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求生(一)
咋咋呼呼的聲音出了洞口,山洞裡又只剩下趙元衡一人,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趙元衡手指搭在上衣的系帶上……究竟是脫還是不脫?
不脫,他難受;
脫了,在一個陌生女子面前赤膊總歸不雅……
趙元衡腦仁又是一陣生疼,背上被女人拍過的地方有粘膩濡濕之感讓他如被萬蟻噬咬。
最後他想,之前他昏迷之時是這女人脫了他的衣衫,總歸該看的不該看的對方如果想看早就看完了,他也不必在這兒自我矯情了。
於是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后,趙元衡微動身體,艱難地將身上裡衣給脫了下來。
在節操和整潔舒坦之間,青年最終還是屈服選擇了後者……
沒一會兒,藍淺淺便打了水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她壓根就沒去注意青年糾結了半天才毅然決然光著的膀子……她是在外頭的沙灘上撿了個海螺殼,將水盛在螺殼裡,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以免水灑出來。
「來來來,水來了,快漱口罷!」藍淺淺捧著螺殼蹲下來遞到趙元衡唇邊作勢就要殷勤地喂他入口。
這回趙元衡可算是有經驗了,他早防著這姑娘會這麼來,在海螺遞到他嘴邊就要碰到他嘴唇邊沿的一瞬間,趙元衡憑著多年來功夫訓練出來的敏捷動作,頭往後一仰,避開了那螺殼。
他伸手摸索著發現是只海螺,於是他暫時擋住了那隻正在往他跟前遞到螺殼,又一次提出了在藍淺淺看來匪夷所思的要求,「再勞煩姑娘一次,我張嘴仰頭,你把水倒進我嘴裡,別讓這螺殼碰到我的唇。」
藍淺淺一臉複雜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個微抬起身,閉眼仰頭張嘴撐在乾草堆里的男人。
喝口水而已,不就著邊沿喝,身上帶著傷還非得擺個高難度的姿勢,這人……莫不是個頭腦有疾的傻子?
若真是個傻愣子……那還要不要把人拉回深海做她的伴侶夫婿,可真得好好想想,雖然他有驚為仙人的俊容,但她不想做傻子他媳婦兒呀!
藍淺淺捧著螺殼看著張嘴一副「嗷嗷待哺」狀的男人,糾結得小臉都快皺成一團了。
「姑娘?勞煩姑娘了……」那邊滿嘴海腥味、口乾舌燥的男人忍不住催促。
藍淺淺回神,好吧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即便是這副蠢樣,這人個類雄性做出來的姿態也是蠢俊蠢俊的。
她嘆口氣,誰讓人長了這麼張臉呢……認命地蹲到青年身邊,將海螺置於青年薄唇上方,將螺殼中的水流緩緩傾倒入他的口中。
水流入趙元衡嘴中時他才發覺這並非他預想中咸澀的海水,居然是甘洌清甜的淡水!
趙元衡從醒轉到現在都還滴水未進,本是口渴至極,方才吐海參時又差不多吐幹了口中所有的唾液,此時嗓子眼快冒煙了,在匆匆漱完口后便急切的將剩餘的那些水飲了個乾淨。
青年急不可耐地喝盡了最後一滴水卻還是在舔乾裂起皮的嘴唇,藍淺淺頓時同情心泛濫了——
「還渴嗎?若是還渴我再去為你打些來,這山洞西面小坡的岩層下有一道暗溪,我知道你們是只喝淡水不喝海水的,特意為你尋的。」
快兩日未進水了,方才那點清冽甘甜的水遠不能解渴,卻徹底燃起了他的焦渴。
趙元衡點點頭,總覺得這姑娘說的話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他實在是渴極了便也不再細想,嗓音沙啞,「有勞了。」
就這樣,藍淺淺進進出出跑了約七八趟趙元衡才算喝到滿足。
藍淺淺靠坐在石壁旁,吐著舌頭喘粗氣,她才剛學會用腿走路,這麼來來回回地跑了近一個時辰,可不是要累趴下了!
藍淺淺怨念中,要不是怕這雄性察覺她使用靈術,她早就儲了那溪水在掌中直接滋進他嘴裡,何必這般累癱成一隻八爪魚……
青年本就是沉靜寡言的性子,藍淺淺懶得吐舌頭喘氣,山洞裡一下安靜了下來,只聽得篝火堆燃燒的嗶剝聲。
外頭霞光不再,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隱隱能聽到海浪潮水的聲響。
「咕咕——」
聲音震響不大的山洞,引出一串迴音。手捂著腹部青年謫仙般的臉上暈開一層薄紅,長長的睫羽撲扇扇的,即使嘴角淤青,臉頰上也有擦傷碰結痂的傷口,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天人之姿……
藍淺淺饞得咽口唾沫,心中暗暗發誓,這個雄性她必定要帶回深海,拖上她的珍珠貝床,蓋起來誰都休想與她搶!
這麼想著藍淺淺越發殷勤了,爬起身屁顛顛挪過去,「可是餓了?你的海參還沒吃呢,來~」
說著隨手抓過一個扔在地上的海參就要往趙元衡嘴邊送。
聞言,下一瞬,原本還半死不活躺在草堆里動一下都嫌費勁的青年,忽然如同屁股被針扎了一般蹭一下坐起身,踢蹬著腿拚命往後退,「不不不!且慢……且慢!!」
藍淺淺著實被嚇了一跳,抓著海參的手僵在半空中,訥訥道:「這……海參沒毒的……」
睥睨天下、眾星拱月的太子殿下用生平最大的耐心一字一句真誠懇切道:「煩請姑娘將這些海貨吃食同那盛水的螺殼一併拿出去清洗乾淨了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來日必定重謝!」
藍淺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洗?為何要洗?我都替你把該清理的都清理了,你餓了直接吃便是為何要洗?」
趙元衡崩潰:「姑奶奶你平日里進膳前那些吃食從來不洗的嗎?你潛海撈上來的這些海物本身便帶有臟污,你又一路帶回來滿地亂扔,上頭沾滿了沙石塵土,不洗洗乾淨便吃我生不如死啊!」
這麼一說,藍淺淺總算是轉過彎來,一拍腦門,對呀,她怎把這茬給忘了!
在她們深海,四圍都是水,壓根沒有「洗」這一必要,什麼物什髒了搓揉著擼兩把便乾淨了,可岸上的凡間世界就不一樣了。
那次阿龜叔授課時她聽得可仔細了,凡人需要專門打了水來洗浴、洗頭、洗手,洗衣裳、洗果子、洗餐具……
感情這雄性方才喝水時不願讓螺殼碰到他的唇,是覺得螺殼沒洗凈嫌臟呀!
藍淺淺搔搔頭,想提醒這人那螺殼他是沒碰到嘴,但他方才喝的所有水都是用那個沒洗過的螺殼盛的……
看著這個整個人快貼到石壁上的雄性,她默默地把話又咽了回去。
蹲下身將一堆海貨收羅到一起用青年方才脫下的裡衣兜住,「那……我這便去洗,借你衣裳兜用一下,不過你放心,你的衣裳我也會一道洗乾淨的。」暗鬆口氣,這麼說來這人就是過度愛潔了些,倒也不算是個傻子,最好不過!
於是藍淺淺勁頭更足了,兜起那對海貨便要往外沖,卻被趙元衡喊住了,「且慢……」
趙元衡靠在石壁旁把接下來可能會觸到他霉頭的事一次性囑咐了清楚,「我……我如今正重傷之中,吃熟食較為妥當,一會兒還得勞煩姑娘把這些海貨洗凈後用跟削尖的枝條串起來放在火上炙烤熟了,所以……煩請姑娘撿根合適的枝條也一併洗凈了……」
藍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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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龜毛男,屁事真多!要不是看你這張臉,姑奶奶聽你哥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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