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能不能盼他一點好?
段則行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淺笑。
他知道安若竹已經被自己說服了,這丫頭本就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她一開始出於憤怒,想要立刻離開這裡很正常。
但她聽了自己的這番話,心裡頭那股不服輸的勁頭必然會被激發。
周家人騙了人,應該怕的是他們才對,憑什麼自己要走?倒顯得自己怕了對方似的。
段則行說得對,自己就應該留下來,好好地會一會對方,看看他們究竟打著什麼鬼主意。
安若竹握了握拳,當即就改了主意,「哥哥說得對,我憑什麼要走?我就該留下來好好看看他們究竟打著什麼算盤!
如果他們敢算計我,我也不會手軟,直接就把他們的老底給揭了,到時候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沒臉!」
安若竹完全換上了一副戰意滿滿的樣子,段則行心中升起一股滿意來。
周家雖然是段則行的外祖家,但是,在那夢境中,他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全然不像是親人,反而像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
段則行也很想知道,他們究竟為什麼要那樣對自己。
上輩子他過得稀里糊塗,這輩子,他總要活得清醒些。
便是死,也要死個清楚明白。
段則行正沉浸在自己那深沉的情緒中,忽的就聽安若竹又興緻勃勃地補了一句。
「燕王的壽禮不是被動了手腳嘛,我們留下來了還能親眼看看他到時候當眾丟人的場面,想想也挺開心的。」
段則行:……
一瞬間,他原本那股沉鬱的心情都被攪散了,就只剩下了一股無可奈何和啼笑皆非。
這丫頭,能不能盼他一點好?
段則行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他未必會丟人,說不定他早就準備了后招,能反將一軍。」
誰料,安若竹聞言卻是道:「燕王那麼蠢,怎麼可能準備了后招?」
段則行:……
他面具下的臉色又黑了兩分,他又生出了想要掐一掐她臉的衝動。
他再次反駁,「你這又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小丫頭經常在背後罵他也就算了,他勉強能忍,畢竟那些罪名的的確確是他年少無知之時犯下的。
但說他蠢他就不能忍了。
他哪裡蠢了?他聰明著呢!
安若竹很是振振有詞,「他連自己的親弟弟都鬥不過,被刺殺,被算計名聲,連未過門的王妃都被搶了,這不是蠢是什麼?」
段則行:………………
他的臉色頓時更黑了,反駁的話幾乎要從眉眼間過度到口中發射出來,最後,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最後,只餘下了心口的那股子憋悶和鬱卒。
小丫頭說的話雖然有些不好聽,但細想卻發現,這的的確確是事實。
他自以為自己聰明,但實際上,卻是愚蠢至極,被人算計得團團轉卻不自知,最後直到死,他都還沒弄清楚自己一敗塗地的真正原因。
段則行的眸中閃過一抹鋒銳的暗芒。
以前做過的蠢事無法挽回,他現在能做的,便是吸取以前的教訓,好好地把以前吃過的虧盡數討回來。
他眼睫微垂,掩住了自己眸中的情緒。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很快就帶著安若竹離開了這裡,將她放在了一條無人的路上,給她指了路,然後自己便轉身離開了。
安若竹按照他指的路走著,不多時便果然看到了來時熟悉的景緻。
她的腦中不覺閃過了一絲困惑,他怎麼對周家那麼熟的樣子?
方才帶她去的那處院子位置可不好找,他是隨便找的一個地方嗎?但他怎麼能那麼準確無誤地又將她送回來?
安若竹也沒有多想,只當是他的記憶力和方向感比較好罷了。
而實際情況當然並非如此。
這裡是他的外祖家,他從小到大來過不知道多少次,自然熟門熟路。
然而,直到他開始做夢以後,段則行這才知道,比自己對周家更加熟悉的人不是他,而是段則遠。
在夢中,他曾很多次看到段則遠進入他外祖父的書房,且一待便是大半個時辰。
外祖父的書房是十分要緊的地方,尋常人根本不允許進入。
便是段則行,也並不被允許自由進出,段則遠憑什麼會有這樣的待遇?
段則行聽不到他們在書房中究竟都談了些什麼,但光是這件事本身就十分不尋常。
就算段則遠善於做戲,這些年一直都鍥而不捨地往周家送各種賀禮,但他們之間,也不應當真的這般毫無芥蒂才是。
這段時間,段則行已經反覆給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建設,他以為自己的心境已經平和到不會再有什麼波瀾的境地,但是,方才看到段則遠在周家熟悉得彷彿在自家後院的樣子,段則行的心中依舊像是扎了一根刺。
他每驗證夢境里的一件事,便是提醒了自己一次他做人的失敗——不僅普通百姓對他避之不及,便是他的親人,待他亦並非真心。
直到昭天急匆匆尋來,段則行才收回了腦中思緒。
昭天也戴著面具,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光從眼神中就能看出他的著急。
「少爺,您跑哪裡去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段則行露出一副無辜的神色,「我沒事,就是覺得有點無聊,四處逛了逛。」
他要跟蹤段則遠,自然不能讓昭天跟著,所以他就想辦法把對方支開了。
昭天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他,又壓低了聲音開口求證。
「您沒有把面具摘下來吧?」
段則行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本想逗一逗他,但見他那般緊張擔憂的樣子,最後便作罷了。
他搖頭,還笑了笑,「沒有,也沒有發生什麼事,你不必這般緊張。」
昭天:他突然就不見了,自己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能不著急嗎?
在莊子里休養的時候,這位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主,隔三差五就要給他們兄弟三人找一找麻煩,製造一番驚喜。
方才昭天已經在心中腦補了各種各樣的糟糕情況,不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讓他自刎謝罪,他又如何淡定得下來?
即便眼下,看到他露出輕鬆的笑意,昭天的心裡還是十分不放心,總有一種他剛剛是去搞了什麼事情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