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遊玩

長安遊玩

初冬里難得有艷陽天出現,溫暖不刺眼的陽光在薄霧籠罩下色澤淺淡,雖然不甚溫暖但也算是陰日連綿的冬天裡難得的好日子,一時間各大院子牆頭都立著無數顏色鮮艷的衣裳被子。

四方街住著的人家大多是有些落魄的高門貴族,卡在棋盤街的街尾巴一截,固守著先祖的驕傲,其中最裡面一處房屋便是長安城人人皆知的地方——鎮遠侯府。

鎮遠侯府寵妾妻滅妻在大英國的話本段子中都有好幾十個版本,偏偏侯爺不知自省反而覺得格外榮光,府內後院養著數十鶯鶯燕燕,還經常外出去紅樓楚館徘徊。

早些年御史台彈劾甚重,聖人憐惜先任鎮遠侯顧錚鎮守河南道三十餘年,為國捐軀,多次按下不放,侯爺有恃無恐,尤其是侯府女主人去世后,侯爺更加胡作非為。

偌大的家業被他敗壞的只剩一個空殼,府中除他和寵妾芳妾身邊依舊保持侯府作風,其他地方早以入不敷出,偏偏他聲色犬馬,總覺得家裡錢財是花銷不盡的,整日和他的寵妾愛姬廝混。

顧靜蘭身為侯府嫡女卻無嫡女待遇,身邊只有芍藥和兒茶兩位一等侍女。她一大早便和兩位侍女商議要重做顧明朝的披風。

「上一塊披風可是六娘子花了兩個月才做成的,郎君怎可如此不小心。」兒茶年級小,如今不過十二歲,一聽說才穿上一天的披風被郎君弄丟了,嘴裡嘟囔著。

顧靜蘭身著粉色襦裙,下綴桃枝三四朵,帶著雙鳳紋釵,簡單又秀氣。她聞言拍了拍兒茶的額頭,佯怒道:「大哥整日在外奔波,丟了便丟了,上次那披風可都是芍藥繡的,你只裁了幾次可就沒弄了,現在來抱怨什麼。」

兒茶吐吐舌頭,她針線功夫差,還未上手就被芍藥擠到一邊去了,免得她浪費東西。

「六娘子說得對,上次的披風是大了些,郎君身為刑部侍郎整日在外多有不便,不如這次裁剪得便於攜帶,也方便郎君行動。」

芍藥是仙逝的顧家大娘子乳母的女兒,自小跟在顧靜蘭身邊,為人沉穩做事細心,尤其是一手做衣服的好手藝,如今顧府嫡系兩位主子的衣服都是出自她手。

「郎君回來了。」二等丫鬟川烏激動地跑到門口說著。說話間,只看到一個挺拔俊俏的身影出現在拱門處,一席丈青色圓領長袍,信步走來。

「大哥今日怎麼不去上職。」顧靜蘭見他衣著單薄便把手中的暖爐遞給他。

顧明朝走到廊下,僕從葛生替他掀開門帘,兩人依次進入暖閣。他聞言笑道:「忘了今日休沐,想著天氣不錯,帶你去長安縣看看。聖人千秋在即,長安縣和千秋縣風景各異,想必你都會喜歡的。」

顧靜蘭眼睛一亮,露出靦腆羞澀的笑來。她久居后宅,侯府沒有正兒八經的女主人,其他府邸下帖子也不會請到她,只有姨母偶爾會帶她出門,不過次數也極少,畢竟她底下也有一堆女兒要帶出去做客。

「聽聞長安縣有盞牡丹燈又高又美,是嗎。」兒茶奉上一杯茶后興奮地問道,兩隻眼睛亮晶晶的。

顧明朝故作深沉地想了想,看到兒茶緊張的模樣,便笑出聲來。

「美得很,就怕你到時候跟丟了,六娘子還得去找你。」

兒茶鬧了個大紅臉,這不是沒有的事情。那時兒茶也才十歲,顧明朝帶著顧靜蘭和兩位侍女去長安城遊玩,那日趕巧碰上廟會,被一個人販子用一根糖葫蘆騙走了,還好顧明朝及時出現,也因為這樣這才破了震驚朝堂的長樂寺人口拐賣一案,也算是因禍得福。

顧靜蘭用扇子半遮著臉輕笑,少了在外面的故作沉穩,笑起來嬌嬌艷艷,像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她斜了顧明朝一樣假意呵斥道:「莫要笑話兒茶,上次之後她可是瞧著糖葫蘆就色變,這才可得叫葛生好好保護我這小丫鬟。」

「六娘子。」兒茶跺了跺腳,肉嘟嘟的臉布滿紅暈,嘟著嘴不高興地喊著。

屋內笑成一團。顧靜蘭扶著芍藥的手才不至於笑軟了身子滑下去,葛生也在門口鬧了個大紅臉,兩個耳朵紅紅的。

「走吧,現在出去還能趕上響午來喜閣的戲文評講。」顧明朝把暖爐遞還給芍藥,抬頭看了看天色說著。顧靜蘭點了點頭,和兩個侍女去了內間換衣服,顧明朝便出去在門口等著。

靜閣在侯府西苑最右後邊的角落裡,五年前,母親去世后,九歲的顧靜蘭便自行搬到這裡。這裡已算偏僻,很少有人路過,即使前面鬧得動靜再大也沒影響不了這裡。

院子雖小卻打理得乾乾淨淨,內內外外都是這幾年兄妹倆自己安排的人手,忠心可靠,顧靜蘭九歲起開始管家,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一行人走西邊的小門出去,葛生早已備好馬車,顧明朝扶顧靜蘭上了馬車,便自己騎著馬跟在一旁。

他們剛剛走遠,就看到府內探出一個腦袋,盯著他們的方向見他們不見蹤影這才跑回府內,她穿過走廊和花園,最後在一處名叫芬芳齋的門口停下。

「看方向去了東城門,應該是去了長安縣。」

芬芳齋一個穿著鵝黃素錦的翻領襦衫的侍女,她給了告密的人一點銅錢,誇獎了幾句便進去了。

與此同時,另外一隊人馬盯著顧明朝的方向轉頭向著皇宮奔去,一直百般無聊被困在屋內繡花的千秋公主把綉硼一扔,匪氣十足地一揮手。

「走,出宮。」

顧明朝帶著妹妹邊走邊看,沿途一路花團錦簇,衛兵巡視,連樹木都被裝扮一新,街邊斷斷續續出現野市,都是旁邊鄉鎮的人販賣自家的東西,熱鬧的場景把初冬凋零的日子變成盛世恢弘的模樣。

「這次千秋大典如此隆重,各衙司都應該忙得腳不沾地才是,你怎麼今日閑了下來。」顧靜蘭收回視線,看向騎馬的顧明朝。

長安縣發生命案一事被壓了下來,眾人只知東邊城門不遠處出現一輛廢棄馬車,但是到底有沒有死人,又是死了誰,誰也不知道。長安縣和京兆府尹連手捂著,發通告稱城外的廢棄馬車不是因為死人了,只是有番人進京不識路,走了東邊的山路,夜黑山險,驚了馬,所以棄了馬車徒步進城。

這些事顧明朝不便細說,只是四兩撥千斤地說著:「前幾日不是被借調去了長安縣,原本就有幾天補休,盛尚書便讓我提早休了。」

顧靜蘭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小巧精緻的唇彎了彎,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她年級小小但心思剔透,一看顧明朝的樣子便知道沒說實話,不過她一向很有分寸,便放下帘子說道:「以後若是不想說也不必框我。」

顧明朝摸了摸鼻子,見長安縣城門已近,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便對葛生說道:「等會停了馬車去來喜閣找我們,最近事多,入城盡量別和人起衝突。」

入了長安縣才知道剛才外面的都不如裡面熱鬧,進了城,顧明朝便帶著妹妹和兩個侍女下車細細看著。

青石板鋪成的路面,兩旁是整整齊齊擺放的攤位,攤位一角挑著各式幡子,攤販熱情地吆喝著,人群中間雜著買鮮花,買頭花的小姑娘,只要你的視線看了她們一樣便會脆生生介紹著。

不遠處的護城河內河,還在白天便有人放起了河燈,撐船的老丈人在河燈中穿梭唱著歌。今日長安縣舉辦斗詩會,不少文人學子趕赴章柳台。白衣翩翩的少年,身形挺拔,激情昂揚,少年意氣,還未被世俗污染的眼睛閃著年輕人特有的星星,舉手投足間,如清晨早起的太陽,生機勃勃,難以移目。

「這些是白鹿學院的學子。」顧靜蘭看到那些學子右臂上綉著的白鹿驚訝地說道。

顧明朝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點點頭。

「據說這場斗詩歌會是白鹿學院舉行的。時間不早了,去來喜閣吧,葛生應該訂好了雅間。」

顧靜蘭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漠不關心,便垂下眼,倒是顧明朝拍了拍她的手心。

等他們在來喜閣坐定,打開窗戶便能看到那盞玉石牡丹花燈,當真是令人驚艷,連花瓣的紋理都被雕刻地栩栩如生,花蕊的玉石在白下陽光下已經閃著耀眼的光澤。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長安。」顧靜蘭由衷稱讚著,顧明朝拍拍手以示贊同。

「呦,這不是贈我愛馬的顧郎君嗎?」一聲輕佻的聲音突然從屏風后響起。

顧明朝心中一震,頓覺不好,果不見其然,屏風後轉出一張熟悉的俏臉,那人穿著精緻的月白色立領長跑,腰間系紅色玉石腰帶,手中搖著扇子,對著顧明朝露出不懷好意地笑來,最重要的是她身後的侍從手上正是捧著自己謊稱丟失的披風。

他眼前一黑,頓覺今日不宜出門。

——怎麼去哪都能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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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每天都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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