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好
那牛痘之法效果尚未可知,都能得太子殿下一句姨母。那法子若真有奇效,功勞豈不是更要大破了天去?
再加上那幾樣她還未透露過的利國利民之法,若真的能一一施行開來……
石氏眯眼,彷彿看到了玉錄玳炙手可熱的未來。
暗暗把玉錄玳的重要性又提升了三個度后,石氏派心腹嬤嬤親往,又給玉錄玳所住的客院里添了不少的花草玩器,丫鬟僕從等。翌日清早,石氏更親自點選了嫁妝冊子,從中挑選出套赤金鑲紅寶的首飾;一根足有七八百年,已經初具人形的野山參。又從庫房裡選了兩盒極品金絲血燕,兩匹貢品雲錦。
琢磨著玉錄玳隻身帶著倆丫鬟從佟佳府出來,手邊錢財定不湊手。而內務府的奴才們,又都是捧高踩低的,個頂個勢利眼。石氏又叫人準備了兩匣子打成花生、花朵樣兒的金銀果子,準備拿著給玉錄玳做打賞下人之用。
就這,石氏還微帶歉意地看著玉錄玳:「些微心意,還望姨母不要嫌棄鄙薄。只當咱們毓慶宮是自己府上,有什麼需要隨時使人知會一二。凡我力有所及,必不推脫。」
「太子妃言重了。」玉錄玳起身施了一禮,滿臉誠惶誠恐:「娘娘能在臣婦危難之際搭救一二,臣婦就已經無任感激。更別說您這還親自駕臨,多有照拂了。臣婦這裡處處妥帖,再無丁點不足。娘娘事務繁忙,斷沒有為臣婦這微末小事操心的道理。」
石氏親自上前將人扶起:「姨母不必多禮。」
「且莫說那牛痘之法若是施行開來,將會給家國天下帶來多大裨益。只您跟皇額娘同族同祖,我與太子爺都不可能坐視您委屈。只是爺諸事繁忙,我也忙於宮務,□□無暇。竟是沒能及時發現隆科多那廝的狂悖,以至於姨母受苦良多。這會子亡羊補牢,姨母別嫌我們來得遲才是。」
堂堂太子妃折節下交如此,玉錄玳當然果斷接過橄欖枝啊!
帕子一掏,眼淚一抹,小眼神中都透著滿滿的感動無極:「臣婦何德何能,得殿下與娘娘您如此垂青?若……若今次果能如願,臣婦必傾盡一生所學報於殿下與娘娘。」
石氏笑:「區區舉手之勞,何當姨母如此?」
玉錄玳認真臉:「與娘娘來說,不過日行一善,實在不足掛齒。但在玉錄玳這兒,卻是恩同再造。畢竟……我為了救我那無辜被牽連的奶嬤嬤,曾對隆科多那廝放過狠話。若那日沒有如願見到娘娘,或者娘娘沒有伸出援手。也許,過兩天就是佟佳府三少福晉的頭七了也未可知。」
潭柘寺事後,石氏也是派人查過隆科多其人的,自然知道玉錄玳所言不虛。
是以聽她這一說,當即秀眉緊蹙:「隆科多那奴才簡直滅絕人倫,回頭本宮定叫太子爺參他一本。頂好奪了他的頂戴花翎,叫天下皆知那是怎麼個無恥之輩。到時候,再叫咱們太子爺張目,皇阿瑪賜婚。叫姨母風風光光再嫁,氣死那個有眼無珠的。」
為了拉攏兼開解玉錄玳,向來端方持重的太子妃竟說出這麼番話來,也是犧牲極大了。
偏玉錄玳還眉眼含笑,盈盈起身福了一福:「如此,臣婦可就多謝娘娘懿旨了。唔,臣婦二嫁之身,也不圖對方多出富貴、前途無量的。只五官端正,身家清白,沒有許多鶯鶯燕燕,極具責任感就好。」
玉錄玳心知自己以後暴露的越多,太子甚至金鑾殿上坐著的那位就越會加強對她的掌控。
在這封建社會,還有什麼婚姻關係更能束縛女子呢?
為防被隨隨便便收入哪家後院,玉錄玳這會兒也顧不得羞。直接頂著石氏恍若雷劈的表道:「說來也不怕娘娘笑話,臣婦極為喜歡納蘭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閨閣時候,就曾夢想過嫁予良人,過上那麼不羨鴛鴦不羨仙的小日子。」
「可惜臣婦命不好,早早就沒了慈母。阿瑪又……哎!總歸瑪嬤一片慈心,就算對錶哥的人品略有遲疑,臣婦也還是硬著頭皮嫁了。如今二嫁由己,臣婦肯定要堅持一下,遵從本心。試著找一個疼我,愛我,非我不可的。」
石氏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好半晌才神色複雜地說:「姨母這心思,吾知了。但……以後類似的話,您還是輕易不要對旁人說起。」
「到底咱們大清再怎麼馬上得天下,入了關后也漸漸漢化,慢慢講究起三綱五常來。您這樣,很容易被詬病。而且,詩再好,寫詩的納蘭自己也不曾做到啊!」
玉錄玳點頭:「娘娘說的是。不過是臣婦一點子痴念頭罷了,再不會輕易對旁人提起。橫豎臣婦嫁也嫁過,也育有子息。二嫁若能隨心便罷,不能,做個富有而快樂的單身貴族也不錯啊!」
還能養兩個小鮮肉什麼的。
當然這個話題過於勁爆,不適合古典派的太子妃。
所以玉錄玳也沒有訴諸於口,只把話題什麼的轉移到了岳興阿的身上。
雖然原主心死如灰,玉錄玳也不喜歡那個小古板。但面子工程什麼的,總要做一做啊!比如哀傷臉,隱忍而又期望地看著太子妃,試探和離之後能不能帶走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
呃……
石氏再度遲疑,艱難扯動唇角:「我知姨母愛子心切,但岳興阿表弟到底是佟佳氏嫡枝血脈。且不說佟佳氏萬萬不會允許,就算他們迫於壓力允了。也對岳興阿表弟的聲譽、前途等影響甚大。或者,您可以徵求下他自己的意見。」
玉錄玳聞言一怔,繼而掩面長嘆:「罷罷罷,橫豎我的兒。長在哪裡,都是我的血脈。只要我自己立得起來,叫隆科多那廝不敢小覷,還怕哪個斗膽敢欺負了我兒去?」
石氏贊同臉點頭,說就是這麼個理兒。
至此,一場慈母掛心親子,卻為了兒子名譽與將來發展放棄帶孩子離開的大戲就徹底落幕。
石氏放心之餘,也忍不住對玉錄玳旁敲側擊。
「生,生子偏方?」玉錄玳驚呆,簡直瞪圓了一雙杏眼:「娘娘是覺得我跟隆科多那廝相敬如冰,甚至有點反目成仇。但我卻順利誕下他的嫡長子,怕是有什麼秘方?」
石氏再沒想到玉錄玳居然直白如斯,當下被囧了個大紅臉。
但話已出口,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說聲是:「姨母別笑我愚魯,實在是……」
「我懂我懂。」玉錄玳點頭:「您因守孝故,延誤了婚期。尚未進門殿下就有了庶子,本身壓力就大。太子爺又跟直郡王摽上了勁兒,都想搶先一步抱上地嫡皇孫。您可不就壓力倍增了么?理解,我理解的。可……」
玉錄玳巨無奈地攤手:「我是真沒有什麼偏方啊!畢竟隆科多那廝再是貪花好色,遇到李四兒之前也還挺正常的。尤其新婚那會兒,對我這個嫡妻兼表妹也還很有幾分客氣。也是我這體質比較易孕吧,第二年就生了岳興阿。」
「哦。」石氏點頭,聲音中滿滿的失望:「這樣啊。是我唐突,讓姨母為難了。」
到底受了人家援手,也真心挺粉這位太子妃。而且……
若太子殿下有了嫡子,那麼地位什麼的肯定鞏固的不止一星半點兒啊!
大腿穩,則她安不是?
否則若如歷史一般,四爺上位,重用隆科多,親口叫他一聲舅舅什麼的。她這個當便宜舅母的,沒準兒會比史書上來的更慘。
為小命故,玉錄玳在太子妃心灰意懶告辭前奓著膽子說:「是葯三分毒,那些偏方秘葯的,娘娘還是慎用。沒得效果沒達到,反而傷了自己的身子。您若信得過臣婦,不如找太醫給您跟太子殿下都請個平安脈。」
「確定兩人都健康無虞后,再算著您下次月事來前十四天左右行房。若順利,半年之內應可獲佳音。」
換做以往,哪個若敢在石氏面前這麼說話,保險一頓板子下去,將這個沒規矩的打個半死。
而這會兒得了玉錄玳指點后,她雖然也臉紅如滴血,但還是忍著羞窘問:「下次葵水前十四天左右?可……不都說葵水將至或者剛走的那幾天才更……」
玉錄玳嘴角一僵:「哎,錯了,錯了,娘娘您這可就大錯特錯了!一般來說,下次葵水前的十四天左右才是排卵日,也就是俗稱比較易孕的時候。而結束跟將至的那幾天,是絕對跟相對的安全期啊。怎麼放肆,那都不帶輕易中招兒的。」
石氏腦袋一懵,聲音中都多了幾分艱澀:「排卵期絕對跟相對安全期?晚輩愚鈍,還請姨母解惑!」
玉錄玳沉吟好久,這才組織語言,盡量通俗易通地跟石氏講了下排卵期的原理與計算方式。
有信服力加成在,石氏當然深信不疑。
拉著她手左一聲姨母,又一聲姨母的,儼然把玉錄玳當成了自家長輩般。口口聲聲感謝她的大恩大德,若果有好消息將來必有厚報等等。
能牢牢抱住太子妃的大粗腿,玉錄玳當然不拒絕。
就這麼一個折節下交,一個有意附和的,兩人很快親如閨蜜。正熱熱鬧鬧敘話呢,這宮裡頭就來了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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