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想死
趙元衡聽到身邊有陌生女子的說話聲,便努力地眨眨眼睛,依舊是一片漆黑,遠處隱隱有海浪潮水的聲音,應是在海邊……卻沒有辦法確定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然他自幼習的便是帝王之術,慣於不露喜怒,不動聲色。
趙元衡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潤喉,用嘶啞的嗓音虛弱地擠出聲音問道:「敢問姑娘,在下這是身在何處?」
藍淺淺已經無聊地等了許久了,這會兒人終於醒了,她興奮之餘嘴巴一張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嘰里咕嚕地往外倒了一堆,「我們現在在海邊海涯上的一個山洞裡,是我救了你哦!哎……對了你到底是吃什麼長這麼大的?可沉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你從水裡撈起來又拖到這山洞裡,可真是累壞我了!」
「算你命大遇到了我……」
「看你受傷了我還給你找草藥敷了呢!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算是醒了,若不是我救你你可早就沒命了!」
「這叫什麼來著……哦對了,阿龜叔說救命之恩應當……應當嚼草銜花來報答,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報恩要讓人嚼著草銜著花,但總之你記著報我的救命之恩就沒錯了……」
嘰嘰喳喳,喳喳嘰嘰……
趙元衡初初醒來本就頭痛欲裂,身邊的女人不見其人,其聲音卻嗡嗡嗡地如同一根棍子直將他的腦子翻攪成一團漿糊。
強忍住頭暈噁心欲吐感,「不是……不是嚼草銜花……」
「呃?」藍淺淺戛然而止表示疑惑。
趙元衡咬牙忍痛,「是結草銜環,以喻報恩……」
趙元衡絕對無法容忍這種低級錯誤,即使頭疼得似要炸裂他覺得他也必須得糾正,不然他就是死都得死得不爽快!
是這樣嗎!?
藍淺淺歪頭回想以前阿龜叔授課時說的話,難道她那時又正好瞌睡,所以聽岔了?
唉……算了!結草銜環就結草銜環吧!
藍淺淺才懶得在這種事情上費神計較,「那就是結草銜環吧,嗯……總之你牢牢記住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就對了!」
她救了這雄性凡人的性命,水書上不是說這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相許么,她救了他,他便是她的魚……哦不她的人了。
說完話還猶不滿意的又補充了一句,語含威脅,「不能忘記哦,知恩不報,癩頭生瘡!」
身處陌生不明的環境中,身旁之人是敵是友尚且不明,自小養成的本能讓趙元衡心生警惕,自不可能在自己毫無自保之力的情況下去和這個有些聒噪的女人唱反調,他順著藍淺淺的話,「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記住了,定當竭力報答。」
這雄性很上道,不枉她費心勞力救他一命,藍淺淺非常滿意,於是對待這個被救之人更加賣力了。
她摸摸趙元衡肩頭傷口處抹著的草藥,算了算時辰覺得差不多該換藥了,於是她用手指扒掉了糊在傷口處那坨草糊糊。
由於手指生疏導致動作稍微粗魯了些,刮疼了趙元衡的傷口。
趙元衡痛得一激靈,這才察覺到自己的上半身是光/裸著的,他身體微微有些僵硬,語氣有些不太自然,「傷口有毒,不知是何種毒性,姑娘且小心……若真不行也不必勉強……」
聽這女孩話里的信息,離當日海戰也過去了一日一夜,這一日一夜的光景,沒等到他靠岸回去,他的人馬應是已經開始撒下落網搜尋他的蹤跡了,或許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他……
「多大點事呀!你傷口上的毒就是海里一種叫伽羅魚的膽汁之毒,其毒性足可使人暈厥乃至死亡,但適量可入葯,聽阿龜叔說海邊的人常用呢,你放心,別的我不知,但只要海里的東西還難不倒我呢!」
藍淺淺很是感動,沒想到這雄性不但長得美還很會關心體貼惹呢。
而趙元衡聽這話卻只以為女孩是自小在海邊長大的漁家女,水性好,熟悉海洋,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便也信了大半。
是了……他在海邊,想要他死的人總得給他準備些應景的,比如弄些海邊特有的毒物才更能洗脫嫌疑不是!
正想著,只聽得耳旁嘰嘰咕咕的清脆女聲還在繼續,「要解毒其實很容易,我潛入附近的淺海撈了一些海荇草上來給你敷傷口……」
趙元衡表示自己長了見識,「原來如此,這海荇草能解伽羅魚膽汁之毒?」
「不是……」藍淺淺邊說話邊將幾根海荇草團成團塞進嘴裡咀嚼著,口齒含糊道:「海荇草互冷腳毒,幾冷消炎鎮痛,晃幾傷口潰爛……」
「呸——」
藍淺淺嚼吧嚼吧后將混著口水的一坨海荇草糊糊吐在自己的手掌心裡,然後「啪」一下將其糊在了青年肩頭的傷口上,順手用手掌輕輕抹均勻了。
「海荇草不能解伽羅魚膽汁的毒,但我的口水可以呀!」
海神乃四海萬水之神,掌管天下水澤,一切水中之物皆受其號令。
海神之女承父之血脈,靈通汪洋水澤,即使她再是法力不濟,但與生俱來的能力,一切來自海中的毒物都難不倒她,以水為介,她的血液、眼淚包括口水等,皆能解那伽羅魚之毒。
鮫人的血液和眼淚太過珍貴,這雄性再美這會兒終究還是個陌生人,八字一撇都沒有,藍淺淺又一向膽慫怕疼,自不會無私到拿自己的血和鮫淚隨便去救一個陌生人,所以剩下的便是口水了……
雖然口水解毒的效果可能會稍次些,但口水她有的是,隨便都能吐出來還不會疼,效果不佳多塗幾次便是。
於是她想了個絕妙的法子——「把海荇草放嘴裡嚼爛了吐出來,再敷到傷口上,這不,解毒、鎮痛、消炎、防潰爛一步到位,我聰明不?」
驕傲!
藍淺淺得意洋洋,為自己能想到這般兩全其美的法子心中狠狠地表揚了自己。
口水解毒……
嚼爛了吐出來敷在傷口上……
趙元衡身體綳直發僵,突然感覺肩頭的傷口如有千萬蟻蟲在噬咬,渾身汗毛轟然炸起直立,呼吸都開始有些困難。
他僵硬地試著抬了抬尚能活動的右臂,下意識就想將糊在左肩那一坨濕答答觸感的東西從自己身上抹掉,可他一想到這玩意兒是旁邊這女人放嘴裡嚼爛了再吐出來的,在右手碰到左肩之前硬生生挺住了,無論如何都沒勇氣下手去觸碰……
趙元衡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在突突直跳,頭疼欲裂,掙扎著想起身,想找個棍啊棒啊的把肩上那坨玩意兒扒拉下來再說!
他倒是聽說過民間有拿口水塗至蚊蟲叮咬處止癢一說,但他這是中毒不是蟲咬,這女人是把她自己當成了神仙還是把他當成了神仙?
「啊呀……你這是做甚,快躺好快躺好……」
趙元衡只堪堪直起了背,就被藍淺淺摁住肩膀「咚」一下重重按回了草堆。
一陣天旋地轉,趙元衡被震得頭腦嗡嗡作響,顱內如有利器翻攪,眩暈嘔吐感再次席捲而來……
「你瞧瞧你!傷得很重你可曉得?暫時不可挪動半寸,好好的你瞎激動做甚,給我老實躺好了!」
藍淺淺用一種「這孩子忒不懂事了」的口吻強烈譴責青年的不理智行為,一隻手強擒住趙元衡無傷的右肩,將其死死摁在乾草堆里。
趙元衡根本就沒聽進去藍淺淺在說些什麼,他滿腦子都是——
口水……口水!口水!口水!口水……嚼爛了再吐出來!嚼爛了再吐出來!嚼爛了再吐出來……
趙元衡雖然被摁在乾草堆里動彈不得……不!他必須得做些什麼,不然會窒息的!
「姑娘……在下的裡衣可還在?」
「裡衣?在呀,在洞口涼著呢,你可是冷了?」
藍淺淺謹記母上大人的教誨不可擅動他人之物,所以她在將趙元衡上半身剝個精光后倒真留了意沒有將衣裳隨手扔了,而是串了根木棍在外頭晾曬著。
趙元衡嗓音暗啞:「煩請姑娘將在下衣物拿進來,裡衣的內袋裡有油皮紙密封的火摺子,再勞煩姑娘拾些乾柴,將火折引燃……這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待柴火點燃照明了,更方便些……」
方便他解決口水的事。
而藍淺淺想的卻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她疑惑地伸長脖子朝山洞口張望去,再轉頭覷覷躺在乾草堆里滿臉淤青、呲牙咧嘴的男人……
現在正直正午時分,又是盛夏時節,外面的毒日頭是一天中最勁之時,日光正盛,即使他們現在身在山洞內,也有不少光線探進來,雖不至於如外頭那般亮堂,但洞/穴里的事物卻能看得清楚,行動尚能自如,怎麼著也不可能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呀!
藍淺淺仔細打量著青年,心中思量著悄悄伸出一隻手在趙元衡眼前晃了晃。
卻見青年一雙幽深的眸子空洞無神,即使藍淺淺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動,也是眼皮都不曾閃一下。
這是……看不見了?!
藍淺淺搔搔頭,不應該呀……莫不是她那時在阿龜叔授課時又瞌睡聽茬了?
可她八百年來也從未聽說過伽羅魚之毒能致人失明的,這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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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頭雄性人類就是重度強迫症+潔癖的處女座死靚仔!
他撞到腦袋雖然鼻青臉腫,但沒有毀容哦~作為親媽+顏狗的蠢作者怎麼會讓親兒子毀容呢,只是失明了,而且是暫時的。
當然,大家放心,那種失明了再恢復后認錯救命恩人再然後上演一系列虐心虐身大戲的狗血爛梗在蠢作者這裡是沒有的!沒有的!沒有的!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安排我兒子失明是有原因滴,為了某些劇情的需要設置的,很快就他就會重見光明並且見到淺淺美人魚!
為了能雙周榜榜上有名,請喜歡的小天使們點個收藏吧,很重要很重要,跪謝!
和之前一樣,本章留言的紅包(罵我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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