,兩人滾作一團,於是殷喜又被人抓住了。
「放開她!」
「黃毛丫頭少管閑事!」
「不然連你一起抓。」
紅衣姑娘似乎是有點本事,當她跑過來拉著殷喜逃的時候,殷喜真的以為自己獲救了
。然而……沒跑幾步她們又被人抓住了。
剩下發生了什麼殷喜大腦像是斷了片很空白,她只知道她和紅衣姑娘被人拖進了包間內,接著紅衣姑娘又和那群人打了起來,後來兩人遭到那群人的圍毆,殷喜好幾處被他們踩得生疼,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疼痛使人遲鈍,黑暗的包間讓她感到絕望。
砰——
當酒瓶破碎聲傳來的時候,殷喜似乎從死門中看到一絲生的希望。踹開門的少年眉眼染著冰雪的寒涼,手中的酒瓶破碎,有血濺到了他的指尖。
他彷彿來自地獄,卻又能救她出深淵。
「你別再打了,會出人命的!」
很多人都說過傅景時打架不要命,以前她也見過幾次,但卻沒有一次像這次般讓殷喜感到震撼。
他就猶如地獄里的修羅,再這樣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
殷喜見傅景時狠踹的那個人已經失去意識了,她急忙去抱傅景時的腰身,想要讓他冷靜一些。
「滾開!」
又是這句包含著無數厭惡的話,這次殷喜卻並沒聽話的鬆開,她忍不住提高聲音抱緊了傅景時,她聽到他問道:「殷喜,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這大概就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了吧……
傅景時問的這一句話,不僅僅問的是此刻,還有在度假村的那天。
她到底有什麼資格管他呢?
「就憑我喜歡你。」
「可以嗎?」
因為喜歡,所以總想著讓你變好一些,因為喜歡,所以不忍心看你難過,於是容忍了你所有的壞脾氣。
「阿時——」
當殷喜還想說話的時候,傅景時直接拽著她撞到了牆上。他很粗暴,捏起殷喜下巴時用的力道很大,像是發泄般的吻奪走了她的全部呼吸,殷喜被迫承受,毫無反擊之力。
「小喜。」
「你知道我有多氣你嗎?」
傅景時成長的環境不同,在他有記憶以來,對他好的人只有他的媽媽。他有多愛他媽媽,就有多恨傅青州,有多恨傅青州,就會加倍的去恨古慧慧和被生下來的私生子楚昭。
「他們害死了我的媽媽,我不會原諒他們的。」
「所有與他們有關係的人,我都不會原諒。」
激吻過後,傅景時抱緊了殷喜。剛才他並未注意到殷喜離開,當他再次轉身發現她坐的那處空了之後,那一刻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挖了一塊。
他氣殷喜勸他回家,同時也氣自己就算這樣還是無法自拔的喜歡她。
他不想追出去,可是只要一想到殷喜剛才失望的神色,他就好害怕自己如果不追,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小喜——」
還好,還好他追過來了。
殷喜被人拳打腳踢,身上很多地方都青紫了,當傅景時看到那些傷痕后拿起酒瓶又想發瘋,也幸好被殷喜給攔住了。
「不是讓我滾嗎?你還回來找我幹什麼?!」
這家KTV的老闆和傅景時有些交情,發生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趕過來收拾爛攤子,殷喜渾身疼的發顫,現在嘴巴又被傅景時啃的發疼,直接紅了眼眶。
傅景時的氣在看到殷喜被人打的那一刻就散了,他是散了,可如今趴在他懷中的小姑娘卻哭的一臉狼狽,傅景時想哄,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傅景時,我是真的挺傷心的。」
殷喜第一次對傅景時絕望,是在他和司憐對著自己『演戲』的時候,第二次絕望,就是在積攢了度假村和宴會事情之後。
「如果還有第三次,傅景時,我真的不會原諒你了。」
或許在傅景時眼中,殷喜話多愛嘮叨,看起來臉皮挺厚還總愛纏著他,其實真實的她不是這樣的。
她的話多隻對傅景時,拋去原本的自尊心一次次屈服服軟,在喜歡他的同時,她也同時有愧於他。
可是她已經很努力去償還了,只可惜傅景時並不領情。
……
兩人說不上是和好了還是怎樣,雖然不在冷戰,但氣氛還是怪怪的。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暑假末尾,那時也剛好是殷喜的生日。
以前殷喜是過生日的,但自從家內發生變故之後她再也沒過過,如今沒有人記得她的生日,殷喜想著,就當是普通的一天過吧。
「出來。」
在接到傅景時電話的時候,殷喜才剛剛洗完澡,頭髮都沒來得及吹就跑到了樓下,此時已經到了夜晚,星空下少年修長挺拔,懷中抱著團軟綿綿的東西。
「生日快樂。」
將手中的小兔子塞到殷喜手中,傅景時用手揉了揉殷喜濕漉漉的頭髮,有些彆扭的問道:「怎麼不擦乾?」
殷喜眨了眨眼看著懷中的小東西,軟的,熱的,活的……傅景時竟然送了她一隻兔子?!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殷喜以為沒有人會記得她的生日,曾經她是告訴過傅景時,但那時他懶洋洋的趴在課桌上,根本就沒什麼反應。
「你不覺得這小畜生很像你嗎?」
「傅景時它不是畜生,你在這樣叫我就生氣了。」
就像是忽然回到了領養大火的時光,殷喜愣了一下,聽到傅景時說道:「大火我昨日已經從樂川那裡接回來了,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小喜,我們和好吧,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傅景時沒有為那次的事情道歉,在他眼中,殷喜幫著傅青州說話就是不對,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他不會原諒與傅青州有關係的任何人,但他可以原諒殷喜。
因為喜歡,所以他可以抵消她所觸犯的他所有底線。
其實這變相的來說,也是傅景時對她的信任。殷喜知道,他說的這番話,就只是為了收回當初他對她說的那句:「我還可以信任你嗎?」
是的,他還信任。
於是升入高三的前兩天,兩人終於和好了。
……
開學后一起順利,在平坦無波的生活下殷喜終於說動傅景時好好學習,與此同時,司憐也從班級內消失了,在詢問過才知道,原來是傅景時將人趕走了。
「你還沒看出來嗎?那次KTV發生的事情,是司憐找人做的。」
那天司憐見殷喜走了之後,就聯繫了自己幾個常在KTV玩的朋友給她點教訓,但湊巧的是,與殷喜一同被抓的那位紅衣姑娘很有背景,於是這件事情很快就查到了司憐頭上,現在的她,應該說是罪有應得了。
「那天幫我的紅衣小姐姐,我都忘了和她說聲謝謝了。」
當時的情景太慌亂,殷喜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她很勇猛,以一敵三,打起架來很是帥氣,就像是個女俠。
只可惜後來傅景時過來后她就忘了紅衣『女俠』的存在了,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其實我很好奇,你到底和司憐有什麼仇,能告訴我嗎?」
上次殷喜問的時候傅景時逗她並沒有說,今天殷喜看著傅景時心情不錯,於是又藉機問了出來。
其實她對司憐的好奇心真的沒那麼大,主要是她想通過這件事,了解下傅景時那段很少提到的國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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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雙更合一,但撐不住了,馬上到四點了,我得睡會,剩下那更晚上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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