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 恩怨往事
明乙真人沒有回答白元松的問題，反而對白白道：「你願不願意嫁給墨魘？」
白白遲疑了一陣，終於在父母「關注」的眼神下道：「我……我不知道。」
雲浩雪與白元松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女兒這樣子毋寧兩可的答案其實就是傾向於答應了，從什麼時候起，白白竟然對那個三番兩次欺騙她的惡棍產生了感情？
白元松輕咳一聲道：「白白你要想清楚，墨魘他性情乖僻、喜怒無常，若是娶了你之後又來欺負你，那可怎麼辦？」
轉身又對明乙真人道：「我們身為父母的，實在不放心將女兒交給這樣一個危險人物。」言下之意，不管明乙真人你是不是答應了墨魘的提親，他們夫婦是不打算應承的。
明乙真人也不著急，平心靜氣道：「不知道兩位對墨魘的事情知道多少？」
白氏夫婦加上白白，很老實地搖搖頭，確實知道不多，在遇上墨魘之前，他們甚至不知道天下間有這樣一號法力高強的人物。
「那就聽我從頭說起吧……」明乙真人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之中多是苦澀之意。
「墨魘與我的母親仙號玄妙玉女，乃是天帝的親族，法力高強而且容貌美麗，與我的父親、也就是青涼觀上一任觀主青梅竹馬。父親自小對母親情根深種，天帝為了討好拉攏青涼觀，主動為兩人定下親事，只是母親從來對父親只有兄妹之情，她性子外柔內剛，得知這樁親事後，十分不滿，一氣之下偷偷下凡而去。」
「母親在凡間遊玩時偶遇墨魘之父，他是凡間的一名地仙，名叫墨寐，他的法力與見識俱佳，兩人慢慢產生感情，母親與他私定終生，從此留在凡間，便與他生下一子，就是墨魘。」
說到這裡，白氏一家都有些明白了，這位女仙後來又與青涼觀觀主生下明乙真人，這中間一定是生了什麼事故，否則她定不會離開心愛之人，反而去親近從無男女之情的青涼觀主。
果然明乙真人接下來便道：「母親失蹤，天帝不得已將婚期一拖再拖，卻不願對父親說明真相，一邊又招人四處尋覓母親的蹤跡。母親法力甚高，天帝又不敢大張旗鼓去找尋，怕父親覺壞了他與青涼觀的『交情』。其實他若是願意向父親坦白，以父親的心胸與對母親的感情，就算心中失望，也絕對不會橫加報復。」
「後來終於讓天帝找到了母親，他不想將事情鬧大了讓人現，於是派了母親的侍女她騙回天庭，又騙她喝下由孟婆調製的湯藥，於是她徹底忘記了凡間的丈夫和兒子。天帝謊稱她與妖魔鬥法受了重傷，所以失去了記憶，又說她與我父親兩情相悅，正打算成親。母親是個重承諾的人，加上父親對她極好，身邊人個個受了天帝的脅迫，只說兩人往日感情如何如何深厚，於是母親便與父親舉行了婚禮，正式成為夫妻。」
白白難過道：「那墨寐怎麼辦？還有墨魘，他……他不就沒了娘親了？」
明乙真人點頭道：「墨寐現妻子失蹤，先想到的就是上天庭去找，天帝再次撒謊，說道不曾見過我母親，又派人在凡間製造種種假象，讓尋妻心切的墨寐方寸大亂，拋下墨魘一人在墨潭，終日在外尋找妻子的蹤跡。」
「如此過了許多年，我們一家三口生活很幸福，只是母親常常覺得有人在呼喚她，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們都不曾在意。紙包不住火，墨寐終於還是知道了妻子的下落，他興沖沖地趕來卻見到我們一家三口相處的情景，終於又黯然離去。回到墨潭后沒過幾年，他就過世了。」
白元松吃驚道：「他不是已經成仙了嗎？」成了仙怎麼會輕易死亡？
明乙真人嘆息道：「他其實算是自盡而亡的，心傷太過導致修鍊時走火入魔，他卻故意不加醫治……」
白白聽了很難過，為墨寐也為墨魘。雲浩雪已經身為人母，聽到這樣的骨肉分離，有情人先是生離然後死別的慘事，也大感不忍。
「墨寐死後，墨魘依然照他的吩咐將其仙身煉化作寶石，鑲嵌在簪子上輾轉叫到母親的手上。母親一碰到那支簪子便再也不願鬆手，只是淚流不止心痛欲絕。我與父親想了許多方法都不能讓她好過一點。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母親終於想起了一切，她不再流淚，平靜地把所有事情告訴了父親，然後決絕離去，想到凡間去找回墨寐兩父子。」
「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她知道了墨寐身亡的消息，悲慟絕望之下在他的墳前自盡。」
白白「啊」一聲低叫，道：「那墨魘怎麼辦？」
雲浩雪攬過白白的肩頭輕輕撫拍安慰，心道：何止墨魘，青涼觀這兩父子忽然沒了妻子母親恐怕也要傷心死了。也難怪墨魘行事如此肆意極端，從小沒了爹娘的孩子啊……想到這裡，對墨魘的惡感不由自主減低了不少。
明乙真人似是沒聽到白白的話，繼續說道：「父親知道了一切，明白了一切，再聽聞母親的死訊，不久之後也離世了。」
白氏一家齊齊吃了一驚，繼而又為他們上一輩的慘劇唏噓不已。白白忍不住道：「都怪天帝！真是太可惡了！」
雲浩雪連忙喝止她「大逆不道」的說話，這裡是天庭，天帝乃是天庭之主，要讓人聽到白白這麼說，那還得了？！
明乙真人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沒關係，這裡是青涼觀。」這話有兩重意思，一是在青涼觀，說什麼天帝都不會知道，二是青涼觀壓根不怕天帝。
雲浩雪一想也對，便不再阻止白白。
「後來墨魘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一怒之下打上天庭來。他不知用什麼方法修鍊，法力之強令人心驚，一路沒人攔得住他，只把天庭鬧得天翻地覆rshǚ.net，最後直接殺了天宮，天帝幾乎命喪與他手下。」
「痛快！」這次聲的卻是白元松，不過他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天帝因為自己的私心害了三條性命又害得兩人失去父母，確實死有餘辜。
「痛快是痛快，可是他如果死了，麻煩就大了。」明乙真人苦笑道。
「師父救了他？為什麼啊？」白白問道，既然現在天帝還在，聽師傅的口氣，就是他在墨魘手下救了他。
「是。天帝氣數未盡，而且當時他掌管著天庭與地府兩處，他雖然不好，但卻節制這兩處的各路神仙，一旦他身亡，天庭上尚未有能夠接替他的人選。三界必然陷入混亂之中，到時生靈塗炭，不但天庭地府、就是人間也會秩序大亂。」明乙真人又何嘗願意救這個製造兩家悲劇的禍？只是責任使然，不得不為。
白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用母親的遺物將墨魘勸退，墨魘對此耿耿於懷，與我交惡。轉眼之間，這事已經過了千年，天帝用盡方法掩飾隱瞞，所以知道此事的仙人都絕口不提，而一些新進的仙人對此更是一無所知。」
明乙真人頓了頓道：「我之所以提起往事，只是想白先生與白夫人兩位放下對墨魘的成見，他本質不壞，只是過往太慘導致行事任意妄為，桀驁不馴，他對白白的心意是真的，他的父母深情如斯，他認定了白白，也會對白白一心一意。」
他的這番說辭，確實打動了白氏夫婦，但是身為父母的，不可能因為同情憐惜一個人的悲慘遭遇，就把女兒嫁過去。
白元松與妻子交換一下眼神，沉聲道：「此事還要再議，請真人體諒我們夫婦愛女之心。」
他們沒有斷然拒絕，明乙真人已經比較滿意了，慨然道：「白白是你們的愛女，我自不會未得兩位的同意就強行讓她出嫁，兩位請放心。」
雲浩雪道：「有真人這句話，我們夫婦便安心了。」
兩人說罷起身準備告辭離去，白白挽著娘親的手臂撒嬌道：「娘親什麼時候來看我？」
「一兩個月後吧，我與你爹爹打算再回玉白洞去住一陣。」這幾天來，他們兩夫妻被絡繹不絕上門探訪的小仙們弄得不勝其煩，加上六公主的事情一直懸而未決，天庭上又流言紛紛，所以想到凡間去暫避一段日子，等風波過後再來看望女兒。反正六公主之流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打到青涼觀來找白白麻煩，更不要說女兒現在的法力，等閑仙人也不是她的對手。
兩夫妻為女兒操心了幾百年，現在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正好去過甜蜜的二人世界。
明乙真人聽聞他們打算下凡，心念一動，卻沒說什麼，親自將他們送出門外。
把白白安頓好后，明乙真人提筆寫了一封簡訊，吩咐玄書去把雲虛叫到面前，吩咐道：「你到墨潭跑一趟，親手把這封信交給墨魘。」
雲虛雖然很好奇信中內容，但沒有多問，點點頭照辦。
明乙真人看著徒弟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以天帝的性情，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墨魘，能幫忙的我都幫了，後面的要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