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兮兮
吃完飯後,霍青青從針線包里找出了針,拿了起夜的油燈出來,把針在火上烤過後,給趙悅童挑水泡。
「啊!輕點!嗚嗚……好痛!青青姐你輕一點,哎呀……」且不說隔壁男知青們被趙悅童這話叫的多麼尷尬,陳雯雯和趙艷紅在一旁看著可樂的很。
雖說她倆現在跟趙悅童關係沒那麼僵硬了,可見大家都更照顧趙悅童,她倆心裡到底是沒那麼舒坦,誰還不是小公主咋的?
倒是呂秀琴,她扭頭見被於麗紅固定住的趙悅童不停地抽著氣吱哇亂叫,嘆了口氣吹滅了炕柜上的蠟燭,放下手中的書下炕穿鞋。
「青青姐,我來吧。」平日里呂秀琴不愛跟人說話,閑暇時永遠都在安安靜靜看書,對趙悅童也不冷不熱,這還是她第一回上趕著來幫忙。
「是不是打擾你看書了?」霍青青溫柔地笑著把針遞給呂秀琴,她是得歇歇,這給趙悅童挑水泡,她沒啥事兒自己出了一身汗。
「嗯,悅童你閉上眼睛。」呂秀琴靜靜點了點頭,沖眼巴巴看著她的趙悅童講。
「我……我閉上眼睛更害怕。」趙悅童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害怕過針扎,明明以前打疫苗的時候她從來都是踴躍爭先的,可能是因為現在沒有數不清的好吃的等著她?一定是這樣的!
「那你就看著。」呂秀琴也不著急,淡淡回了一句。
趙悅童感覺自己彷彿從呂秀琴鏡片後頭看到了沉靜又無情的目光,冷冷地盯著她……手上的泡。
「我還是閉眼吧。」趙悅童撇過頭去湊到於麗紅懷裡,緊緊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手被呂秀琴一把攥住。
「啊——誒?好了?」趙悅童感覺……她還沒來得及感覺,呂秀琴就撒開了她的手。
「還差一點。」呂秀琴放下針,推了推眼鏡,難得沖著趙悅童笑了笑,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手抬起趙悅童的小肉爪子,另外一隻手快速的擠了兩下。
「啊——」趙悅童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的爪子,這疼痛實在是來的太突然了些。
「好了,抹上藥膏就好了。」呂秀琴沖著霍青青淡淡道,點了點頭又爬回了炕上,點上蠟燭看起書來。
「還是秀琴手快,抹上藥膏明天就好了,誒,雯雯,這紅霉素還是你們上海產的呢,咱們屯兒里的醫務室還有這樣的高級貨?」霍青青一邊給趙悅童抹葯,一邊還就著昏黃的電燈仔細看了眼藥膏管上的小字。
「阿拉(我們)上海產的東西多啦!」陳雯雯那梳子仔細梳著自己的短髮,頭都不回地講,「李紅剛是貨車司機,他能買到上海產的藥膏不奇怪,屯裡醫務室藥膏好多都是本地產的。」
「不是說李紅剛不愛搭理悅童的嘛?怎麼又送上藥膏了?」趙艷紅略有點酸酸地開口。
李紅剛就算放到全國那也屬於優秀的,起碼那張臉就不是誰都能長得出來的。趙艷紅當然也有點想法,只不過她膽小害羞,從來沒表現出來過。
以前看著趙悅童跟在李紅剛屁股後頭吃癟,她還有點暗爽,現在看李紅剛還專門來知青點給趙悅童送藥膏,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
「誰知道他有什麼毛病,說話可氣人了,幫人都幫不出好來。」趙悅童上完了藥膏,正讓於麗紅幫她擦臉,在毛巾糊臉的縫隙中嘟囔道。
「看上你了唄!」陳雯雯心直口快地回答。
她這話一出,倒是沒引起什麼諸如羨慕嫉妒恨這樣的情緒,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包括正認真看書的呂秀琴,腦海中都浮現出一個想法——
以前跑前跑后的時候你不稀罕,現在不愛搭理你了,反而湊上來……要說李紅剛同志這是看上趙悅童了,不能夠啊!
這跟趙悅童好看不好看沒關係,主要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李洪剛同志他不會……這麼賤兮兮的吧?
「別瞎說,人家李紅剛同志就是發揮對同志的友愛之情,下午不是他帶著悅童一起挖田壠呢嘛,總不能看著不管不是?」於麗紅幫趙悅童抹了雪花膏,替她把被子塞好后,抬起頭反駁。
不管是因為啥,這麼討論總歸對女同志名聲不好,畢竟那李紅剛嫌棄趙悅童嫌棄的人盡皆知,可他湊上來倒是沒人看見。
眾人各懷心思的洗漱睡下,第二天是於麗紅和呂秀琴做飯,霍青青帶著三個不大的小姑娘早早就去了地里。
陳雯雯和趙艷紅都暗戳戳等著看李紅剛同志是不是還跟趙悅童一組,沒想到開工后一直也沒見到李紅剛,反而是高自強來了。
「丫頭,我跟你一起挖田壠,走吧。」高自強唇角和下巴帶著五顏六色的傷,一咧嘴笑起來特別辣眼睛。
趙悅童看著被他遞過來的勞保手套,默默帶上以後,跟在高自強身邊象徵性地扶著雙頭犁幹活。
「你這是爬別人家媳婦牆頭,被人打了?」見高自強一直東拉西扯跟她說家長里短,趙悅童到底是感覺熟稔了些,忍不住好奇地開口問。
「……死丫頭你倒是什麼都懂,不許瞎說,我這特……我這是見義勇為。」打死都不能說是被家裡長輩揍的,高自強咧了咧嘴,沒忍住拍了拍小姑娘腦袋瓜。
「幹啥呀?不許動手動腳的,革命同志要保持距離!」趙悅童不樂意的晃了晃腦袋,狠狠瞪了高自強一眼,這凶萌的表情換來了高自強吸著氣大笑出聲。
「哎,二嫂你快看!高二哥家小子跟趙知青套上近乎了,這是要挖剛子的牆角兒啊!」還是八卦的林三嬸眼尖,拉住埋頭苦幹的林二嬸站在原地休息,「我估摸著強子還要挨揍。」
「拉倒吧,強子見哪個小姑娘不說笑幾句,他心裡早就有人兒啦!」林二嬸撇了撇嘴,她可是看見高自強偷偷摸摸給知青點某位同志塞過東西的,人家沒要。
「誰啊?」林三嬸湊過來,眼神發亮的問,這地里的活兒對他們村裡大部分人來說都不算累,完全擋不住老娘們兒的八卦心理。
「告訴你,全村都知道了。」林二嬸嘴巴比自家妯娌緊,一點跟她說的意思都沒有。
「不說拉倒,我自己注意著看肯定能發現。」林三嬸也不否認自己愛跟老娘們聊閑兒,她扛起鋤頭一邊刨地一邊問:
「對了,剛子呢?他們廠開工了?」
李紅剛在鄉里金屬礦廠上班,因為東北天氣原因,基本上大雪過後,從十一月開始到二月底都放假,從三月初才重新開礦。
「嗯,早上剛走,我過來的時候他剛推著自行車出門,這會兒估計差不多到鄉里了。」林二嬸也搓了搓手,繼續鋤起地來。
被她們討論著的李紅剛,還真沒到鄉里,因為他在路上被人攔住了。
「柳翠紅同志,你到底有什麼事兒?我著急上班呢。」李紅剛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面前這故作淡然卻臉色緋紅,七拉八扯就是不說正題的女人,不耐煩地問。
「對不起啊,聊的開心我有點忘了時間。」柳翠紅臉色不變地柔柔笑著,摸著自己的大辮子微微側身,露出自認為最好看的角度,「聽說林二寶送我的那塊杭州的絲巾,是你帶回來的對嗎?」
「你到底想說啥?」李紅剛更不耐煩了,他就不信林二寶那小子送東西的時候沒說清楚東西是哪兒來的,他們村兒就他一個在外頭跑的,還能有誰給他帶東西?
「我跟林二寶同志非親非故的,也不是對象關係,怎麼能平白收他的東西呢!」柳翠紅被李紅剛語氣弄得有些委屈,她低著頭紅著眼眶從口袋裡掏出兩塊錢來,「麻煩你幫我把錢還給林二寶同志好嗎?」
李紅剛氣笑了,若說趙悅童纏著他,一開始是理直氣壯的直白說明要跟他處對象,被拒絕後也是倔強卻不打擾的圍著他轉,起碼是不讓人膈應的。
可這個女人一邊拿著他兄弟的東西,一邊還只要逮著機會就纏著他不放,擺出一副高潔的態度,眼神里轉悠著的貪念和算計,當誰都是林二寶那個傻子看不出來嗎?
「那條絲巾是託了朋友的關係,原價十一塊,我拿也給了八塊錢。」李紅剛略帶嘲諷地看著柳翠紅有些粗糙的手中捏著的兩塊錢,這特么噁心誰呢?
「再說絲巾是林二寶拜託我給帶的,你要還直接去還林二寶,他就在火星大隊,你找我幹啥?我著急上班,請你讓開!」
「不是……李紅剛同志,你誤會了……」柳翠紅聽了他的話,臉上有些難堪,她哪兒來的八塊錢,就這兩塊錢還是紅星大隊喜歡她的人塞給她的。
她抬起頭看著李紅剛,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我現在只有這麼多,所以我想分次還給他。我對他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所以我不想去找他,絲巾是你給捎回來的,錢你幫我還給他,也算是善始善終了,拜託你幫個忙好不好?」
這個年代大家都喜歡胖嘟嘟的臉兒,比如趙悅童那樣的,哭起來也讓人心疼。
這柳翠紅臉頰瘦長,下巴尖尖,可能也算是美女,只是老一輩兒的人都覺得這樣的長相沒福氣,哭出來也只讓李紅剛覺得辣眼睛。
「關我屁事兒!」想起了趙悅童,李紅剛倒是有了回答,他學著趙悅童那樣翻了個白眼,說完后騎上自行車就走,只留下臉色紅一塊白一塊的柳翠紅,眼淚掉的更凶,捂著臉嗚嗚的往回跑,叫人看了一路。
而同樣是去鄉里棉紡廠上班的趙鳳琴,正好看到了全過程,噁心的早飯都沒吃。
憋了一天下班回到家,趙鳳琴就忍不住想跟人吐槽吐槽,一進門正好看見她奶奶在屋門口納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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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趙鳳琴,大家還記得第三章林二奶奶隔壁村兒大姑姐家的孫女嗎?
柳翠紅只是起個催化作用,不會噁心人多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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