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送你見神仙
翌日依舊是艷陽高照，半片烏雲都見不著。秦國城中百姓過得倒與平時沒甚區別，鄉下農民便痛苦不已了。稍富些的農戶還不至於無米下鍋，像萬寶寶這樣的窮得叮噹響的，早已進城尋活計去了。
當再次揭開鍋時，她不得不多舀了瓢水進去。連喝了大半月的粥，萬寶寶瘦得不成人樣，雙頰凹陷下去，更顯眼睛大得跟兩個窟窿似的。經過了無數次思想掙扎后，她毅然決定重操舊業——乞討。
秦國京城內人群熙攘，路邊坐著個拄拐的年輕女子，嘴裡時不時叫喚道：「各位可憐可憐，行行好啊！」
幾個銅板落入面前破了個角的碗，於日光下泛著光。
萬寶寶正要磕頭道謝時，餘光瞥見了從不遠處走來的人，三五成群的說著話，面孔都有些熟悉。
正在回憶時，人已快要走到跟前，她趕忙低下了頭。
「老大，今日收貨不小啊，這些城裡人真富有，咱這一趟下來，足夠吃喝半拉月的！」後頭的小子屁顛顛跟著，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子。
「可不是嗎，今日也算是走了好運，遇上幾個心善的官老爺，」被人喚作老大的邊走邊說，絲毫沒注意到地上的石頭，這一粗心，栽了個大跟頭，「誰他媽在路上扔石頭，當心老子打死他！」
他啐道，嘴邊的鬍鬚被一顫一顫的翹著。
萬寶寶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硬是將自己裝成了一塊石頭，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惹到這群人，正胡思亂想時，這群人已行到跟前。
一道陰影灑了下來，緊接著渾厚的聲音響起：「喲，咱的地盤上何時有其他小乞丐了，以往咱們日日尋街還沒發現！」
盡量忽略從這人口中噴發出來的韭菜盒子氣味，萬寶寶硬著頭皮答：「各位大哥，我這就走，你們自便！」說完，抬腳就想開溜。
開玩笑，這群人一看就是大佬級別的，又來者不善，自己沒有幫手，若還不見勢逃走，指不定會無緣無故就躺槍。
這種吃虧事情不能冒險，更不能以身犯險！
「喲，還是個女娃，細皮嫩肉的挺水靈！」老大笑得一臉老奸巨猾，眼睛快要被臉上多餘的脂肪擠成了兩條縫，儘管如此，還是眯著眼將她拉了回來。
油膩膩的豬蹄子攀上肩膀，萬寶寶心裡一萬個拒絕都梗在了喉嚨里。
「進我們丐幫服侍大爺幾個如何，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活似神仙！」他不由分說按著她肩膀欲往下親。
香腸般令人作嘔的唇朝頸窩湊來，她手忙腳亂從懷中掏出一小瓷瓶子朝幾人的眼睛揮去，「呸！下流東西，老娘送你們去見神仙還差不多！」
說著，又將一包粉末兒撒了過去，大蒜水配上胡椒粉，不瞎也可以難受好幾天了！
萬寶寶拔腿就跑，身後幾人邊哀嚎邊跟著，「臭丫頭你別跑，看老子逮著你怎麼好好折磨你！」
聽到后她索性往人多的地方跑，直到兩條腿似灌滿了鉛再也走不動時，才氣喘吁吁停下來。成功甩掉了那群人，萬寶寶雖是歡喜，可還是擔心，乾脆抄小路回家了，一個上午乞來的銅板不多，若是日日喝粥，忍忍還是能將就過個三五天。
害怕丐幫的人找到，萬寶寶特意喬裝打扮后才進城裡，換了地方繼續乞討。
這日，城中異常熱鬧。
「哎，你聽說了嗎，皇上將太尉的妹妹許給了當朝丞相，婚期就定在兩日後！」一男子大聲嚷著從她身邊路過。
「可不是嗎，美嬌娘配上秦國第一美男子，真真是天作之合！」又一聲吵嚷聲響起。
萬寶寶不屑笑，還美男子呢，到底是秦國人見識少，美男子豈是隨便亂叫的！在她看來，那丞相指不定是個醜八怪，只不過因位高權重被人奉承為美男子而已。
太陽越來越曬，她只覺全身疲乏得很，軟綿綿的陽光撒在了她身上，就像是直接融入到了她的骨子裡面似的，要是現在給她一張床，指不定就能夠直接在這裡睡著。
「算了算了，今日就到這裡，老娘回家睡回籠覺嘍！」萬寶寶數了數碗中銅板，好一陣收拾后家去。
太尉府里，一男一女立於正廳。
男子面露難色，近乎哀求的看著一旁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女子，苦口婆心勸道：「好妹妹，你這會就聽哥哥的勸，嫁了吧！」
與她同齡的女子大都出嫁了，快的都抱上兩個娃娃了，自家這妹子怎就是這般倔強，不肯嫁給丞相。
「哥哥若真是為我好，就應替我去退了這親事，而不是在此勸我嫁與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男子！」女子兩道柳葉眉高高挑起，許是轉頭時動作太過於有力，金步搖上的銀墜子相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叮叮聲。
她從小就倔強，此時，更是不可能屈服於一樁別人安排好的姻緣之下。
「啪」的一聲響起，卻是太尉巴掌甩上她白嫩的臉龐，男子面色漲紅，他從小就依著妹妹，但是沒想到在這等大事上面，自己的妹妹竟然還是如此的倔強。
「好啊，你盡然動手打親妹妹，從小到大，你一直寵著我，今日卻為了這事打我！」她不可置信朝他望去，杏眼猝不及防墜下了兩條淚珠子。
太尉雙唇顫抖，滿臉通紅，懸於半空中的手微微翻了過來，這曾經包裹著妹妹小手、為她打退混混的手，怎就拍在了她的臉上了？
「對、對不起，是哥哥一時心急，」他拉著她，聲音顫抖道，「哥哥給你賠不是，你別生氣！」
說話之間，他抬手想要替她擦掉的臉頰上縱橫的淚。
「從今日起，我沒有你這個哥哥！」她用力將他的手拍開，女子刻毒的話語，如同刀子似的將他剜得生疼。
自此後，太尉這妹妹便沒再打開過閨門，任旁人如何勸依舊不聽，整整一日滴米未進，貼身侍奉的丫頭心急得都快砸門而入了。
「小姐，身子是自己的，快別拿身子置氣，有氣不妨用飯後發泄啊！」哀求聲於門外響起，這日，丫頭也數不清叩了多少回門。
裡面依舊無回應，良久，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滾！」
她的聲音已不似早晨那般清亮，一人呆坐於銅鏡前，目光空洞無邊，魂兒已丟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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