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抉擇
趙元衡吩咐暗衛們出去尋人的話說完后,山洞裡有片刻詭異的安靜……
秦姝妤眸光閃了又閃,終是沒能忍住想要上前想要去觸碰趙元衡的胳膊,才剛邁開了一步卻被她哥哥微微抬手一把拽住,秦長禮雙眉一皺,面上警告甚濃。
秦姝妤咬咬朱唇,只好不甘心地作罷。
趙元衡卻是沒空去理會這兄妹二人之間的官司,步伐略顯焦急,來回踱了幾次步之後,在一個暗衛的攙扶下又走到了洞外。
海邊的黑夜,海風拂過他的面龐帶著略略濕鹹的氣息,海面之上那輪明月猶如白玉亮盤。
趙元衡盯著那明月出神,藍淺淺莫不是真出了什麼事?都這個時辰了,這個缺心眼兒的傢伙若說出了什麼幺蛾子,那倒還真是極有可能的,此番暗一帶人去尋,但願那傢伙別真是出了什麼岔子……
那邊,躲在大石後頭的藍淺淺,本是支著耳朵放了靈識聚精會神地聽著,一轉眼卻發現她家阿執被人恭敬地攙扶著走出了山洞,瞬間藍淺淺就被這個氣勢不同於往日的身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青年將原本的那身紅衣終是換下了,身著一襲玄色暗紋長袍,腰間束這玉帶,外頭還披上了一個天青色的薄披風,身形頎長俊挺,氣勢英拔凌厲,這些時日以來一直散開的長發也被玉冠束成了髻,原本蒼白病態的臉色也精神了不少。
月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月光映襯下原本鋒利的五官線條也柔和了許多。
藍淺淺瞧著瞧著就又木楞了,這般的阿執她從未見過,比第一次戰船上遇見時要溫雅柔和,比之在山洞中相處時又更顯肅然軒昂,她不自覺舔舔乾燥的嘴唇,直起身便準備往外沖,想入往常那般撲他個滿懷,再狠狠親上一通。
然而,藍淺淺才將將往外探了點身,便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又做賊似的縮回了腦袋!
她泄氣地垂下腦袋,目光落在自己沙地里打滾已經變得灰撲撲的鮫尾上,差點就忘了,她現在這幅樣子是不能出現在人前的……
垂頭喪氣一陣后再抬起頭來,洞口原本的那個身影已經走回到了洞中,藍淺淺愈加氣餒了,泄憤似的隨手抓起一把沙土,恨恨地忍了出去,海風吹拂之下,那沙土全灑在了她的尾巴上。
看著滾滿了沙土渣滓的整條尾巴,藍淺淺這會兒倒是記起來疼惜了,將沙土塵埃用手細緻地拂掉,又小心翼翼地掀開鱗片和鱗片之間的縫隙,將嵌在裡頭的沙土髒東西都一一摳挖出來。
就這樣,藍淺淺漸漸心無旁騖,是越干越投入,等她差不多把整個鮫尾都清理了一遍后,東方之處海與天交接的那一線開始透出紅光,天,快要亮了。
守衛在山洞裡的那些人為了尋找太子,準備也算充分,不知從何處掏出了幾口大鍋,架在柴火上,又摸出了一堆油米肉菜,放在鍋中煮上了早膳。
沒過多久,便有陣陣饞人的香味順著海風飄進了藍淺淺的鼻腔。
藍淺淺聳聳鼻子,咕咚一聲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舔舔嘴唇,探頭用餓得泛紅的雙眸死死盯著那幾口大鍋不放,無意識不斷拍打尾鰭,一片塵土飛揚,她半夜的辛苦又白費了。
而那頭山洞裡,一個侍衛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碧粳粥和一碟子油烙蘿蔔卷餅遞到趙元衡跟前。
一旁的秦姝妤見狀殷切地從侍衛手中接過托盤,端起那碗粥,拿著調羹,笑容溫柔賢淑,作勢便要伺候趙元衡用膳,「殿下,先用些吃食,野外簡陋備的吃食也粗糙,殿下莫怪,此處也沒有婢女,就讓姝妤伺候您用膳。」
一旁的秦長禮沒來得及阻止自己的妹妹,見秦姝妤殷勤地湊近趙元衡滿臉嬌媚淺笑舀起一勺粥水便要往他嘴邊送,臉色很不好看,急忙一聲重咳,以期望能點醒自己的糊塗妹妹。
趙元衡自是聽到了秦長禮突兀的咳嗽聲,他側頭不著痕迹地避開了秦姝妤投餵過來的拿勺子粥水,而後結果了粥碗和調羹,自顧自吃了起來。
侍衛們並不擅長做膳食,這粥和卷餅的口味也只是過得去,然這些日子下來不是吃烤得焦炭的海參便是那乾巴巴的饅頭,這碗熱氣騰騰的碧粳粥和那碟子卷餅卻是讓趙元衡吃得很是投入,完全視邊上的秦姝妤為無物。
秦姝妤覺得有些難堪,臉上那溫婉端莊的淺笑都有些僵硬了。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從外進山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個侍衛吸引了,總算是緩解了秦姝妤的尷尬。
這個侍衛便是昨夜被趙元衡派出去尋人的暗一,他帶了一行約二十人的擅長追蹤的手下,以山洞為中心,向左右及後方擴散尋找,海灘、後山密林以及附近的村子都一一展開了地毯式搜尋,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發現趙元衡說的那個樣子的姑娘的蹤影。
而就在剛剛,天亮時分,暗一在離山洞約二里遠的一片密林中發現了泥地上有人行過的腳印,按腳印的大小來判斷必定是個女子,暗一隨著那腳印蹤跡一路往前,最後竟發現那腳印就消失在了山洞旁的斜坡上!
暗一又帶著人在山洞附近尋仔細找了一遍,卻還是毫無所獲。
無奈,他只能先來稟明太子,請趙元衡做決斷。
聽完暗一的稟述,趙元衡面色一下便沉凝了下來,眉頭緊鎖,照暗一所言,荒郊野地,深更半夜,那串女子的腳印若不是藍淺淺那個愛瞎撲騰的傢伙也不太可能是別的姑娘家,可若真是她,都到了山洞附近了卻無故失蹤……
可就算是被豺狼叼走了,那動靜也足夠引起洞口邊上這些耳聰目明的暗衛的注意了,如今卻是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
藍淺淺你究竟發生了何事?如今又時在何處?
山洞裡很安靜,暗一垂首等著下一步指示,瞧著趙元衡臉色不是很好,秦家兄妹也未敢多言,都靜靜地看著趙元衡。
趙元衡深吸一口氣,眸色漸濃,「加派人手,再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暗一領命而去,秦長禮面帶糾結之色,躊躇著想說些什麼,張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又咽了下去。
而洞外,躲在岩石後頭的藍淺淺放開了神識,雖隔著厚厚的石壁,但洞內人的談話她聽的是一清二楚。
聽著阿執這般苦苦尋找她,既是感動更是焦急,她急的抓耳撓腮,恨不能對著山洞大吼一聲「我在這裡」,卻苦於自己無法變換為雙腿的鮫尾,只能憋悶著用額頭輕輕撞牆。
……
轉眼這一日很快便過去了,暗一又回來稟了一趟,依舊是毫無任何消息,趙元衡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於是又成倍地派了人手出去尋找。
第二日依舊沒有消息……
等到第三日,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暗衛死士們被成批成批地輪番派遣出去,來來回回,幾乎將這片海灘山林以及周邊的各個村莊都翻了個遍,卻始終是毫無任何線索。
而此時躲在隱蔽的岩石后的藍淺淺已經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雖然她餓上個一年半載暫不會死,但卻無法三日不沾水,要不是夜裡露重,她能吸收露中的水氣來滋養靈身,她恐怕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就在藍淺淺餓的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時,那邊尋人的侍衛們終於有了一些新進展——
趙元衡正吹著海風站在洞口,暗一將一片巴掌大小的大紅衣料遞到趙元衡跟前,「稟殿下,屬下在之前里發現那腳印的山林亂木叢的附近找到了這片衣角,掛在荊棘枝上,像是不小心被勾住了從裙角上撕扯下來的,還請……還請殿下辨認定奪!」
暗一隻是並未將心中所想講明了,東宮暗衛之中,他最擅長追蹤,現下的情況,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殿下要找的那個身著紅嫁衣的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趙元衡結果那片衣料,沉默地盯著看了許久。
就在這時,秦長禮從遠處走來,手裡緊握著從暗衛手中拿過來一卷小字條,那是方才從京城那邊的飛鴿綁在腳上送過來的。
秦長禮將那字條遞給趙元衡,輕聲道:「這是才到的飛鴿傳書……五日前,陛下毫無預兆突染中風之疾,早朝時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倒在了大殿上,朝中由此引發劇變,三皇子、四皇子兩派自不必說,就連六皇子和七皇子也有了動作,幾派人斗的厲害,皇宮內院幾乎被這幾派人馬把持了,如今京中風聲鶴唳,而我東宮一脈因著殿下失蹤多日的緣故,這幾日異常艱難,萬幸陛下在救治后在三日前醒轉了過來,卻也是勉勵支撐,太醫之言是日落西山時日無多……」
見趙元衡盯著那字條上密密麻麻的字沉默不響,秦長禮深吸一口氣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在趙元衡跟前,深深一俯身後抬起頭,「現如今殿下遠離京都,一旦陛下駕崩,京中局勢我們再難掌控!長禮懇請殿下快快回京,殿下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替對您抱了期望的陛下、替娘娘、替孟家想想……長禮不敬,不管現下此地還有何要事使得殿下流連,殿下都必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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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兩人就要正式分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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