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突襲(上)

站在常州之北的寧鎮山上，身著清將服飾的張帥端著夜視望遠鏡凝神地打量著遠處的常州，他們這支喬裝成清軍的隊伍已悄悄摸進這裡有一盞茶的工夫了。數里之外，大火熊熊地燃燒著，將半邊天空映的通紅。滾滾的煙柱直透天際，慘黑色的煙霧在常州城上空屯結不散。漫空傳來儘是震天殺聲、隆隆炮聲，硝煙中，一隊隊手持刀盾的淮軍精銳前赴後繼，不要命般地沖向常州城。而已經被炮火轟塌的數斷城牆處，頭帶紅頂的清軍與身著鎖金褂的太平軍糾纏在一起激烈的白刃戰著。清軍從營中源源不斷地湧入戰場，戰線開始慢慢推進至常州城下，看來，常州城外的攻防戰已到了最後關頭！

山下盤垣數里連營正是李鴻章淮軍駐地，綿延逶迤猶如長龍一般團團圍在常州城外。此刻大部分兵力已投入戰場，營中約有萬人留守營寨。營中清一色是步兵，大帳之外尚有游哨警戒。城門附近，淮軍兩翼和前後陣均是騎兵，馬上騎者正秣馬礪劍，似在等前鋒將缺口打開便開始發動衝鋒。中央步軍又分十六組，每組三千許人，由不同兵種的隊伍合成，各備弩、弓、槍、刀、劍、盾、拒馬等兵器。張帥眼見淮軍軍容，心中暗想這李鴻章果然非同小可，單單行軍布陣，就嚴謹勿失。可以想像作戰時在各營統領的指揮下陣法變化無窮，可隨時針對敵人而作出種種最有效的應變。實在厲害！

伏在身後的千餘太平軍看到常州城內慘烈戰況，無不睚眥欲裂，曾憲「噌」地拔出雪亮的鋼刀，喊道：「太平軍的兄弟們，是爺們的跟我來！」數十個急性子的戰士立時站了起來，紛紛喊著要跟隨曾憲殺過去。古亞一把拖住他，著急地道：「曾憲，你冷靜點！咱們這點人，就是衝出去了，又能起到多少作用？不是杯水車薪嗎？現在一切要聽首領的！」

這時張帥轉過頭來道：「其實，我和大家一樣，都想衝出去殺個痛快！但是，你們看清楚眼前的形勢了嗎？我們只有千人，敵人可是有近十萬人，你們以為自己可以以一敵百？象你們這樣不聽指揮，貿然衝出去只是找死！古亞，放開他，我看看他要把這些兄弟帶向什麼地方！」

曾憲的頭垂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太過衝動了，首領說的對，以千人對十萬，硬拼只有一個下場——全軍覆沒！張帥看他滿臉愧色，也不好多加批評，於是口氣一緩，接著說道：「這次就算了，不過以後要記住了！在戰場上，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象剛才那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大家要記住，我們可以死，可以敗，但絕對不可以白白送死！絕對不可以被自己打敗！」

回過頭來對站在一旁的古亞道：「古將軍，你現在和曾將軍一起將此次所帶來的彈藥清點一下，現在我命令，全軍進入戰備狀態！」

話音一落，古、曾二人毫不猶豫地執行了他的命令。看著開始忙碌的戰士，紛紛將自己的武器抽出，或清點彈藥，或愛惜地擦拭著，張帥知道，這番話，已經起到凝聚軍心的作用，那麼，接下來，就要通過眼下的這場惡戰，來驗證下這些精銳的戰鬥力了！

張帥的視線回到戰場，心中盤算著如何才能充分發揮這千餘騎兵的優勢，以最快速度瓦解敵軍。眼下這千餘精銳可以說是李秀成手中的王牌了，此次奔襲常州，除了將工匠們連夜趕製的新式火槍盡數帶來。剩下人等，手中所持無一不是目前軍中最好的六連響火槍，從火力上看就足夠了。但是敵人有近十萬人，看來這子彈一顆都不能浪費，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以千敵十萬，這次可一定要打出氣勢，打出威風來！張帥胸中陡生一股豪氣，只要自己奮鬥，還有什麼不可以！對歷史的熟知、對自己那個時代科技的掌握、對戰術戰法的精通已經讓他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統帥，這個殘清亂世，還有什麼不可以做到？力挽狂瀾？小意思！扭轉乾坤又算得了什麼？張帥的眼前浮現一幅美麗的圖畫：華貴的漢白玉台階下，跪伏在地的是夷荻列強，他們將為自己不經意的一聲咳嗽而膽戰心驚！滿蒙鐵騎的噩夢將再次籠罩在這些曾經不可一世的異邦上空！現在，自己就要為這個目標邁出第一步！這將是震動天下的第一步！

張帥回過頭來，大聲的命令著：「所有人用布帛將馬蹄裹上，持新式火槍的兄弟在前，持舊式火槍的東西緊隨其後，千騎歸一，我們要象一把犀利的匕首直刺進李鴻章的胸膛，只有掏出他的「心」我們才能救出被困在城中的天國的兄弟們！兄弟們，為了天國，沖啊！」

身後的千餘騎，早就劍拔弩張。看到清妖肆意大殺自己的同胞，早就按耐不住了。耳邊聽得首領激奮人心的話語，只覺胸中熱血沸騰，紛紛揚起武器衝出！張帥率領裹緊馬蹄的千餘騎，悄無聲息地在夜色的遮掩下，從寧鎮山衝出，旋風般直奔李鴻章的中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