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罪

請罪

吳嬤嬤抹淚:「嬤嬤只心疼你,到底是受了多大委屈,才想出那麼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

玉錄玳:……

那還真沒有,只是預見了無比凄慘的未來。忍不住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而已。

置若人彘什麼的,簡直太可怕了。

當然這些都打死不能說,玉錄玳也只能搖頭淺笑:「都過去了,嬤嬤,都過去了。不瞞你說,上次死裡逃生后,我這恍惚之間見到了去世多年的額娘,還……」

「還怎麼?」吳嬤嬤一臉驚恐地看著她,急急追問。

「還被她老人家抽了一巴掌。」玉錄玳有些無措地摸了摸臉頰,緩緩說著她為自己性格突變精心編撰的故事:「額娘咬牙切齒地罵我,說我是個不爭氣的東西。枉她十月懷胎,鬼門關前晃一圈生下我。若……」

「若我再軟軟弱弱立不住,只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解決問題。那都不用我自己尋死覓活,她親自上來把我帶走!」

「額娘為我付出良多,我又怎麼忍心叫她在天之靈都還為我操心?這才大徹大悟,決定為自己而活,活出我八旗貴女應有的風采來。好歹,好歹別叫額娘九泉之下,都還扼腕後悔生了我這麼個不爭氣的。」

信服度光環之下,春夏秋冬四婢當即深信不疑。

吳嬤嬤也只多堅持了一丟丟,寥寥問了幾個關於赫舍里夫人形貌的問題。

玉錄玳有著原主的全部記憶,自然對答如流。

分分鐘叫吳嬤嬤疑慮盡去,哭著喊著叫福晉,奴婢有負所託,未能照顧好小主子云雲。

玉錄玳連連安慰,特別地優秀解決了自己的『性格突變』問題。還很好滴跟嬤嬤與幾個大丫頭聯絡了感情,氣氛各種溫馨幸福。

相比之下,佟佳府就很劍拔弩張了。

送走了凶神惡煞的玉錄玳、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索額圖后。都快被氣到當場去世的佟國維徑直去了致遠齋,打算親自綁了隆科多那廝去御前領罪。

結果剛一腳踹開房門,就見李四兒那賤婢正哭哭啼啼給隆科多擦藥。

那棒槌用被打掉門牙,很有點漏風的破車嘴安慰不休:「心肝不哭,爺……爺早晚有一天把這場子找回來!必叫玉錄玳那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死不能!」

「嗯!」李四兒破涕為笑:「奴奴就知道,爺最是個剛猛不過的,豈容個女人騎上頭上囂張?」

「那斷斷不能!」隆科多邪笑,祿山之爪就摸在李四兒的胸口上。

李四兒嚶嚀一聲,差點氣炸了佟國維的肺。手下一使勁兒,原本打算綁那逆子的繩子就被當成了鞭子,狠狠一道抽在李四兒的背上:「賤婢再敢教壞我兒,爺要了你的狗命!」

心上人在眼前被抽的花容失色,隆科多立即勃然變色。以身為盾,死死擋在了她面前:「阿瑪心裡有氣,儘管找兒子便是,與四兒何干?」

「找你?」佟國維冷笑,狠狠一下抽過去:「你以為你這個罪魁還能躲過去?!」

「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非要貪花好色,什麼香的臭的都往府里划拉。如今為了區區這麼一個賤婢,自己傷痕纍纍、名聲惡臭,還被擼了差使,連帶著佟佳氏滿門都跟著你蒙羞。你,你還不知悔改?」

隆科多艮艮著脖子:「兒沒錯,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改的!我大清向來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素有收繼婚、轉房婚的傳統,互贈兩個美妾又怎麼了?身為男人,我既然要了四兒,就是她的爺。」

「保護她,給她依靠,是我這個爺的應盡之責。事到臨頭就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的事兒,兒就是舔著八層臉也干不出來!」

自以為鏗鏘有力的幾句險些把佟國維氣哭:「你你你,你特么還知道自己是個爺們兒?那你對個賤妾都能珍之重之,就不能對自己的髮妻好點兒?」

隆科多咬牙:「那賤婦害我至此,兒現在就是掐死她都難消心頭之恨!」

扳正失敗,佟國維又將這個自己曾寄予厚望的嫡長子狠狠一頓抽。不止做戲,最主要是佟國維再度下令要將李四兒禁足,如有再犯即刻發賣后。

隆科多即刻以死相逼,言若四兒有個什麼好歹他也不活了。

氣得佟國維失去理智,差點手刃親子。

就這,也沒耽誤他即刻把被揍得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就要不治的兒子弄進宮,直接來了波兒帶傷請罪。

介於玉錄玳的表現與皇額娘的嘮叨,康熙早早派了人暗中保護。就怕真有人心懷不忿暗中出手,幹掉了她泄憤。結果壞人沒遇到,倒是被完整複述了佟佳府那出大戲。

包括但不限於隆科多母子對他的不滿。

是以,康·小心眼·熙對這個表弟其實半點不同情,甚至覺得他自作孽,不可活。

但……

白髮蒼蒼的親舅舅涕淚交流地跪在自己面前,他又能如何?

左不過就是長長一嘆:「罷了罷了,朕知隆科多最是驕矜。猛然聽聞和離聖旨,顏面上哪裡掛得住?一時失態,也是有的。」

「只聖旨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朕若所料不差,明早朝會上必定有人彈劾於他。到時朕只象徵性地令他在府中思過三月,正好養傷。等此間事畢,再擇賢女賜婚與他罷。」

得!

苦心孤詣演了這麼出苦肉計,只得了小部分圓滿什麼的。佟國維心裡一澀,連拱手行禮的動作都無力了很多:「老臣謝過皇上隆恩,此後三個月,必定叫這逆子在家裡好好養傷。以後……」

「以後佟佳府就當三少福晉已逝,再不會有任何打擾。」

康熙擰眉不甚贊同地說:「既然聖旨已下,和離變成既定事實。自然該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但玉錄玳與隆科多好歹結縭六載,且育有一子。徹底楚河漢界互不往來也不合適,好歹讓岳興阿時不時過去看看他額娘。」

看隆科多臉上乍青乍白,恍若受了重大打擊。

康熙又略略不自在地添了句:「到底稚子無辜!」

隆科多抖了抖嘴唇,到底沒說出那句我也很無辜。

雖『我若君臨天下,大權在握。必定護衛自家親人,叫表弟你橫行無忌,快樂無憂』的承諾還言猶在耳。但表哥,已經不僅僅是表哥了。

那些少年意氣之下的豪言,現在說出來也不過徒增笑料耳。

這段時間,他隆科多已經當夠了天下人的笑料,無意再給自己增添點兒什麼笑柄。但……

玉錄玳,羞辱、毆打之仇,他一定要報!

還能弄清楚,到底是什麼讓軟柿子變成了鐵蒺藜。突然間就蒸不熟煮不爛了不說,還狠心絕情如斯。明明之前,只岳興阿軟乎乎叫聲額娘,她都恨不得赴湯蹈火。

太多沮喪、打擊與不解困擾著隆科多,叫他傷痕纍纍的身體再也扛不住打擊。

以至於才將將到了佟佳府門,就一頭栽倒人事不省。

可把佟國維嚇得,趕緊叫隨從拿他的名帖去太醫院找太醫。忙活了整整三天,才終於把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喜得老赫舍里氏又哭又笑:「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兒可算醒了。嗚嗚嗚,可嚇死額娘了。若你再這麼昏迷不醒,額娘就要去多羅格格府捅死玉錄玳那個賤人,再去九泉之下跟你作伴了……」

滿屋子仆婢聽到這話都嘴角微僵,心中暗哂:明明是你兒子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非為個小妖精作死作活。你當額娘的不說壓服著點兒,還反過來怪前兒媳婦?

倒是隆科多一臉感動:「兒不孝,又讓額娘擔憂了。」

老赫舍里氏親手端起葯碗,送到他手上:「傻孩子,跟額娘說的什麼客套話?傷在兒身,痛在娘心。當額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兒子的?」

「恨只恨萬歲爺涼薄,絲毫不念親戚之意。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也個頂個勢利眼,都爭著去捧那賤婢的臭腳!」

隆科多咬牙:「玉錄玳又幹了什麼?」

是啊,她又幹了什麼呢?

玉錄玳愁眉緊鎖,也是一臉懵逼。

明明宣旨、虐渣之後,她就老老實實宅在家裡,變著法子地捯飭新家。除了進宮給老太后講了次自己的驍勇果敢,又遞了次牌子,往毓慶宮走了一趟。

謝過便宜大外甥與外甥媳婦的照拂,順道兒還給平安脈請出點兒喜苗頭的太子妃道了個喜。

除此之外,再沒踏出過府門半步。

怎麼就各種禮品紛至沓來,眼瞅著就要堆滿庫房了呢?

按理說,她這種離經叛道的和離女,不該是各家婆婆教育媳婦的反面教材么?避之而唯恐不及的那種。

可,現在怎麼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甚至庄親王府上都送了重禮?還一個個直言索要帖子,要專門過來參加溫鍋宴。

一個個認識的,不認識的豪門貴閥都派人重禮上門,並要求參加溫鍋宴。

叫玉錄玳從震驚到麻木,直到門房來報,說直郡王府上管家親送重禮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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