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誤入妓院
管家和一眾侍衛守在門外,沒過多久,房內就傳出了一把蒼老的聲音:「眾位都先迴避吧,夫人這病得得怪,怕是會……傳、傳染。」
門外的人將信將疑,好一會兒都沒動靜。
萬寶寶一時來了氣,一隻手仍然挾持著大夫,腳下卻是把身邊一個椅子踹了出去:「滾啊!都別來煩我!」
門外,眾人的目光凝在管家身上,見他面色嚴肅,恐有不悅地下了離開的隱令,也便青著臉色,悻悻地走了。
房內房外都終於安靜下來,大夫看向骨碌碌轉著眼珠子的萬寶寶,頗有些苦口婆心:「夫人既然沒病,為何要欺瞞府中眾人呢?」
萬寶寶正焦躁不安地在他眼前晃動,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別聲張,又扒開窗子,見外邊守衛卻是退來了,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臭老頭,我問你,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清這丞相府的裡外布局?」
「這……老夫是應了管事下人之令匆匆趕過來的,丞相對老夫很是寬厚,平日里老夫倒是時不時往丞相府跑。」大夫猶豫了一會兒,如實答道。
「怎麼說你很清楚丞相府的路了?就是一塊石頭你也能認出來?」
「夫人也可以這麼說。」
「太好了!」萬寶寶突然轉過身,興奮異常地握住大夫的手,鄭重得像領導會晤,「你把丞相府和府邸周圍的路都畫下來,等丞相回來再找他領賞!」
絕處逢生,遇到這麼個可以當包打聽的人,此刻她深以為然,他簡直就是上帝垂憐她在絕境時刻派來的救星,是洪水裡最後一根浮木,是她的生命和希望之星啊!
注視著大夫一筆一劃地把簡略的布局圖都畫下來了,她不再說話,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三下兩下撬開窗鍤,動作敏捷的翻了出去,把嚇得臉色轉灰的大夫的呼喊聲,甩在身後。
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了,萬寶寶按大夫所畫的分布圖到下人房裡偷了身衣裳,爬到院牆上,躲在樹的枝葉之中遠遠地看了一眼前院,才發現整個丞相府建築高低起伏,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看起來很像是一座深不可測的牢籠。但正是因為高低錯落的院牆隔絕出了視線障礙,守在前院的人,才不至於發現她的蹤影。
她正想著那被她捆起來的大夫有些可憐,身後忽然火光衝天。
院中響起一片腳步聲,萬寶寶回頭,只見管家已經帶領著一眾府衛,追到了她身後。刺眼的火把耀得她心裡發急,腿下突然一個打滑,幸好她手疾眼快,猛地抓住樹枝平衡了身體,這才重新站穩在院牆上。
「把她抓起來!」管家立於牆下,仰頭看她,鼻孔里嗤出不善之氣。
萬寶寶被這陣勢嚇得不輕。好歹是丞相府的夫人呢,也是這種待遇?雖然情勢危急,她嘴上卻半分不饒人:「你們當我是什麼人呢?說抓就抓了?好歹是新夫人,尊重懂不懂啊!」
管事聞言一愣,趁著這個空當,萬寶寶冷笑一聲:「什麼丞相府,什麼太尉,這些老娘都管不著……接著!」掌心一松,右手的包袱已經接力一盪甩了出去,侍衛下意識一接,包袱里立刻飛出了辛辣的粉末。「……咳咳!」眾人被嗆得涕淚橫流睜不開眼睛,視線變得清明的時候,只有風吹過空冷的庭院,高牆上女扮男裝的萬寶寶,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咸陽城的街道上,鳳簫聲轉,魚龍飛舞,人群歡快而嘈雜。
萬寶寶總算聞到了人間的自由氣息,恨不能把整個人都鑽進人潮之中。和薛沐年那個聽不懂人話的說了一夜,她只覺得渾身又累又酸,撿了個麵攤子,兩碗熱湯下肚后,叫來了幾個小乞丐,掏出包裹里的鑲玉環,在他們面前晃了晃——
終究是珍貴的東西,她如願以償地看見了他們眼中渴望的神色,卻在對方巴著眼睛撲上來的時候,驀地把手腕一轉,寶貝就這樣眼睜睜地收回了她袖中。
「我問你們,從這條街一直走的方向,是去哪裡?」
小乞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回稟公子,沿著這條街一直走,就是出都城啦。」
「都城……」萬寶寶很認真地斟酌了一番,萬萬沒想到薛沐年是秦國丞相,簡直就是秦國的隱藏大佬無疑,自己又在一夜之間得罪了整個丞相府,這咸陽是一定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她暗暗下了一個決心。
她躲在人群之中,暗中觀察。
這裡是距離城西最近的一個驛站了,如果從這裡逃票上一輛出城的馬車,對於她萬寶寶來說,簡直像動一根手指頭一樣簡單。
身前的車輪開始滾動,馬蹄聲輕快得很。那是一輛很精美的馬車,錦繡帘子上墜著八寶流蘇,就連搬運行頭的伙夫也是衣冠齊整,一看就是出自大戶人家。
「一輛馬車能打扮得這麼標緻,貧窮果然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她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同時身影一閃,就躲在了馬車下。
馬車行得慢而平穩,萬寶寶認真地聽了一路,馬車裡沒什麼聲音,倒是鼻尖總是充盈著一股奇異的香味。她正奇怪著,那股香味卻忽然變得很濃,緊接著,一陣風撲面而來,吹得她瑟瑟發抖——那是一隻纖纖素手,驀然撩開了車帘子,尖利嫵媚的聲音劃破了沉寂:「呦,是申公子啊,您可是貴客,怎麼也會到這醉香坊來了?」
萬寶寶的上頭響起一個聲音,輕蔑而高傲:「既然是貴客,姑娘也不請幾個美人出來招待?」
那道嫵媚的聲音聽在萬寶寶耳朵里,一時間,她只覺得整顆心都酥了大半,險些手都要抓不穩。
醉香坊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取得很隨意了,像她從各種小說里經常看見的妓院的名字:醉仙樓、怡春院、萬花樓等等一樣,直白得很。古代的妓女都是這麼絕色的么?車夫把馬車停到了暗處,她這麼想著,身不由己地,已經偷偷溜進了醉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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