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人生14

逆轉人生14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中年男子略一擺手便把侍衛遣退了。那人前腳剛走,一輛馬車後腳就停靠在了農舍門前,一名少年興匆匆地跑進來,張口便問:「叔叔,您知道忠勇伯府的事嗎?」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中年男子拿起一本遊記翻看,表情頗有些漫不經心。

「您自詡博學,若是猜不透那位林娘子是如何把永信侯治好的,晚上一定睡不著覺。我猜您最近一定會派人盯著林娘子,是也不是?忠勇伯府家的事,您一定知道。」少年撞了撞中年男子的肩膀,臉上滿是戲謔的笑容。

「所以呢?為了這麼一點小事,你就從皇城裡跑出來了?」中年男子放下遊記,表情變得嚴肅。

少年縮了縮脖子,囁嚅道:「這怎麼會是小事呢?林娘子接連治好了永信侯及其女兒,可見她的醫術十分高超。您這病,她應該也能治好吧?要不我們去找她看一看?」

中年男子搖搖頭,未曾說話。

少年苦口婆心地勸說:「叔叔,皇祖父已經死了幾十年了,那些妖道也已伏誅,您實在無需對道士懷有如此深的偏見。」

「我對林娘子並無偏見,她是個好人。」

「那您為何不找她求醫?」

中年男子沉默半晌才嘆息道:「再看看吧。」

「您還要等多久?夏天很快便要過去,到了秋冬,您又要……又要忍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侄兒心疼!」少年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嗓音里也帶上了哽咽。叔叔這一身病都是為了救他才落下的,他怎麼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病痛中飽受折磨?

中年男子把書冊捏得變形,卻還是那句話,再看看。

少年明白他為何如此躊躇,蓋因他得到過很多希望,又次次被打入絕望的深淵,所以他不敢再對命運抱有什麼期待。他遷出皇城,來到這塊安靜的山林隱居,未嘗沒有悄無聲息地長眠於此的打算。

少年越想越難受,恨不得立馬將他綁了,帶上玄清觀去,卻又干不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揉了揉通紅的眼眶,悶聲悶氣地說要去外面洗個臉,然後匆匆出了堂屋,來到院外。

「皇叔不願治病,他許是已經存了死志。」少年對隨行的屬下說道。

那人低著頭,不敢吭聲。

「朕覺得這位林娘子或許能治好皇叔,可皇叔不信。這樣,你去找一些患了奇難雜症之人,往她跟前送,看看她到底有幾分真本事。」少年壓低音量說道。

屬下拱手領命,正準備派人去辦差,又聽少年補充了一句:「記住了,定要找最最奇詭的病症,就連太醫都治不好的那種!」

「遵命。」屬下飛快去了,少年這才用帕子擦了擦略帶淚光的眼角,走回屋內,笑著說道:「叔叔,我幫您燒一鍋熱水吧,如今已是夏末,晚上比白天冷得多,您記得泡了腳再睡。」

「好。」中年男子,也就是瑾親王,並未推拒侄兒的好意。這小子曾跟隨他在北荒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燒火做飯這些粗活也是幹了不少的。

瑾親王剛搬來沒兩天,廚房裡的鍋碗瓢盆都是新的,牆角碼放的柴火也未曾動用過,一點都沒有生活氣息。少年摩拳擦掌地走進去,先是抓了幾把稻草,往灶膛里塞,然後拿出火石,咔擦咔擦地敲擊。

兩名僕役滿頭大汗地蹲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道:「公子,要不還是奴才們來燒火吧?您進去陪主子說說話?」

「不用,你們站一邊去,這些活兒我以前經常干。等會兒我還要伺候叔叔洗腳呢,我得看著他睡著了再走。」少年對男子的尊敬和孝順絕不是作假的。

兩名僕役勸說未果,只能隨他去了,卻也不敢離開,而是站在一旁小心謹慎地照顧著。稻草點燃后,少年陸陸續續往灶膛里添柴,程序都是對的,卻不知為何,引得濃煙一個勁地往廚房裡灌,嗆得人涕泗橫流、咳嗽不止。

少年被兩個僕役拉扯著跑出膳房,臉上沾滿黑灰,看上去極其狼狽。濃煙還在倒灌,就連堂屋都進了不少,瑾親王坐不住了,拿著一卷書走出來,擔憂道:「你們把廚房給燒了?人傷著沒有?」

「沒燒廚房!」少年急忙辯解,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才回到京城沒幾年,他怎麼就連火都不會燒了呢?

瑾親王拉著侄兒站遠了一些,兩名僕役連忙扛起水桶去荷花池裡舀水,準備救火,卻聽院外傳來一道低柔的嗓音:「廚房沒失火,是你們的煙囪堵住了。」

瑾親王和小皇帝回頭一看,卻見林淡拉著許苗苗的小手,站在不遠處的小徑上。她身後背著一個背簍,裡面裝滿草藥,煙灰色的道袍沾了一些泥濘,卻絲毫不見狼狽。許苗苗抿著小嘴,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瑾親王和小皇帝什麼大場面沒見過?然而不知怎的,面對這對師徒,竟不約而同地紅了耳尖,露出尷尬的神色。

「真是煙囪堵住了,奴才這就拿杆子去捅。」一名僕役衝進滿是濃煙的廚房查看,又劇咳著跑出來。

「快去快去,叔叔住進來之前,你們都不知道檢查的嗎?」小皇帝有些氣惱。

兩名僕役更加不敢耽誤,找來一根竹竿就要往屋頂上爬。

「且慢,」林淡忽然抬手說道:「我似乎聽見了鳥鳴聲,你家這煙囪里應該是被鳥兒築巢了。有鉤子和繩子嗎?我幫你們把鳥窩掏出來。」

「有嗎?」瑾親王看向兩名僕役。

「有有有。」兩名僕役連忙放下竹竿去拿繩子和鉤子。

拿到東西后,林淡腳尖輕點就躍上了屋頂,薄紗裙擺被風吹得綻開,縹緲的身姿似一朵流雲。瑾親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許久未曾跳動的心竟在此刻鼓噪起來。他原以為所謂的內家功夫都是騙人的,卻原來只是他見識太過短淺罷了。

小皇帝張口結舌地看著林淡,過了許久才急急喘氣,駭然道:「叔叔,她,她竟是個絕頂高手!」

瑾親王點點頭,並未說話,只是眸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每一個男人都會崇拜力量,更何況似他這種曾經征服了一片廣袤土地的男人。

林淡既然打定主意要當這個活神仙,又豈會掩蓋實力?都說民不與官斗,若要徹底碾壓萬家和許家,她需要用最快的速度爬到權力頂端。這對一個被夫家休棄的中年女人來說似乎比登天還難,但是對林淡而言卻易如反掌。她無需依靠任何人的幫助便能完全扭轉局面。

她小心翼翼地掏出鳥窩,飛身而下,將幾隻還未長毛的小雛鳥展示給許苗苗。

許苗苗用小手碰了碰它們的腦袋,小聲道:「師父,我們要把它們帶回去養嗎?」

「不,它們的母親會回來的。」林淡躍上近旁的一棵大樹,將鳥窩放置在一個牢固的三角形樹杈上,落回地面後向瑾親王討要了一小袋穀米。

瑾親王並未多問,立刻便讓僕役把裝米的袋子給她。

拿到東西后,她並未離去,反倒盤膝坐在路邊,開始打坐。許苗苗蹲在她身邊,搖頭晃腦地背著湯頭歌,小模樣十分可愛。瑾親王見她總也不走,便低聲邀請她進屋喝茶,均被她擺手拒絕了。小皇帝透過門縫暗暗觀察她,低聲問道:「叔叔,您說她坐在路邊幹什麼呀?」

「大概在修鍊吧。」瑾親王目光如炬,能看透任何人,卻唯獨看不透林淡。她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揭開了表層,還有內層,揭開了內層,又有什麼呢?

時間慢慢流逝,眼看天邊布滿紅霞,日頭也偏西了,林淡依然坐在路邊沒動,許苗苗趴在她膝上睡得很沉,小胖手緊緊拽住她的衣帶,依賴之情溢於言表。瑾親王和小皇帝表面上在看書,實則透過窗戶,一眼又一眼地朝林淡看去,不知道她干坐在門口所為何事。

忽然,一隻翠鳥在天空打了兩轉,落入農舍的煙囪,少頃又飛出來,撲扇著翅膀不斷哀鳴。屋內兩人聽不出這叫聲中暗藏的倉惶,而林淡卻在此刻睜開眼,又緩緩解開布袋,將穀米灑向翠鳥。

翠鳥哀鳴了一會兒,終是被進食的本能驅使,落在空地上啄食穀粒。看著它漸漸走到安置鳥巢的大樹下,林淡又灑了一把穀米,將它驚飛。它騰到半空,總算看見了那個熟悉的鳥巢,也看見了正張著小嘴嘰嘰喳喳等著投喂的雛鳥,立刻便歡叫著沖了過去。

林淡把紮好的米袋掛在農舍的竹籬上,又抱起甜睡的許苗苗,不緊不慢地走了。

直到此時,瑾親王和小皇帝才終於弄明白她在路邊干坐一下午的用意。

小皇帝看著林淡飄然遠去的背影,表情格外複雜。

瑾親王放下書,走到那棵大樹下,抬頭看著鳥巢,露出久違的笑容。他不通道教,甚至有些反感,所以總是對所謂的「大道」嗤之以鼻,然而,就在方才,他忽然明白了何謂「萬物有靈,眾生平等」。她孤孤單單地站在那裡,氣息是冷清的,面容是平淡的,可她目之所及,竟連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有了情。

這才是資料里記載的那個憑一己之力救活了潭州數十萬百姓的林娘子。真實的她,遠比他想象得更好。

瑾親王仰頭看著鳥窩,低聲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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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好了永信侯父女,林淡著實賺了一大筆,光是永信侯府就前前後後送了三萬兩銀票,忠勇伯府也添了五千兩的香油錢,還找工匠修繕了道觀。原以為要跟著林姐姐艱苦奮鬥的姚碧水轉頭就過上了比許家還富貴的生活,再回首往事,竟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林姐姐,你知道嗎?若是你不來,我還想著跟許祖光那個爛人同歸於盡呢。」姚碧水一邊喝湯一邊感嘆。

林淡笑了笑沒說話。她自然知道,而且這僅事早已經在上輩子發生了。不過沒關係,這輩子一切都會不同的,那些自以為贏得所有的人,最終都會跌得粉身碎骨。

思忖間,含光寺的慧明和尚大搖大擺地走進道觀,揚聲道:「林觀主,貧僧有事與你商量。」

「什麼事?」林淡並未起身相迎。

慧明徑直走進偏殿,看見擺放在桌上的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目中不禁流露出垂涎之色。某些時候,他還真是羨慕這些火居道士,可以隨意喝酒吃肉,還能結婚生子,哪像他們這些大和尚,必須嚴守清規戒律。

心中有些不爽利,慧明的語氣就變得更差了,勒令道:「貧僧出一百兩買下你們的道觀,限你們三天之內搬出去。喏,銀子貧僧已經帶來了,你點點吧。」

「不賣。」林淡平靜開口。

「你說什麼?」慧明橫眉怒目。

「我說我不賣。」林淡放下碗筷,逐字逐句重複。

「你,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你可知道,王爺要在此處定居,需得擴建寺廟,你擋的不是含光寺的路,是王爺的路,你等著王府的管家親自來找你談吧!」慧明虛張聲勢道。

「好,我等著。」林淡知道瑾親王住在山腳下的農舍,並未在含光寺,又豈會被慧明的話唬住?再者說,她看得出來,那位瑾親王絕非仗勢欺人之輩。

慧明似乎從未受過這等閑氣,指著林淡的鼻子大罵,渾身的肥肉都在發抖,然而林淡根本不搭理他,拿起碗筷繼續吃飯。姚碧水嚇得肝兒顫,心想要不要低個頭,道個歉,卻見許苗苗竟也學著林淡的樣兒,只管吃飯,未曾皺眉,便也安定下來。

慧明氣得快厥過去了,偏在此時,永信侯夫人帶著女兒走進來,冷笑道:「我當是誰在這兒潑婦罵街,走進來一看竟是個和尚!和尚不是最喜歡標榜與人為善嗎?怎麼對著幾個弱女子如此蠻橫無理?含光寺乃堂堂國寺,就是這個氣度?」

慧明和尚見來者是永信侯夫人,頓時嚇得臉都白了,連忙雙手合十為自己辯解,又念了一些雲山霧罩的經文,然後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看著他胖成球的背影,永信侯夫人不屑道:「含光寺近日所為越發出格,怕是再過不久上頭就要整治了。他們占著山下幾萬畝地,吃著滿城百姓的供奉,卻不事勞作,又大肆招收僧侶,與朝廷搶奪勞動力,這是在找死呢!」

林淡並未搭腔,只是讓姚碧水收了餐桌,擺上兩個蒲團。

永信侯夫人和劉玉潔跪坐在蒲團上,述說她們的近況。

「侯爺已經大好了,每天可以吃三頓飯,身體越來越壯實。我家玉潔再未被邪祟入體,您看,她臉色比以前紅潤多了吧?對了,您送給她的符籙,上面的字兒今天忽然消失了,您看看。」永信侯夫人畢恭畢敬地奉上一張空白符籙。

林淡把符紙扔進火盆里燒掉,徐徐道:「無事了,那邪祟已除。」

緊張不安的劉玉潔立刻俯身叩頭。

「誦經之事絕不能停。」林淡再次告誡。

「信女定然遵照仙長吩咐,日日誦經不輟。」劉玉潔語氣虔誠地說道。念了半個月的經文,她的心情竟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耳邊再也聽不見丈夫的風流韻事,心中再也不會為他煩亂絞痛,這樣的日子與前段時間的瘋魔比起來,簡直有如天堂和地獄的差別。她是瘋了才會再讓自己陷入泥沼!

林淡滿意地點頭,正準備再為劉玉潔取一卷道經,卻聽永信侯夫人小聲說道:「仙長,您明日有空嗎?」

「所為何事?」林淡抬眸看她。

「蔡國公府的小公子撞邪了,具體情形信女也不清楚。您若是有空,信女就跟國公府的大夫人說一聲,她明日會親自來拜會您。」

「那便讓她來吧。」林淡還未徹底打出名聲,自然不會把送上門的權貴往外推。蔡國公雖然早已仙逝,但他的嫡長子扶持小皇帝上.位,有從龍之功,得以不降等承襲了爵位,也算是朝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永信侯夫人口中的小公子應該就是這位新任蔡國公的幺兒。

得了准信,永信侯夫人不禁大鬆了一口氣,又求了幾道安神符,這才帶著女兒離開了。

翌日,那位大夫人果然如期而至,卻只是跪坐在蒲團上哭,什麼話都不說。林淡問不出東西,不禁有些無奈:「既然夫人不便開口,那麼我就隨您下山一趟吧。」

「多謝道長!」大夫人感激涕零地爬起來,順手扶了林淡一把,謙和的態度實在看不出她是蔡國公的正妻。

一行人乘坐馬車到得國公府,萬沒料到蔡老太君竟然親自來側門迎接,臉上滿是焦急:「這位就是林道長嗎?哎呀,果然是仙風道骨、不同凡俗!快快快,快請進!」

老太君本想把客人帶入正院喝幾盞茶,盡到禮數,再領她們去孫兒的小院探視,卻沒料林淡十分雷厲風行,當即就擺手道:「老太君不必客氣,先帶我去看一看貴公子。救人如救火,片刻也耽誤不得。」

最後這句話真是說到老太君心坎里去了,她連忙把人往前院引,感激道:「多謝道長體諒!我那孫兒真是撞了邪了,那模樣我見了都害怕!前一陣兒,含光寺的和尚來我家做了一場法事,無用;後來我又請了幾位太醫會診,也無用,如今只能指望您了!」

林淡扶著老太君的手緩緩邁步,未置一詞,到得蔡公子所在的院落,看清他的模樣,才明白為何大家都那般恐懼,只因他的雙手從指間到胳膊肘,全都脫了一層皮,青色的血管在鮮紅的血肉中脈動,叫人看了頭皮發麻。

蔡老太君和大夫人走進屋內,看著蔡小公子的雙手落淚,而蔡小公子卻像無事人一般,笑嘻嘻地對身旁的丫鬟吩咐:「我想喝水。」

丫鬟連忙給他餵了一口水,他舔舔鮮紅的唇,露出一個俊朗的笑容。

許苗苗和姚碧水看見面如冠玉、貌若潘安的蔡小公子,俱是一呆,唯獨林淡的眉頭差點擰得打結。她壓了壓內心的異動,緩步走進去,視線一掃便發現桌角和地面掉了很多皮屑,有的還連著一點碎肉和血絲。

蔡小公子的雙手已經沒了皮膚,林淡不能為他把脈,而且她也完全不想為他把脈。

蔡老太君見她只管盯著孫子看,臉色十分陰沉,卻並未有什麼動作,忍不住催促道:「道長,您說我孫子這是什麼情況?您應該有辦法吧?他手上的皮若是再爛下去,指不定會蔓延到全身,這叫他怎麼活呀!」

「稍等。」林淡點燃一張符紙。

少頃,屋內的人竟都恍惚了,而且一個接一個地打起哈欠,恨不能立馬找張床好好睡一覺。唯獨蔡小公子精神抖擻,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問道:「你就是王夫人口中所說的活神仙?你真能驅鬼?世上有鬼嗎?」

「有。」林淡靜靜看著他。

「是嘛?我也覺得有鬼,那樣才好玩呢!」蔡小公子眯眼笑了笑。

許苗苗和姚碧水受到他的感染,臉上也都露出微笑的痕迹,唯獨林淡半點表情也無,緩緩走到門外,查看各處花壇。其中有兩個花壇的草木長得格外茂盛,花兒開得也很艷麗,另一個花壇的草木卻長勢一般,臨到夏末甚至有些枯萎。

林淡分別捻起三個花壇的土,置於鼻端嗅聞,又洗凈雙手,走向蔡小公子的書房。蔡老太君和大夫人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並未阻止。既然是來驅邪的,自是要讓她把各處都看一遍。

蔡小公子並未跟隨,只是站在卧室的窗邊,笑吟吟地望著。

走入書房后,林淡仔細查看蔡小公子所作的文章,又盯著掛在牆上的幾幅色彩艷麗的畫看了很久。其中一幅畫名叫《殘荷》,大片大片的墨色和灰色佔據了視野,還有一幅畫名叫《殘陽》,滿紙都是血紅,雖然瑰麗,卻也灼目。

林淡拿起蔡小公子閑時所作的文章,逐字逐句閱讀,蔡老太君耐心等待著,大夫人卻有些心神不寧,不由忐忑地問道:「道長,您可曾看出什麼來了?我家是不是也像忠勇伯府那般被邪祟入侵了?」

林淡搖搖頭沒說話,她的沉默不知戳中了大夫人哪一根脆弱的神經,竟叫她抹著眼淚嗚咽起來,哀求道:「老太君,既然道長看不出問題,不如您讓兒媳婦帶著毅兒回老家去吧!許是這宅子有問題,與毅兒相剋,離開便好了。」

老太君十分不舍,卻也心生動搖。

「我不回老家!再過幾個月便是科舉考試,娘親,您難道不為我的前途著想嗎?」蔡小公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總是盪著微笑的臉已完全冰冷。

老太君又動搖了。

「娘,您別聽他的,是科舉重要還是他的命重要,您要想清楚呀!」大夫人苦苦哀求。

聽到此處,老太君把心一橫,點頭道:「好,那你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否則到了秋日天天下雨,怕是會弄濕他的手,叫他病得更嚴重。」

大夫人聞言大喜,連忙領著幾個丫鬟去收拾東西,已然完全把前來驅邪的林淡拋到了腦後。

蔡小公子眼珠一轉,高聲道:「我不能走!再過兩月就是祖父的三年祭,也是咱家除服的日子,作為孫兒,我怎麼能缺席?」

老太君下定決心就不會更改,連連擺手:「走走走,你祖父若是在天有靈,定會原諒你。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蔡小公子歪纏了一會兒,見祖母並未動搖,忽然似想起什麼,竟帶著笑跑了,完全不再抗爭。

林淡冷眼旁觀,眉頭緊皺。老太君本就不太相信她的神通,見她看不出問題就包了五十兩銀子,將她送到二門外,又說了一些客氣話。林淡將銀子退回去,慎重道:「老太君,我奉勸您立刻將小公子送走,否則不出幾日,您與大夫人之間必要死一個。」

「你說什麼?」老太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我說,您若是不把您這位孫兒送走,您與大夫人必然要死一個。」林淡加重了語氣。

老太君舉起拐杖便朝林淡砸去,恰好來給母親請安的蔡國公聽見這席話,立刻命家丁把三人攆了出去,鬍鬚一抖一抖的,顯然是氣得狠了。永信侯推薦的都是些什麼人呀,竟張口閉口詛咒娘親和妻子,他定要找永信侯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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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摻和(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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