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 風騷與悶騷
白白回到青涼觀的一件事就是去看小黑,小黑的傷勢已好的差不多,不過為了方便照顧,它依然住在白白的房中。小黑一開始就覺得與白白一起住更方便自己使喚她幹活,拉她陪自己玩,表面上不屑於顧,其實心裡對這個安排甚感滿意。
只是好日子沒過幾天,白白就隨幾個師兄跑到地府陰司去了,青涼觀中只剩下明乙真人與他的童子玄書,加上一些僕役管事。前兩者它指揮不動,只能等他們偶然心情好的時候把它帶出去曬太陽,後者平常根本不會有空在青涼觀里遊盪,所以它整整一個月幾乎沒怎麼出過門,一隻貓終日癱在蒲團上動彈不得,只能靠數鬍鬚打時間,無聊得快要霉了。
見到白白真的出現在面前,小黑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打滾,不過馬上醒悟過來,努力做出一副漫不經心又高高在上的姿態,拿眼角瞄看白白,拉長聲音懶洋洋道:「你回來啦,有沒有帶些什麼好玩有趣的禮物回來給我啊?」
不能讓白白覺得自己很需要她,否則這隻小狐狸一定會很得意,然後就不聽它的話了,小黑在心裡暗暗警惕,決定不能輕易給白白好臉色看。
看到化身為人的白白,小黑開心死了,這樣就可以指使她抱著它帶它到處去玩,好好享受美女服務了!白白的懷抱想想軟軟的,青涼觀里那些**的臭男人壓根不能比。
白白一聽就慚愧了:「地府里沒什麼好玩有趣的東西啊……不如我變個戲法給你看?!」
小黑哼一聲,甩了甩尾巴,勉為其難道:「好吧,如果戲法不好玩就不算數。」
白白在房間里找了一陣,終於找到一隻茶杯,用墨魘教的方法把茶杯變成一個浴盆大小,又變出大半盆熱氣騰騰的溫水,討好地對小黑道:「可以用來洗澡哦!你要不要試試看?」
小黑呲牙咧嘴道:「我討厭洗澡!」它與大部分貓一樣怕水,尤其見到面前一大桶是足以把它滅頂的熱水,更是打心裡排斥。
「不洗澡會很臟啊……」白白小心翼翼地看著小黑,心道:「好像真沒見過小黑洗澡哦……」
她心裡想什麼,臉上的神情根本藏不住,小黑被她的懷疑氣得暴跳如雷:「笨狐狸,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只是不喜歡泡澡而已,貓是天下間最乾淨的動物,我們一天洗臉舔爪子清潔好多遍呢!比你乾淨多了!快把這桶該死的水變回去,這個戲法一點都不好玩,哼哼!換一個。」
白白想想從前在玉山上見過山貓,大部分都挺乾淨的,應該只是凈身的方法不同罷了。她跟著墨魘學的大多數都是打鬥與防禦用的法術,好玩的就只有這個茶杯變浴盆以及用鏡子去看別人在做什麼。
「我們看看師兄們在做什麼好不好?不過要知道他們的生辰八字才能看到。」白白只剩下這一招可以獻寶。
小黑馬上奸笑起來:「好!這個好!我知道雲景、雲闌、雲虛和玄書的生辰八字。」
「我們要先看哪一個?」白白一邊問一邊動手把大浴盆變成一隻扁平的瓷碟,一大盆水也馬上「縮水」到剩下碟上薄薄的一層。她的房間里沒有銅鏡,好在水鏡也湊合能用。
白白把瓷碟摔到小黑面前,小黑已經做出決定了:「我們按順序來,先看看雲景那麼風騷的傢伙在做什麼,聽說他今天出門了,肯定是想去做壞事了!」
白白沒什麼意見,問明了三師兄雲景的生辰八字即開始施法。水面一晃,很快浮現出一大片開滿粉白花朵的花樹林,看樣子應該是天庭上的某處。被花朵壓得彎彎的樹枝下,一雙男女正緊緊摟抱著對方漏*點纏吻。
那個男的不必說,正是雲景!被他緊緊抱住的女子從服飾上看,似是天上的小花仙。
白白既有「實戰經驗」,再加上這幾天雲浩雪跟她說了不少男女**親密之事的常識,再見到雲景的賣力表演,自然就不再覺得大驚小怪了。
小黑就更不用說了,直接嗤之以鼻道:「我就知道,雲景這傢伙就是只色中惡鬼,沒有女人就沒法活了!」
白白已經知道,大多數人不願意被人看到自己與異性心熱的情景,所謂非禮勿視,意念一動,水面上的畫面眨眼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小黑撓撓她的衣角道:「我們再看看雲闌吧!那個傢伙平常一聲不吭,說不定其實是個大悶騷!」
白白再次施法,這次水面現出的是四師兄雲闌房間。
雲闌正好練功完畢,走到窗下攤開一大張白紙,提筆望著窗外了好一陣呆,才落筆於紙上。水面上只看得到他的正面,卻看不到他在紙上寫畫些什麼。
只見他一張木訥的臉上難得地現出了各種各樣的表情,也許是「面癱」久了,他所謂的表情基本不設計面部肌肉活動,只是可以從他的眼神看到他一時歡喜、一時為難、一時呆、一時追憶的複雜心理活動。
小黑的好奇心被徹底激了,催促著白白道:「能不能換個角度啊,我們看看他在畫什麼,一定很有趣!」
白白凝神試了好幾次,終於看清了雲闌在紙上寫畫的內容,不由自主「咦」了一聲,他竟然正在畫一個女子!
這時紙上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不出來那個女子的容貌身份,小黑興奮道:「雲闌果然是個悶騷,竟然不聲不響地躲在房間里想女人,哈哈哈!我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
「什麼先見之明?」房門忽然被推開,雲虛一邊問一邊走了進來。
聽說小師妹今天回青涼觀,他早早把事情辦妥就過來見她,走到門口正巧聽見小黑的自吹自擂。
兩個「偷窺狂」被抓了個現行,偏偏都不知道慚愧心虛,短暫的驚嚇過後,出聲招呼他過去分享重大現。
雲虛低頭一看,詫異道:「四師兄畫的好像是個女人……莫非他竟然有喜歡的人了?」
一黑一白,一貓一人齊齊點頭,小黑比畫畫的雲闌還急:「好慢啊,他什麼時候才畫好啊?我們好生認認那人是誰。嘿嘿,可讓我們給抓到了。」
139人與禽獸的區別
水面另一邊專心作畫的雲闌,一點都不懂得這頭三個偷窺狂的迫切心情,越畫越慢,最後更收筆起身走開了,估計是沒打算今天之內就把畫像畫完。白白見已經沒什麼可看的,變把法術收了。
小黑氣得幾乎想伸出貓爪去給水鏡中的雲闌狠狠抓幾道血痕,以抒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氣氛。雲虛也很是遺憾,不過還好他還有些兄弟之義,知道這樣偷窺師兄的**很不地道,所以沒能看個徹底,雖然不免遺憾,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氣的。
小黑問雲虛道:「你說雲闌喜歡的人是誰啊?我們認得嗎?」
雲虛苦笑道:「四師兄很少跟人打交道,與他交往的人不多,女人更想不出來一個,怎麼猜啊?他之前曾經在瓊花苑那邊待過,會不會是那裡的花仙呢?」
「他也喜歡花仙?看不出來跟雲景那個色狼一般的口味啊!」
一人一貓討論了好一陣都沒有頭緒,轉頭卻見白白收拾好杯子便一聲不吭坐在旁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小黑毫不客氣地爬到她膝上,仰頭問道:「喂!你在想什麼?是不是知道雲闌的心上人是誰啊,快點說來聽聽。」
白白搖搖頭道:「我怎麼可能知道,我是在想,人跟鳥獸比起來,差別真大啊!」
小黑當場想歪了:「差別當然大了,鳥獸一般只在春季情,人一年四季都可以情。」
「小黑!」雲虛被他的說法搞得很囧,連忙出聲制止。
小黑理直氣壯道:「我又沒說錯!」
白白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從前在玉山上,我見到其他動物鳥獸求偶都很簡單的,或者做個漂亮穩固的窩,或者展示自己漂亮威武的外表,也有唱歌的……喜歡了就在一起交配﹑生兒育女。人……似乎複雜好多。」白白道。
她把交配說得這麼坦然,倒讓雲虛覺得自己如果攔阻她不讓她說就顯得自己心思齷齪了,苦笑道:「其實凡人與動物求偶,本質上是差不多的,都會向對方的家人﹑媒人,甚至是對方本人展示自己的錢財實力﹑容貌與其他優點。」
白白還是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雲景師兄跟雲闌師兄似乎都是喜歡了人,但是那又好像是不一樣的……」說著說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
「三師兄?你們還偷看了三師兄?」雲虛無奈地看著這兩個傢伙。
白白被他這樣一看,覺得有些不安起來,主動認錯道:「我……我不知道三師兄在跟人玩親親,我不是故意要看到的……」
小黑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大咧咧道:「他好色如命,還怕人看?!」
雲虛辯解道:「三師兄只是比較多情而已……」
「哼哼!」小黑甩甩尾巴道:「這樣的話你都能說得出口,你乾脆改名叫『心虛』好了!」
越描越黑的說就是為雲景的花心辯解這回事,雲虛決定再也不幹這種傻事了。
小黑堵住了雲虛,得意洋洋地表自己的權威看法:「笨狐狸,我知道你想不通的是什麼。我聽說沒有修鍊過的鳥獸的沒有靈性,所以不像人有那麼多的想法花樣。鳥獸交配是為了繁衍後代延續血脈,人交配的原因有很多,生兒育女不過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為了滿足**,為了欲仙欲死的**滋味。」
雲虛被小黑的說法下了一跳,冷汗道:「這些東西誰教你的?」原來這裡最純潔的是他,連一隻貓都知道什麼「欲仙欲死」﹑**滋味。
「我看書上說的。」小黑掃了他一眼,覺得他真是太大驚小怪了。它是沒修鍊出人形,也沒找過母貓交配,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懂啊!它又不是白白那隻笨狐狸。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對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
白白似懂非懂道:「就是說,人交配……呃,是合歡和動物交配的原因不一樣?」
「當然!」小黑其實也不肯定,不過這種情況下,不能弱了自家的氣勢。
白白側頭想想墨魘對自己說過的,關於交配﹑合歡﹑喜歡等等的話,越想越迷糊,總覺得自己根本沒懂過。
最後決定:「我還是很多事情不明白,我去問師父好了,師父那麼聰明,一定能解開我心裡的疑問的。」
雲虛與小黑面面相覷,雲虛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同情師父了,白白是個女孩子,師父要怎麼跟她解釋清楚**之事呢?真是想到都尷尬啊。
白白是個好學的好孩子,有疑問就要想辦法問清楚,所以她就真的去找明乙真人了。
明乙真人聽了白白毫無邏輯的一堆問題,並沒有像雲虛所想的那麼愕然無措,他早就想給白白補這一課了,之前寄望於白白的父母可以跟她說清楚,現在看來他們不太指望得上,那就只有他親自為白白說明了。
「人與普通的飛禽走獸確實會有很多的不同,師父與你的爹娘讓你化身人而不是繼續像以前那樣經常以狐身示人,就是希望你能夠切身感受,學會如何做人。」明乙看著面前的絕色少女侃侃而談。
白白煩惱地小聲道:「做人好麻煩……」
明乙溫和笑道:「是啊,很麻煩,鳥獸只要吃飽喝足,自由奔走,到了一定的時候找配偶交配,生育後代延續血脈就可以了,簡單有簡單的快樂。人就麻煩得多了,有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限制,有你永遠看不清楚的機心算計,要做很多不想做但必須做的事情。不過,麻煩也有麻煩的快樂。白白已經修鍊成*人,不再是普通毫無靈性的鳥獸,你有了人的感情,從前在山裡接觸不到旁人自然感覺不到差別,現在接觸的人多了,差異就會越來越明顯。不管你是否願意,都不可能退回去去跟動物的一樣生活了。所謂既來之則安之,你要儘快學會做人,我們能對你放心。」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學做人,不會讓師父失望的!」白白想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就算在玉山上生活的時候,她也明顯感覺自己與普通的動物不一樣。
14o**課程
身為一隻「問題少女狐」,白白對於如何做人,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明乙真人也打算趁著這些日子好好跟她分說清楚,尤其是關於男女的問題。
「動物與人在對待配偶的方式上也有不同,多數鳥獸對於異性只有**,而人除了**之外,還有情。**合一就是男女之間最美好的境界。」青春期知識開始對無知少女進行傳到授業解惑的偉大工作。
白白認真聽講,猜到自己一直想不清楚的問題,或許師父今天會給予答案。
「**是人與動物共同擁有的本性之一,你剛剛說的交配,又或是合歡均源於此,小黑也沒有說錯,鳥獸交配是為了繁衍後代,而人卻可以從合歡中獲得快樂。」
難怪玉山上那些山貓野兔交配都好似一會兒就完事,姿勢都差不多,而墨魘跟她合歡卻有那麼許多的「花樣」,而且經常反反覆復,一鬧就是一夜。不過……不過真的很快活﹑很好玩啊!墨魘想必也很快活,不然不會經常騙她與他合歡,她不願意的時候就脾氣,哼哼!
白白浮想聯翩,開始有些走神,難怪師父說麻煩有麻煩的快樂……
明乙真人雖然不知道白白現在腦子裡正轉著大量兒童不宜的記憶片段,但是也看得出來她深思不屬。白白能夠開始印證思考她與墨魘的關係,正式他最希望看到的。
他想把白白嫁給墨魘,但前提是白白自己真正喜歡上墨魘,而不是利用他對自己這個師父的信任進行哄騙又或是用其他什麼手段以達成目的,這並非是他有多麼高尚,而是他太清楚知道通過陰謀算計勉強而成的因緣,最終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他的父母就是最深刻的例子。
他相信白白其實是喜歡墨魘的,只是她自己都不懂,更不曾現。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她明白自己的心。
等白白回過神來,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看見師父微笑望著自己,白白大感慚愧,只聽明乙真人問道:「白白剛剛在想什麼?想得那樣入神。」
白白道:「我想到墨魘……原來爹爹說他騙我的身子,害得我根基被破壞,是因為他想滿足自己的**,想讓自己快樂。」
這種直白的說法,終於令明乙真人覺得有些尷尬了,沒想到白白下面一句更是金寶:「跟墨魘合歡我也很快樂,為什麼爹爹媽媽都說我吃虧了呢?」
明乙真人一次露出很囧的神情,深深感覺到,教育白白實在是任重道遠。
「你不恨墨魘毀了你的法力根基了?」
「他做得不對,為了自己快樂,就毀了我五百年辛苦修鍊的成果,我好傷心。不過他後來有想補救的,因為有他的葯,有師父救我,我又白得了好多法力,算是扯平了,我不生氣了。」白白是個好心腸又不記仇的好孩子。
明乙真人揉了揉眉心,整理一下思路,一定要把白白從「貪圖肉慾享樂」的歪路上扯回來。
「交換雖然快樂,但是如果不分對象,只求享受快樂,那也是不對的。剛剛師父說,人與動物不同,人除了有**,還有情,其實除此之外還有貞潔道德。凡人說『食色性也』,就是說想吃東西與交歡都是人的本性,但不代表就該隨意放縱自己的**。白白你想一下,有燒雞吃,當然開心,但是如果毫無節制地狂吃濫吃,不但對身體不好,而且更是一種濫殺浪費。」
「師父的意思是,交歡要找合適的對象﹑也不能為了快樂就經常做?」有最愛的燒雞舉例,白白一點就明。燒雞雖然好吃,但吃太多了也是很難受的。
明乙真人舒了口氣,贊道:「白白真聰明,快樂有很多種,包括身體上的,還有心裡的。身體上的快樂很短暫,但是心裡的快樂,即使已經時過境遷,即使曾經令自己快樂的人不在身邊,依然可以不斷重溫。而且,可以感受心靈的快樂,正是人不同於動物的重要一點。」
「心裡的快樂?」白白撓撓頭,不是太懂。
「例如你見到爹娘會很開心,與壞蛋鬥法贏了會很開心,認識新朋友也會很開心。」明乙真人一口氣舉了好幾個白白最能明白的例子,最後忽然問道:「你見到墨魘是什麼感覺?」
單純的白白毫不猶豫就往套子里跳,坦白招供道:「以前很害怕,現在……好像也不錯。」
答案毋寧兩可,不過明乙真人已經頗為滿意,以墨魘對白白做過的種種惡行,白白仍然覺得他「不錯」,已經是一大進步了。
「什麼人算是合適呢?」白白問出這個問題是,心裡有些緊張,墨魘已經不太符合娘親口中的好夫婿標準,如果師父也說他不是合適的合歡人選,那她以後是不是就不可以再跟他親近,甚至不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她是關心則亂,完全沒想到,在她的夫婿人選上,她的師父已經旗幟鮮明地站在了墨魘一邊,又怎麼反過來說墨魘不合適呢?
「自然與你兩情相悅,互相喜歡的人了。」明乙沒有給出明確人選。
那不是等於沒說嘛!
白白不自覺地撅起嘴巴問道:「如果不是兩情相悅的,那就是有欲而無情,跟動物差不多了對嗎?」這麼說來,墨魘雖然是人,但之前的行為是非常動物的!
「對。」明乙真人對教育效果相當滿意:「有些人很幸運地找到自己喜歡的伴侶,許下承諾互相對對方忠誠,不與對方之外的異性親近合歡,彼此珍惜愛護,這就是所謂貞潔。」
「就像我爹爹媽媽一樣嗎?」這些天來她現,不少找上門來的狐仙各自對她的父母表現出興趣,然而他們從來不理會這些人。
「對,你爹娘是令人羨慕的一對璧人。」明乙真人想到自己的父母,心中一酸,眼神黯淡下來。
白白才聽過他與墨魘父母的事情,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無意中令師父想起了傷心事,習慣性地挨到他身邊,搖搖他的手臂說道:「師父不要傷心,都是白白不對……」
甜美中帶著青澀的花果香氣盈滿鼻間,明乙真人心中一動,不著痕迹地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臂道:「沒什麼的,白白放心,師父已經不難過了。很多事情,師父雖然可以告訴你,但還是必須要你親身體驗了,才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人的道德規範有很多,例如男女之間如果不是情侶又或是夫妻,就不可以過度親近,否則容易引起誤會,萬一遇上存心不良之人,更會因此吃虧。」
白白心思純凈,根本沒有想到明乙真人這是在暗示她保持一點安全距離,只是按著自己的單線思維推斷道:「師父說兩情相悅就是彼此喜歡,對嗎?我喜歡師父,師父喜歡我,我們就是兩情相悅!」
明乙真人無語了……
墨魘如果知道他千方百計,用盡坑蒙拐騙都沒能從白白嘴裡套出來的話,她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對明乙真人說了,估計馬上會氣得吐血三升。
他此刻正在玉山山谷溫泉旁的那個山洞之中,但是卻不是為了緬懷與白白的「性福」記憶,而是要就近保護白元松與雲皓雪兩夫婦。
白白回到天庭幾天後,明乙真人就讓雲虛到墨潭送信,信中簡單說了一遍白白一家為了幫助同為狐類的一對祖孫得罪了西海龍宮六公主,這件事怕不能善了,而白白的父母卻要在最近回凡間小住,極有可能天帝或六公主會派人趁機報復他們,讓墨魘小心保護。墨魘只要不是面對白白,就是極聰明的人,一看明乙的信函就猜到這位狡猾奸詐弟弟是讓他借著這個機會討好未來的岳父岳母。他對明乙防備再三,但卻非常清楚在娶白白這件事上,明乙為著自己的小算盤,絕對會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
白氏夫婦雖然聽過明乙真人父母的往事,但仍是低估了天帝與龍宮那些貴人們的狹隘心胸與陰狠手段,以為只要自己夫婦避開,不在天庭上礙著他們的眼,他們就會淡忘此事。
而明乙本來完全可以在天庭上就對白氏夫婦挑明了說,甚至請他們到青涼觀暫住避避風頭,天帝就算恨死了白氏夫婦,也不敢貿貿然上門滋事。但明乙卻一聲不吭地任由他們下凡來,明擺著就是為墨魘製造機會。
他知道要清除白氏夫婦對墨魘的顧慮,旁人說再多效果都有限,必須讓墨魘自己把誠意表現出來。
雖然聽從明乙的指揮辦事,這讓墨魘很是不爽,但是在甜美可人的大誘餌白白面前,小小的不爽是可以忽略的。尤其想到就算沒有明乙,他也有保護討好岳父岳母的必要,所以收到信后二話不說就馬上扔下才開始準備的婚禮事宜,離開墨潭前往玉山找尋白氏夫婦的蹤跡。
他沒有傻到直接跑到他們面前去提醒他們小心遭人暗害,這麼乾的結果不外乎兩個,一時被心痛女兒的兩夫妻轟走,然後他們回到天庭上去找明乙真人救命;二仍是被轟走,人家壓根不信他。
與其這樣,還不如他就暗中守著他們,等待反派來使壞,然後……就是他閃亮登場﹑勇救岳父岳母的大戲開鑼了。
141絕處逢生
為了讓勇救岳父岳母的表現可以更好,墨魘甚至開始希望天庭與龍宮能夠把「本錢」下足一點,千萬不要隨便派來幾隻不經打的小角色就算。他已經有太久沒有好好修理天庭上那些無恥小人,這次既能出氣,又能討好岳父岳母,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他耐性地掩藏住自己的一切蹤跡與氣息,靜靜等待天帝的「配合」,結果三天過去了,卻一點點動靜都沒有。他每天在山洞裡見這白氏夫婦在溫泉一帶甜蜜痴纏,搞得他既是又羨又妒更是心火上升。
他與白白日後也能過上這麼幸福的日子吧,可惜她現在不在身邊,想到白白返回天庭前那一日的抵死纏綿,墨魘覺得自己的「火氣」越來越旺,恨不得現在就到天庭上,衝進青涼觀里把她劫持出來,好生消消他那一肚子邪火。
看著慢吞吞沉落山後的太陽,墨魘開始懷疑,天帝與龍宮那些人是不是忽然改了性子,在陰謀暗算方面變得縮手縮腳起來。
然而還未等他懷疑完,就感覺到附近傳來一陣陣凌厲的殺氣,溫泉上的水汽忽然變得濃而沉膩。終於來了!
另一邊,正在玉白洞的白氏夫婦也察覺不妥了,兩人只以為是附近來了什麼妖魔鬼怪想搶地盤,這樣的事從前不是沒生過。
兩人聯袂走到洞外,卻見洞外白霧瀰漫,不見任何人的蹤影,那些白霧越來越濃,兩人浸在咫尺都看不清對方的模樣,憑藉著多年夫妻又一同修鍊的默契,另個不約而同手拈法訣,瞬間將身體周圍的白霧逼開三尺,方圓三尺內景物重新變得清晰。
但事情並不算完,那些白霧堅持將他們包圍在中心,本來覆蓋整個玉山範圍的白霧似乎因為他們的反應而找到了目標,飛快向著他們的方向收縮聚攏,白霧慢慢開始由白變灰,由灰變黑,霧團之中電光閃爍,隱隱有隆隆的雷聲。
白元松神色凝重與妻子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道:「絕滅誅仙雷?!」這分明是天庭用作誅仙界十惡不赦的叛徒所用的法術,一旦開始啟動,四面八方都會向被圍在中間的目標擊下無數仙雷,直到將目標擊致形神俱滅,永不生為止,被攻擊目標最終真的是連渣子都不剩,徹底被抹掉一切痕迹。
白氏夫婦心中驚駭,能夠請出絕滅誅仙雷的只有天庭及龍宮的幾名上仙,因為這種法術威力恐怖而且不可挽回,未免被濫用,只有那幾名上線中至少三人同時施法才可成功。他們夫婦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之罪,竟然被動用這樣的狠絕法術意圖要將他們徹底誅滅?還是有妖魔冒充上仙想嚇跑他們?
從心裡說,一直以來對天庭上仙的敬重尊崇幾乎已經形成慣性思維,他們無法想象一直以除魔衛道﹑維護正義為準則的上仙竟然會不問情由就輕率誅殺他們。
濃霧之中隱約傳來一聲冷笑:「還算你們有點見識,請來滅絕誅仙雷對付你們兩隻小小狐仙,也算是大大抬舉你們了!」
白元松並不相信,臉色凝重地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冒充上仙有何目的?我們夫婦行事對得起天地良心,並無任何惡行,那裡當得起滅絕誅仙雷?」
剛剛冷笑的聲音又道:「你們夫婦近日是做鬼都沒機會了,就讓你們死個明白,怪就怪你們一家不分尊卑,不知好歹,竟敢冒犯天家威嚴。」
另一個聲音冷淡道:「素素動手,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話音剛落,一道電光劈向白氏夫婦,白元松心中驚駭,也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拉著妻子一閃身躲過,巨響之中他們夫婦還未站穩,另一道閃光已經來到面前。
白元松與妻子連連閃避之中,勉強掃了一眼剛剛他們所站的地方是被閃電擊中,卻絲毫痕迹都沒看出來,心中瞭然,這恐怕真的就是滅絕誅仙雷了,只有這種攻擊會有這樣的效果,只會傷及攻擊目標,而不會損傷其他哪怕一草一木。
驅使滅絕誅仙雷的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似是故意為了戲耍折磨兩人般,開始時只是東一下西一下的攻擊,貓捉老鼠一般看著他們兩個在黑霧中間有限的範圍內狼狽不堪地騰挪閃躲。
白氏夫婦氣恨驚懼,偏偏力不如人,連想開口喝罵的能力都沒有。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不可避免被幾道驚雷擊中衣袂袖子,被擊中的部分當即化為青煙不見蹤跡,身上的法力流失極快,顯然這種狠辣法術還有消減仙人法力的功能。
施法者顯然已經玩夠了,七八道閃電忽然從四面八方向著兩人射去,夾帶著雷霆之威,將兩人所有的退路盡數封鎖住。
今日就要死在這裡了吧!白元松與雲皓雪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不再徒勞閃躲。罷了罷了,苦苦修鍊成仙,最終竟是這麼個下場,早知如此,還不如無知無識地終老山林,當個普通的狐狸。不過若是如此,他們就不會嘗到身為人才能感受到的情滋味了……到底不算把白來一遭。
兩人看著彼此,一眼不肯錯過,最後一眼了,沒有來生﹑沒有以後,縱使他們的一切痕迹會被抹殺,但是他們曾經活過﹑愛過﹑也算不枉了。女兒有明乙真人照顧,料想天庭也不敢貿然對她下手,那個墨魘……也會照顧她吧,他是連天帝都敢打殺的強人。
最後一刻,他們不求女兒為他們報仇雪恨,只希望女兒能夠平安快樂,被抹去一切痕迹也是一種幸運吧,至少在女兒看來,他們只是失蹤了,她會思念會擔心他們,但至少不會傷心欲絕,不會被仇恨吞噬。不是沒有恨,只是不願意女兒去對抗挑戰天庭,她還太單純太弱小……
夫妻兩人心念想通,所有念頭在腦海中湧現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聲低呼將兩人自絕望中驚醒,那幾道閃電竟然憑空消失了,沒有一絲一毫落在他們身上。
墨魘終於出手了!
他現在才動手,並非是故意拿喬,而是他必須確定一共是幾個上仙在共同啟動這個法術,好同時向他們攻擊。滅絕誅仙雷是用作對付十惡不赦的仙人的,一旦有三位以上的上仙啟動這個法術,那就還是不死不休,就算作法過程中上仙遭到攻擊,只要其中一人還能騰得出手來,就仍可以繼續操縱這個法術。
事關白白的父母,他不能容許一絲一毫的差錯出現,也幸虧他小心,這次天帝與龍宮方面不負他的期待,竟一共派了六名上仙,三名在明三名在暗,務求必殺!
他們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了,連地府陰司的叛亂都不曾一次出動那麼多的上仙,想必其中幾個是龍宮方面派出的,龍王們同樣自私自利,只有在自己利益受到損害時,才會願意出力,哪怕表面上與天帝關係如何好鬥一樣。
至於開始時攻擊並不猛烈,倒不是這些上仙惡意作弄折磨白氏夫婦,而是這個法術啟動到最**力,需要一些時間,這也使墨魘有機會不動聲色地將他們的位置確定。
白氏夫婦身在黑霧之中,接連聽到好幾聲驚呼,兩人抬頭四顧,黑霧仍在,但電光雷聲卻全數停了下來。
「什麼人?!」剛才冷笑連連的聲音驚呼道,已經沒有了剛才高高在上的氣焰,顯得驚疑不定甚至透著恐懼。
「你們自己收了法術,我留你們魂魄不滅。」墨魘出手的「放生」條件向來苛刻的讓人吐血。所謂留魂魄不滅,就是打算把這上仙的法力根基與真身盡數毀滅,運氣好的話就得到地府里輪候投胎,下輩子是人是禽獸都很難說。這還是他不想再岳父岳母面前表現的太過兇殘,所以才作出的讓步,放在往日,他也不廢話了,肯定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他們徹底打得形神俱滅。
不過他覺得這已經是寬大處理,幾名至少修鍊了數千年的上仙卻絕對不這麼認為。
「做夢!」「大言不慚!」當即響起兩聲抗議。
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道:「來者可是魘君?」話里透著些不確定,皆因墨魘剛剛只是突然對他們實施攻擊,迫使他們暫停施法,並沒有現出身形。這個聲音的主人,乃是天庭上的一名上仙,他深知能夠一出手就同時制住他們六人的,除了西方極樂世界諸佛外,恐怕只有明乙真人與當年殺上天庭的黑煞星墨魘。
西方極樂世界那些大神不必多說,明乙真人向來清貴溫和,絕對不會一出口就提出這麼咄咄逼人的條件。碰上明乙真人還好,就算對方鬧得再不愉快,他仍是會顧全大局,不至於動手格殺他們,但遇上墨魘就不好說了。
「既然知道,就快快動手自了吧!」墨魘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幾分殺意傳來,六名上仙臉色一變,暗暗叫苦起來,剛才大聲鼓噪的也不吭聲了。人人都在心中怒罵天帝,本以為一次派他們六人出手,是事關機密,怕消息走漏又或是兩隻狐狸在自家地盤上另有布置。
這次的誅殺行動天庭與龍宮都不願聲張,只等成功后假作無事,瞞過青涼觀,出氣了事,這事說出去極不光彩,所以一旦動手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絕對不能走漏一點見風聲。
否則無故殺害青涼觀弟子的父母,明乙真人絕對會徹底與天庭翻臉。
六名上仙悔恨不已,他們之中來自龍宮的並沒有親身經歷千年前的天庭浩劫,只是隱約聽說過這件事,而剛剛墨魘驟然出手同時牽制他們六人,法力確實高的驚人,但他們並不覺得墨魘真的會像傳說中那麼厲害,認為多半是天庭的人沒用,所以故意誇大墨魘的本事。
方才出口確定墨魘身份的那名上仙卻是曾經親歷其事,對墨魘的法術之強大心有餘悸,咬一咬牙,打商量道:「今日之事,我們雙方各退一步,我們收回法術,放了這對狐仙,也請魘君放我們自行離去,如何?」
「我不愛講價!半柱香時間,按我剛才說的條件做,沒有別的選擇。」
墨魘冷淡道。他不是破不了這個什麼滅絕誅仙雷,只是覺得麻煩而且在鬥法過程中不可避免會因此毀壞玉山上木石花草。這裡是白白的洞府,他不想白白不高興,更不願意當著岳父岳母的面砸壞他們的家。
其實生死相關之下,白元松夫婦又怎會介意這種小事?只是墨魘關心則亂,只想在他們面前好好表現,不願冒一點一起他們不快的風險。
幾名上仙聽他毫無商量餘地的說話,也擊出了血性,尤其龍宮派出的三名上仙更是氣炸了,其中一人暴喝一聲「殺」!當即奮力掙脫墨魘的法力束縛,向墨魘的方向撲去。
剛才墨魘雖然隱了身形,但並沒有可以隱瞞自己的位置。
墨魘從來不介意殺戮,尤其是這種自以為是的上仙,所以手下再不留情,而他向來就是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的人。
白元松與雲皓雪相擁著坐在重重黑霧之中,聽著外邊的上仙與墨魘對答,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既有死裡逃生的慶幸又有對墨魘一人獨斗幾名上仙的擔憂,對墨魘強橫態度更是驚詫又好笑。
那是上仙啊!而且至少有三個以上,個個都至少修鍊數千年,墨魘一出口就要他們自裁,真真自大傲慢的可以。
不過接下來生的事情,充分證明了墨魘有自大傲慢那的實力,他們在黑霧中看不清外邊的情況,只感到黑霧隨著外邊的鬥法的種種響聲開始劇烈晃動,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黑霧所凝成的封閉空間打開了一大塊缺口,甚至已經可以見到玉山頂上美麗的夜空。
兩人還沒來得及詫異,二聲慘叫又響起了,接著是三聲……黑霧頓時又缺了兩大塊,剩下一半不到。
142翻舊賬
白氏夫婦暫時無力脫離黑霧的範圍,但只要一抬頭就可看到夜空中一面倒的戰況。
一道黑影在三團炫目的銀藍強光包圍下顯得神秘而又飄逸,白元松一眼認出那正是墨魘,雲皓雪雖然不曾經過他,但看著情形也猜得出他的身份,心中不得不贊一聲,就以外貌而論真真是個難得一見的俊逸青年啊!
包圍在墨魘附近的三團銀藍色光團,兩明一暗,分明是上仙形神絕滅時放射出的光線,光團逐漸暗淡直至消散,就是上仙形神燃盡的時候。
兩夫妻相顧駭然,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墨魘竟然真的就將三名上仙滅了。
剩下三名天帝派來的上仙被這一幕徹底嚇懵了,拼盡全力掙脫墨魘的法力束縛,也不管什麼絕滅誅仙雷了,轉身就想逃走。
墨魘一早把他們的位置摸得清清楚楚,有機會殺幾個為天帝賣命的上仙,他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更不會放任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脫逃。
三名上仙才掙脫束縛,就現周圍的空氣彷彿凝結成一個無形的罩子,將他們罩在其中,三人同心協力地試圖衝擊,結果破了這一層,轉眼又現外邊還有一層,彷彿無窮無盡。
墨魘放著他們垂死掙扎,龍宮的上仙他還願意給個痛快,天庭這些,不妨讓他們多痛苦一會兒。
因為施法的六名上仙三個死,三個自顧不暇,包圍住白氏夫婦的黑霧終於崩解消散,兩夫婦相擁著坐在地上,看著墨魘一步一步走上前來,伸手將他們扶起,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一刻之間他們身處封閉的黑霧之中,眼看著就要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一刻之後的現在,身邊鳥語花香,涼風習習,天上星月朗朗,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不過看到墨魘身後那三名瘋了一樣怪叫呼喊著在半空中左衝右突的上仙,他們清楚意識到,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就是眼前這個黑衣青年突然出現,救了他們夫婦一命。
墨魘難得收起那副邪氣不羈的自傲模樣,老老實實對白氏夫婦行禮道:「白先生﹑白夫人,在下墨魘。」
白元松還未決定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這個欺負了他的女兒有救了他們夫婦的傢伙,雲皓雪已經失聲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元松暗嘆一口氣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不知閣下打算如何處置那三位上仙?」他們與墨魘的恩怨可以稍後再說,他自問還不能漠視三個上仙在玉山上一點一點被慢慢折磨死,殺人不過頭點地,他不是天庭那些人,沒有折磨別人取樂的興趣。
墨魘道:「正要請問兩位,打算如何處置他們?」這個人情他很樂意送,現在討好岳父岳母是一要務,其他的可以暫時不管,反正只要他想,就算現下放了他們,日後也隨時能夠再殺。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雲皓雪與白元松心裡清楚,這個煞星對自己夫婦如此客氣,定是為了打白白的主意。
白元松笑道:「人是閣下困住的,如何處置自然還看閣下的意思。」獻殷勤也沒用,老子不上你的當!
不過人家救了他們夫婦是事實,這個情不承也不行,這麼推脫只是氣不過,要讓墨魘知道他們的態度而已。
墨魘也預料到這兩夫婦不是這麼好搞定的,那邊三名上仙自知無法脫身,已經消停下來,一臉灰敗地停在半空中。曾與墨魘「講價」的那名上仙,見他對白氏夫婦如此有禮,馬上轉過了心思,大聲道:「白先生﹑白夫人,我們都是受了奸人蒙蔽,才對兩位多有得罪,求兩位寬宏大量,繞過我們啊!」
為了脫身,天帝與幾位龍王馬上成了他口中的「奸人」。墨魘眼皮不眨地就秒殺了三名龍宮上仙,把他們的膽子嚇破了,什麼面子裡子都扔到了天邊,只要能夠活命,就算現在讓他們叫白氏夫婦一聲「爹爹」「娘親」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叫到他們高興為止,哪怕對方是他們心裡從來瞧不起的卑賤狐仙。
他這麼叫倒合了墨魘的心意,故意看著白氏夫婦,一副「我都聽你們的」的恭順態度。
白元松知道無法撇清,於是抬頭問道:「究竟是何人要你們來對付我們夫婦?」
另外兩名上仙受到同伴的啟,猛然現了生還的可能,爭先恐後地就把天帝與四海龍王供了出來,一邊不遺餘力地大聲謾罵他們的卑鄙無恥﹑迫害良善,一邊聲淚俱下地檢討自己的軟弱無能迫於形勢竟然甘受奸人擺布,做下這等泯滅天良之事,在見識過白氏夫婦的風采后已經深感後悔,求他們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等等,一時間三張嘴諛詞如潮,哪裡還有半分上仙清貴莊重﹑高高在上的傲人風範?
白氏夫婦被他們搞得哭笑不得,心中鄙夷不屑他們的為人,卻也不好出口要殺傷他們了。
墨魘看差不多了,連忙道:「這些人面目可憎,反覆無常,放回去不定還要如何算計兩位,不如就就命他們自了,留下他們的魂魄,讓他們日後再不能害人?」
白元松知道自己一點頭,就等於上了墨魘的賊船,這三名天庭上仙一死,不管他們是對是錯,他們的徒子徒孫都不會放過他們夫婦,他們夫婦算是公開與天庭決裂,明乙真人也不好明著庇護他們,如果不投靠墨魘,難保又會有什麼人來找他們晦氣,他們法力雖然不錯,但是比起天庭的人多勢眾,他們要想對抗真如螳臂當車。
雲皓雪卻沒有他這麼許多顧慮,聞言點了點頭,爽快道:「就依你說的辦。」白元松要阻止也來不及了,轉念一想,他們之前謹言慎行仍遭此橫禍,不管他們態度如何,天帝與四海龍王已經對他們有了殺意,那還何必再以德報怨,為日後留下禍胎?於是也就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妻子的話。
墨魘見岳母態度似有鬆動,馬上決定接下來要重點以她為突破口,於是回頭大聲對那三名上仙道:「白夫人的話你們聽到了?現在自盡,我留下你們的魂魄。」
三名上仙沒想到這麼賣力只是得了了比形神俱滅稍好一點點的下場,要他們下手自了,他們如何能下得了這個狠心?想起自己日夜不斷修鍊數千年才有今日,一時間呆若木雞,即不再求情也不願動手。
墨魘還想著如何趁機求親,哪有時間讓他們蘑菇,臉色一沉,向著三人的方向一揮手,三道銀光閃過,三名上仙瞬間被包圍在銀光之中,銀光驟然大熾奪去了星月之輝,三名上仙一聲都來不及出,就全數隨著銀光消散,留下三道虛影一閃,消失在夜空之中。
這是白氏夫婦一次親眼看見墨魘如何動手收拾上仙,竟然就這麼簡單,三名上仙到了他面前就完全如同泥塑木偶一般的不堪一擊,兩人相顧駭然,這墨魘究竟是如何修鍊出這一身可怕的法力的?!
墨魘轉過頭來對著兩夫妻一拱手道:「兩位受驚了,我們到洞中去談,如何?」
白元松與雲皓雪並無異議,互相扶持著當先走回玉白洞,三人落座后,白元松深深看了墨魘一眼,搶先開口道:「我們夫婦很感激閣下的救命之恩,但是如果閣下以此要求迎娶白白,我們卻是不能答應的。」他一直都是一口一個「閣下」,分明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了。雲皓雪扯著他用力向他使眼色他也不理。
墨魘早知道不可能輕易說服得了他們。所以被如此當面拒絕也不生氣,微笑道:「在下確實是想向兩位提親,但絕無示恩要挾之意,兩位自然可以答應也可以拒絕。
在下對白白的心意不會改變,只求兩位能給在下一個機會,讓在下將功補過。」
來之前他已經想清楚了,所以姿態放得很低,白元松雖然一時無法忘記舊惡,卻也再拉不下臉來。雲皓雪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六個上仙都被墨魘一瞬間殺的乾乾淨淨,擁有這樣強橫的法力,卻低聲下氣地來向自己夫婦求娶白白,甚至被直言拒絕了還不氣不惱,這樣的誠意讓雲皓雪很滿意。
再加上墨魘長得一表人才,外貌上就襯得起自家寶貝女兒,直言道:「白白說你的紅粉知己不少!」
白白不懂得什麼紅粉知己,不過從她的敘述中,舊曆人事的白氏夫婦還是可以輕易知道這些女人與墨魘關係絕不簡單,而墨魘也不是個守禮君子,但說他對白白騙色一事,就知道這傢伙好色成性!
雲皓雪一聽,也醒過神來,她想起白白曾經提過的蛇妖﹑藍花妖﹑瓊月仙子﹑還有地府里那個什麼「飛魚」,頓時把墨魘的印象分數扣到合格線一下。
143受保護的狐狸
墨魘心中一凜,知道如果不能很好的解決關於自己風流債的問題,之前的好表現也要前功盡棄,連忙斬釘截鐵表決心道:「日後絕無二心!」
嗯!態度還算令人滿意,不過白元松仍不打算給他好臉色看:「這話也就說說而已,你真要如何,我們誰人攔得住你。」
墨魘道:「如果兩位不信,我現在就立下重誓。」說著右手一舉就要立誓。
白元松一手攔住道:「不必了,這種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空口一句誓言又有何用,關於提親,我們夫婦好生商量過了再決定,最終還是要看白白的心意,白白心意未定之前,你也莫要去打攪她。」
自家的女兒,他們很了解,這墨魘跑到她面前去花言巧語,她肯定會上當。
這算是口氣有些鬆動了,不過離成功還有很長距離,但是明乙想必不會坐視不管,既然他說了三個月後就可以提親,那一定是有把握到那時能讓白氏夫婦點頭答應。
墨魘也知道欲則不達,好容易這兩夫妻對自己略有改觀,不再把自己當仇人賊子,如果此刻糾纏下去,恐怕剛剛獲得的成果也保不住,於是主動改換話題道:「天帝恐怕還會怕人下凡來生事,不如兩位隨在下到墨潭小住數天,如何?」
白氏夫婦想一口拒絕,但是現實擺在眼前,天帝與龍王竟然聯想出動六名上仙來追殺他們,誰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手段?
現在最穩妥的選擇不外乎返回天庭向明乙真人求助,又或是接受墨魘的邀請到墨潭去。
這次依然是雲皓雪拍板決定:「也好,元松,我們就到墨潭去做客幾天再說。」
墨魘的惡行她都只是耳聞,今日之前從未見過他本人,一次見面對他的印象不錯,所以態度上比丈夫白元松幽更積極一些。
白元松想到正可以借這個機會好生考察一下墨魘的「家庭情況」,加上妻子已經答應下來,也就不再反對了。
在白家,真正說了算的,從來都是雲皓雪。
天帝與四名龍王在天上左等右等,等了足足一天都沒等到六名上仙前來複命,不禁大感不耐,只得派仙童下凡去看玉山的情況。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六名上仙對付兩隻小小狐仙會有失敗的可能,他們只是懷疑那些上仙會不會陽奉陰違,怕得罪青涼觀而故意放水,讓那兩隻狐仙逃脫。
小仙童回來稟報說:「玉山一切正常,並無異狀,既不見幾位上仙,也不見白家兩隻狐仙。」
天帝與四名龍王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況?
四海龍王問道:「可曾問過玉山附近的土地公?究竟生何事?」
小仙童偷眼看看天帝,搖搖頭,天帝只讓他去找六名上仙與兩隻狐仙,還鬼鬼祟祟的再三吩咐他不可以泄露消息,他哪裡敢隨便去問土地公?
天帝勃然大怒,拍案大罵道:「蠢材!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
他心情忐忑,一股詭異的不安讓他心裡虛,乾脆把不滿全書泄在這個小仙童身上,還要再罵,忽然殿外金甲武士報說夜遊神有急事求見。
天帝煩躁地揮揮手趕開那個小仙童,道:「讓他們進來吧!」
夜遊神一共有十六名,個個身材高大,小小臉頰,標準的面無三兩肉,裸露上身,肩膀赤紅如血,他們晝伏夜出,走到哪裡都是手挽手練成一串地行動,今日也不例外,聽到天帝傳召,一大串匆匆忙忙就跑進殿中。
夜遊神們個個神色驚慌,見了天帝與四海龍王竟然連行禮都忘了,七嘴八舌有些叫「糟糕」,有些叫「死人了」,有些叫「好可怕」,總而言之,沒有一句是好話。
天帝氣得臉色鐵青,大喝道:「統統閉嘴!究竟生了何事?!你,就你講!」他指了指排在左前方的那名夜遊神,示意他代表言。
被點名的那個哆哆嗦嗦道:「昨夜我們夜遊至玉山附近,看到有幾個上仙圍攻兩名狐仙,用的竟然是絕滅誅仙雷!」
天帝與四海龍王一聽,都是精神一振,卻又擔心起來,他們做下這等見不得光的事情,竟讓這十幾個傢伙看了去,得想想如何讓他們閉嘴了。
「我們躲在遠處看熱鬧……眼看著兩名狐仙就要沒命了,忽然憑空出來一個黑衣人!」這個夜遊神一邊說一邊打個冷顫,想起當時的情景,還是怕得要命。
天帝心知不妥,急問道:「然後呢?」
夜遊神哭喪著臉道:「那黑衣人好生厲害,幾下手腳逼出了六名上仙,不過眨眼功夫就把他們統統殺了!」
「什麼?!」天帝和四海龍王齊聲驚呼,那是六名上仙,不是六隻螞蟻,怎麼一眨眼功夫就被統統殺了?
其他夜遊神忍不住幫腔道:「是啊是啊!好可怕!」
天帝的臉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汁了,一字一字道:「然後呢?」
十六名夜遊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頭道:「我們怕被他現,連忙趕來向天帝報訊……」
天帝木然揮揮手,讓他們到殿外候著,東海龍王忍不住道:「定是他們看錯了!世間上哪有這麼厲害的人,除非是西方極樂世界那幾位佛陀,他們又怎麼會無故跑到玉山,對天庭與龍宮的上仙下這樣的殺手?定是他們看錯了!」
他們不停強調是那些夜遊神看錯,但心裡強烈的不安卻無論如何平復不下來。
天帝無力地坐倒在御座之上,怔怔道:「有,有一個……墨﹑魘!」他顫聲說道,聲音泄露了他內心無法平抑的恐懼與痛恨。
四海龍王自然知道墨魘,不過近千年來他都沒什麼動靜,為何這次又會忽然出現對他們的人下手呢?得罪他的是天帝,又不是他們龍宮的人,怎地連龍宮派出的三名上仙也一併殺了?這遷怒也太離譜了。
幾個人相顧無言之際,金甲武士又來報稱太白金星也有急事求見。
天帝麻木地點點頭,讓武士們傳太白金星商店,太白金星同樣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一開口便道:「老朽昨夜現六名上仙的本命星隕落,請天帝趕緊派人核實,究竟生何事?莫不是地府陰司的妖魔潛入天庭作祟?!」
這下坐在上位的五名帝王徹底沉默了。
太白金星見他們毫無反應,著急之下連聲催促,天帝已經沒心情去理會他了,揮揮手道:「我自會派人去查,你退下吧。」
太白金星無奈,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只得甩甩大袖子離去。
墨魘與白氏夫婦其實高估了天帝與四位龍王的膽色與韌性,得知六名上仙被秒殺后,他們根本提不起勇氣繼續派人下凡追殺。
四位龍王對天帝意見很大,生成他們是誤聽了天帝的唆使,派出上仙為敖鏘﹑三公主﹑六公主出氣,卻不想對方的後台竟然是這般的硬,現在平白損失了三名上仙,還不知是否會引來墨魘的怒火。話里話外都是責怪天帝自己倒霉不夠,還把他們拉下水,卻絕口不提再派人去為這些死去的上仙報仇。
兩家都被墨魘下破了膽,只求他不來「擴大戰果」就好,哪裡還敢主動找上門去?
看著四名龍王急急離去的背影,天帝恨得渾身抖,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
定了定神,他叫來夜遊神,把他們見過的事情從頭到尾問了一遍,又下了封口令,然後才打他們離開。
天帝一個人坐在御書房中反覆思量,雖然夜遊神因為離得太遠聽不見六名上仙﹑墨魘以及白氏夫婦的對話,但是從他們形容的場景不難猜出,墨魘是為了幫助白氏夫婦才會出手。
他與龍王派出上仙誅殺白氏夫婦的事情十分隱秘,除了他們五人與那六名上仙,再無其他人知曉,而墨魘卻恰恰在關鍵時刻出現,可以想見,他是早就在保護著白氏夫婦了。
再聯想地府陰司生的事情,他很快推斷出,所有問題都與青涼觀那隻小白狐有關,墨魘定是看上了那隻小白狐,所以跟她相關的事他都插一手!
不過知道了又能如何?莫非自己還能對青涼觀動手,把那隻小白狐搶過來掌握在手中,去對付墨魘不成?!天帝一想到自己諸事不順,事事受制於人就氣得內傷,喃喃罵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你們後悔!」
與此同時,青涼觀中,明乙真人已經收到六名上仙什麼殞命的消息,先一步派玄書到玉山去問了土地公,印證了心中所想,不由得有些感嘆。
如果天帝和龍王不是如此狠絕,那些上仙不是甘受擺布,泯滅良知,恐怕天庭與龍宮都不必一下子損失這麼許多的上仙,三界上仙數量加起來還不足二十個啊。
這件事,他們只能啞巴吃黃連,怨不得任何人,甚至還要花心思去解釋掩飾六名上仙離奇殞命的緣由,不過結果多半是往妖魔身上一推了事。
白白這些天都在跟師兄們勤奮練功,為擁有更強的法力好保護親人而努力,卻不知道有一個人已經為了她張開了強大的羽翼,把她小心地呵護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