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富婆
漢子媳婦這會兒都已經麻木了,總歸拿了人家一顆無價的夜明珠,就算把她家這三進破瓦房送給這姑娘都成!於是她二話不說就轉回內屋拿衣裳去了。
於是待到藍淺淺準備離開時,桌子上光給她捎帶走的包裹就有兩大包,一包吃的,一包穿的,搞得一向厚臉皮的藍淺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給了人家一粒她拿來照明用的珠子,人家把她當貴客一樣供著,還讓她連吃帶拿的……
藍淺淺在心裡默默掰著手指算了算,她一共吃了三隻雞,一隻鴨,一盆子盆口比她臉還大的紅燒肉,兩碗雞湯麵,一大盤叫不出名字的甜糕。
吃了這些,她又給阿執捎帶了一隻雞一隻鴨、一包飴糖、十個比她拳頭還大的大白饅頭,再加上這兩包衣裳……就給了那麼一顆夜明珠,她擔心會不會不夠啊?
藍淺淺又是忐忑又是羞愧地問:「我……我沒錢,就那麼一粒珠子,我吃了這麼多又拿了這麼多……」
「夠了夠了夠了!這顆珠子全夠了……」黑臉漢子也是個憨厚實誠的老實人,並沒有因藍淺淺的無知而刻意欺瞞,他恭敬地立在一邊,用手將屋子裡各個角落都指了個遍,「嘿嘿……貴人您瞧瞧,咱家裡還有什麼您看得上眼的,您想要什麼儘管拿走便是,您都給了珠子了不用客氣!」
藍淺淺搔搔頭,這一顆夜明珠就能換這麼多東西?
她不禁暗暗懊悔,這樣的夜明珠她床底下大大小小地堆了一床底,平日里這麼閑職著都長了青苔了,早知道這樣,從龍宮出來前她就應該多帶幾顆……
因著這顆夜明珠,這家人簡直是貼心到家了,黑臉漢子見藍淺淺披頭散髮的有些怪異,就此出門必惹來議論圍觀,便挽留藍淺淺,讓自己媳婦給她梳了髮髻再出門。
黑臉漢子媳婦是個手巧的,三兩下便替藍淺淺綰了一個適合少女的垂鬟分肖髻,還將自己都捨不得戴的一支梅花銀釵簪在了她的頭上。
愛美是水中陸上所有女人共同的特徵,這般樣式的梳妝與藍淺淺在深海時的打扮是迥異的,她覺得新奇,拿著銅鏡左瞧右瞧歡喜得不得了。
正照鏡自賞著,外頭有篤篤篤的聲響朝這裡近來,藍淺淺抬頭一看,是個拄著棍仗、滿頭花白的老婦人。
見著老婦人艱難地跨進門來,一直立在旁邊的黑臉漢子急忙上前將人給攙住了,扶到旁邊的板凳上伺候她坐下,「娘,您怎過來了,不多睡會兒?」
老婦人滿是滄桑褶皺的臉一道道緊皺在了一起,深嘆一口氣,「大早上的,你就讓你媳婦一趟趟往我那兒跑,一會兒是要用你弟弟的聘禮,一會兒又要借聘金銀兩,我哪裡還睡得著,根兒,你告訴為娘,家裡出啥急事了這麼著急用錢用糧,我這心裡被嚇得七上八下的,可別嚇為娘啊!」
「娘您別急,沒啥急事,就是家裡來了貴客,急需用錢糧款待,這位貴客她給了咱們……」黑臉漢子湊在自己老娘身邊低聲給她解釋著什麼。
母子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什麼藍淺淺完全去在意,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老婦人那雙混濁空洞的眼睛上。
藍淺淺探過身子湊近站在她身邊的漢子媳婦悄聲問道:「大嫂嫂,這位阿婆眼睛是看不見嗎?」
漢子媳婦點點頭,「好多年了,我嫁過來之前婆婆的眼睛便是看不見的。」
「那可知是什麼原因導致阿婆失明的?是中了什麼毒嗎?」藍淺淺很好奇,繼續悄聲問道。
漢子媳婦:「不是中毒,具體咋看不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聽我男人提過幾回,大抵便是從前在田間地頭幹活時不小心滑倒,倒下去時頭正好磕在了一塊硬石頭上,後來便看不見了,郎中也瞧了不少,葯也吃了不少這麼多年就是沒有一點兒起色,郎中說是……說是顱內有摔傷時留下的瘀血塊才致使失明的,治不好,得看天意。」
藍淺淺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久,同樣都是失明,不是中毒所致……瞧著,這老婦人的情況和阿執的怎這般相似呢?
那邊黑臉漢子安撫好老娘,轉過頭來正巧便撞見了他家的貴人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娘瞧。
黑臉漢子忐忑不安地問道:「貴人……貴人可覺得不適,哪裡還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儘管開口便是。」看上家裡的什麼拿走便是,他絕無二話,可……可要是看上他親娘……這就有些為難他了,這麼個年輕貌美的嬌弱貴客要他眼瞎年邁啥都不能幹的老娘回去也沒甚用處吧……
藍淺淺回神,羞澀臉紅,指著老婦人手上那根盲棍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開口:「那個……那個就是……這種棍杖還有嗎,能也給我也來一根嗎?」
黑臉漢子一愣,隨後驟然鬆了一口氣,忙不迭點頭,「有有有!我娘的盲棍就是我給削的,貴人你要幾根我就給你削幾根,保證用著襯手……」只要不是要他老娘萬事好商量!
***
藍淺淺從黑臉漢子家裡出來時已經大半天過去了,她肩上扛著一根棍子,棍子一端挑著一包沉甸甸的吃食,另一端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衣物。
瞧著時辰尚早,她又繞著村子來回溜達了幾圈,東瞧瞧西看看,看什麼都是新鮮有趣,就是見到兩隻狗打架都津津有味,就這樣一直閑逛到天黑,她這才想起來山洞裡還有個等著她盼著她的未來「夫婿」。
於是她趁著夜色人煙稀少,鬼鬼祟祟地在村子各處的牆角落、村外林子里的樹榦上,用魚骨刀都刻上了小小的月牙形狀的圖案,從那村莊開始一直沿著她落腳的山洞方向,在不經意的地方都刻上了月牙標記。
這便是在來時除了帶吃食意外趙元衡拜託藍淺淺辦的另一件重要的事。
這個月牙狀的標記是趙元衡與其部下約定的在特殊情況下用來緊急聯絡的暗號,只有趙元衡本人及手下幾個最密切的心腹知曉。
來之前,趙元衡把這月牙畫給了藍淺淺瞧,托她在有人煙的地方不顯眼之處一路往山洞方向都刻上這個月牙圖案,怕人不答應,便告訴她這樣做是為了能更快地讓救他的人找到他,以便於能更快的報恩。
藍淺淺一聽能快快報恩,自是滿口答應了下來,她想著有人來救阿執了,待他傷好了,屆時她聯繫上了深海讓誰給送塊鮫綃來,往人身上一裹,可不就能隨她一道快快樂樂地回深海了!
於是她胸/脯拍得梆梆響,一口應下,任務也完成地相當認真負責,一路走走停停找地方刻圖案,等回到山洞時已近子時……
而此時躺在山洞裡的趙元衡又是灰心又是氣餒,直挺挺地躺在乾草堆上,想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難得地浮現了苦笑,看來還是他想得太過想當然了,都這個時辰了,人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想來也是,不敢藍淺淺究竟因何離家這麼多天不會,但既然回去了,東境現在又還亂的很,不會再回來也是在清理之中,終究還是他對他人抱了太多不切實際的期望,畢竟在對方眼裡,自己可不是什麼尊貴的太子殿下,只是一個落難受傷、無法動彈的廢物罷了。
「咕咕——」正想著,肚子卻是再也無法忍耐,發出了譴責抗議。
趙元衡再苦笑一聲,終是堅持不住了,沒抬頭,直接伸手準確地抓過一隻干硬的烤海參咬下一塊,放在嘴裡費力地咀嚼幾下,然後艱難地咽下。
他現在也許該慶幸,至少藍淺淺走前還給他留了這堆海參,一時半會兒還不至於讓他變成大梁史書上第一位被活活餓死的太子儲君。
正打算接著吃第二口,忽然他聽到洞外因為有窸窣的腳步聲傳來……
趙元衡渾身一凜,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一下坐起身,將一直握在左手上不曾放下過的匕首橫到了胸前,側耳傾聽外頭的動靜,他不敢確定是不是藍淺淺回來了,心中有隱隱的期待,同時也是萬分警惕,不敢有絲毫懈怠。
「海呀么海,水呀么水,浪起來~浪起來~」
直到聽到那荒腔走板、跑調跑了十里八村的熟悉哼曲兒聲漸漸清晰起來,趙元衡的心才算放回肚中,緊繃的身子一下子鬆懈下來,靠在石壁上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氣大口喘氣。
要命的是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給崩開了,肩膀火辣辣得疼,趙元衡暗道一聲糟糕——
完了!一會兒又要被糊口水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聽到那本該清甜脆糯的女聲嘰嘰喳喳地吵嚷開了,「啊呀呀,阿執你在幹什麼呢!不是讓你好好躺著不要動嘛,怎這般不聽勸,看傷口又裂開了吧!真是的……等著!我這便再去撈些海行草來嚼碎了給你敷上……」
說著便將帶回來的挑子隨手往地上一扔,轉頭便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趙元衡想攔卻還是慢了半拍,暗恨沒能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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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保證,淺淺絕對比一國儲君的太子殿下有錢,包/養他完全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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