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顏晗走進邱戈的辦公室時候，正在打電話的男人，吃驚地望向她，趕緊掛了電話。

閔靜在後面關上辦公室的門，邱戈打量著顏晗，感慨道：「你居然會來公司？」

顏晗被他這話逗笑了：「不是你讓我來的？」

邱戈確實是讓閔靜去找顏晗，不過邱戈沒想到，這次她會這麼好說話。

說實話，別看顏晗長著一副乾淨漂亮的小臉，瞧著真跟小仙女似得，可是她要是生氣起來，沒人敢招架她。

當初剛合作的時候，邱戈違反她的意思，私底下給她接了線下活動。

那次顏晗發了火，邱戈現在想想都要抖三抖。

他一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被一個十幾歲小姑娘嚇得，真是要尿褲子了。

這會兒邱戈狐疑地看向顏晗，邱戈越想越覺得可疑，還是顏晗直接說：「說正經事吧，我學校事情挺多的。」

一說到這個，邱戈就來氣。

他叉腰瞪著顏晗，說道：「你還好意思說學校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接的這事兒，打擾了我下面多少安排。」

顏晗坐在沙發上，手肘搭著扶手，臉頰輕靠著手掌，整個人姿態淡然舒適。待邱戈一通火發完，她輕笑了一聲，問道：「要是你找我來就是為了發火，現在我也聽完了，可以走了吧。」

得，你聽，她還不耐煩。

邱戈說：「我找你來，是為了這期視頻。我覺得現在古風題材比較受學生喜歡，況且你之前那個視頻太驚艷了。」

邱戈說的是顏晗走紅的那個視頻。

顏晗皺眉：「我不出鏡。」

邱戈能不知道這個，立即說：「不出鏡，不出鏡，我特地借了一個山莊，裝修的那叫一個古色古香，我看過特別漂亮。咱們這次就出外景，去那邊拍個視頻。」

顏晗朝他睨了一眼。

邱戈舉手做出投降的姿態：「我承認這個廣告。」

似乎生怕她不同意，邱戈說：「這就是個軟廣，你在山莊里拍個視頻，接下來的推廣是他們那邊的事情。」

「什麼時候去？」顏晗問。

邱戈一聽以為有戲，趕緊說：「明天，不會很久，兩三天就差不多。」

「好吧。」

邱戈本來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說服她，結果一句『好吧』，他倒是愣了。

說完，顏晗站起來，邱戈還處於一臉懵逼當中，大概是壓迫得習慣了，以至於人家一口答應下來，他居然還跟個賤皮子似得，不敢相信。

「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顏晗說。p

等顏晗走了，邱戈還處於一種，她答應我了，她居然就這麼輕易答應我的恍惚之中。

顏晗回去之後，晚上閔靜把行程發了過來，明天就得走，估計得去幾天。

看著屏幕上的消息，顏晗晃神了一會兒。

此時她腦海中突然出現裴以恆的身影，要是她走了，他該怎麼辦？

於是她想了想，在微信群里，跟文夢清和何揚名開了一個小會。

等兩人聽她說完之後，文夢清感慨道：「原來裴以恆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戴著口罩。我們都不知道，還一直誤會他。」

顏晗是將曾怡說的話告訴他們，既然這個燒傷的學生是他們班的，是誰自然挺明顯的。

何揚名私底下沒少跟文夢清抱怨。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於是，何揚名低聲說：「學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跟其他同學溝通，爭取讓他能早日融入集體。」

—

顏晗離開幾天，本想著有什麼消息好好溝通，誰知山裡信號不算太好。而且她這幾天忙著拍視頻，所以一直沒跟他們聯繫。

她並不知道的是，裴以恆這幾天有點兒不勝其煩的感覺。

裴以恆的性子倒不是冷漠，只是他喜歡安靜，他可以坐在棋盤旁邊一整天，也可以抱著一本棋譜一看一整天。以至於養成他不喜歡說話、愛獨處的性格。

可是這幾天，明明之前對他還很冷漠的同學，像是突然轉了性，各個對他熱情不已。

這不，教官剛說休息。

隊伍立即有男生喊要去自主販賣機，裴以恆沒說話，但是男生已經主動問：「你想喝什麼？我們幫你帶。」

一旁的女生則是直接拿出礦泉水，遞過來：「我正好多買了一瓶水，喝我這個吧。」

終於，裴以恆微微皺眉。

倒不是因為同學熱情的行為，而是因為他們每個人眼裡掩藏不住地同情。

每個人都在同情他。

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前幾天何揚名來找他，跟他說了一堆話，最後還勸他來參加軍訓，說是這樣有助於他融入集體。甚至何揚名還說服了軍訓教官，居然讓他全程戴著口罩參加。

頂多最後軍訓方陣表演的時候，他不參加就是了。

反正每年為了方陣的編排和整齊，都會有幾個學生不參加。

而這樣的狀況，從他回來參加軍訓開始就持續著。

裴以恆微垂眼眸，低聲說：「謝謝，不用。」

說完，他安靜地離開。

他一離開，幾個女生湊在一起嘰嘰喳喳。

拿著礦泉水瓶的女生惋惜地說：「說真的，他要不是被大火燒傷了，肯定超級帥。」

「當然了，昨天還有別的系女生過來打聽他。」

此時，一排坐著的女生再次望向遠處高挑的身影，說真的，這麼難看的軍訓服穿在他身上，都能穿出俊朗舒闊的感覺。

一幫小姑娘又是一陣嘆惋。

之前文夢清和何揚名分別做了班級里男女生的工作，主題就是，應該如何友好而又自然地讓裴以恆同學融入新聞一班這個班集體。兩人還特別提到了顏晗，說顏學姐即便有事要忙，都不忘關心學弟的事情，希望他們也能發揮A大學生的精神和風采。

包容、友愛。

於是，這麼和諧的一幕幕，就一直在新聞一班上演著。

至於唯一被蒙在鼓裡的，大概只有當事人本人了。

—

此時正是傍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整個校園沐浴在嫣紅色霞光中。

雖然這會兒太陽已經沒有下午正當空時那麼熱，不過練了這麼久，大家寧願坐在地上休息，也不想多跑一步。超市是沒人想去的，頂多去自動販賣機。

顏晗是早上回來的，她挺不好意思空手過去，畢竟好幾天沒露面。

此時，她手裡拿著超市的購物籃，將冷藏櫃里的飲料往裡面放。

雖然班裡只有二十一個人，但是買這麼多飲料，也挺重的。

本來顏晗還想給自己拿一個的，眼睛一掃，正好看見旁邊的冷凍櫃。

裡面碼著整整一排的可愛多，香草、海鹽焦糖、芒果酸奶、櫻桃卡布基諾，口味還挺齊全的。

顏晗目光灼灼地望著冰櫃，以至於旁邊有個人低聲說了一句，讓一讓。

她都沒反應過來。

等她意識到，自己站在冷藏櫃前面，擋住後面的人拿水，趕緊讓開。誰知一轉頭，就看見一個口罩的少年。

他頭髮烏黑，並不算短。

大概是因為之前戴著帽子，額頭上出汗太多，額前的黑髮被汗水汗濕。估計是剛軍訓的原因，他本來白得發光的皮膚，此時泛著紅，只是黑眸依舊清冷。

乾淨驕矜的模樣，跟周圍一樣穿著軍訓服的男生比起來，太過特別。

顏晗有些驚喜，問道：「你們現在是休息時間嗎？」

她買的飲料，不就正好能趕上了。

裴以恆輕嗯了一聲，拉開她旁邊的冷藏櫃，顏晗趕緊說：「不用買水，我都給你們買了。」

她指著自己提著的購物籃，裝了整整一籃子的飲料。

可裴以恆已經拿出一瓶礦泉水，「抱歉，我不喝飲料。」

他明明嘴上說著抱歉，那副矜貴的模樣，絲毫沒受影響。

顏晗望著他手裡的礦泉水。

整個超市最貴的，真會買。

好在她畢竟是學姐，大方地說：「沒事，你這瓶我付錢好了。我這幾天出門，一直沒過來，今天正好請大家喝飲料。」

顏晗正說著，突然手裡一松，原來沒說話的少年，伸手接過她的購物籃。

他轉身往收銀台走過去。

顏晗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想起之前幾次接觸他，雖然瞧著很高冷，但是很有禮貌，有種老派的紳士感。

不過眼看著裴以恆要走到了收銀台，顏晗拉開身邊的冰櫃，迅速從裡面拿出一個海鹽焦糖口味的冰激凌。

她走到收銀台的時候，看見收銀員正給其中一瓶掃碼，然後問：「校園卡還是掃碼？」

顏晗拿出手機，準備給錢的時候，前面的少年從兜里掏出一張卡，他兩根手指輕捏著薄薄的卡片，遞過去。

「刷卡。」

之前舍友看韓劇的時候，就說男主給女主刷卡的姿勢多帥。

顏晗並不感冒，甚至好笑，她太有錢了，想買什麼買什麼，根本不用別人給她刷卡。所以她完全體會不到別人給她花錢是什麼感覺，也不覺得這個動作有什麼可帥的。

此刻，她望著站在收銀台旁少年的側臉，黑髮蓋住濃眉，一雙眼睛只看得狹長的眼尾，最立體的就是高挺的鼻樑。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光線在他的臉上跳躍。

在經歷一瞬的魔怔，顏晗趕緊阻止道：「我來買單，說好了我請客的。」

顏晗也拿出自己的校園卡，遞過去。

誰知正在收銀的男生，突然笑嘻嘻地說：「美女，咱們收銀也是有規矩的，男女一起來，肯定只要男生的卡。要不然讓你家這位帥哥多沒面子。」

你、家、這、位……

顏晗趕緊說：「我是他學姐。」

「喲，還是姐弟戀啊。」收銀員挺健談。

顏晗：「……」這他媽是解釋不清楚了是吧。

倒是一旁的裴以恆似乎比她淡定多了，他接過收銀員遞迴來的校園卡，絲毫不打算開口，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

於是到最後，顏晗乾脆放棄，但是她把小票要了過來，準備待會把錢給裴以恆。

因為怕一個袋子勒斷了，收銀員特地把飲料分成了兩袋，顏晗本來想搶著拎一袋。誰知眼前清瘦的少年，雙手輕鬆地把袋子拎起來，直接走了。

顏晗拿著她的那隻冰激凌跟了上去，兩人順著小路，慢慢往操場上走。

因為怕冰激凌化了，顏晗剝開包裝紙，吃了起來。不知是剛才那個收銀員的誤會，挺叫人尷尬，誰都沒說話。

顏晗一邊吃著冰激凌，一邊走到裴以恆的身邊。

只是，剛走到一半，突然顏晗『呀』地一聲輕呼。

裴以恆腳步停住，剛轉身，就感覺一隻小手輕輕地抓住他的衣袖，聲音帶著那麼點兒急促，著急地說：「快，快，我眼睛里飛進小蟲子了。」

少女微仰著的頭，眼睛一直眨啊眨。

即便是這樣，裴以恆還是看見她眼睛里一個小黑點兒，確實是進了小飛蟲。

他沒動，面前的少女似乎更著急了，手掌抓著他的手臂，眼眶紅了起來，她覺得難受的厲害，居然開始嘟嘴對著空氣吹氣。

她是自己給自己吹氣嗎？

裴以恆望著她的小動作，本來淡漠的表情，起了微微的變化。

有點兒無奈。

又有點兒，好笑。

顏晗還是著急，她拚命地眨眼，可是眼睛里的不適感還是那麼強烈。她又不敢伸手去揉，怕把小蟲子揉碎在眼睛里。

直到，面前的少年低聲說：「別動。」

此時她視線都模糊了，眼裡布滿了淚，只隱約感覺他的手搭在口罩邊緣，似乎已經將口罩摘下。

她感覺到他在靠近，越來越近，直到輕輕一下，一口氣吹了過來。

下意識，她閉住眼睛。

男人重新將自己的口罩戴上。

面前的姑娘，雙眸緊閉，濃密的睫毛猶如兩片蝶翼，一直微微顫抖著。直到她緩緩睜開眼睛，大概是感覺到眼睛里的東西已經被吹走。

他垂眸望著她，那雙烏黑清亮的眸子還有點兒紅。

但是她眼尾微微上翹，整個眸子越發生動清澈。

這個笑，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眼中。

倏地一下，他撇開頭。

她笑得，有點兒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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