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波瀾
鍾雲心鮮少見母親這樣生氣過,那往日里溫和的眉目如今像是橫著的寒冰一樣幽幽的。她站在那,雙手攪弄這自己的裙帶卻說什麼也不肯將那香囊遞過去。
「大小姐,聽奴婢一句話吧,何必跟夫人扭著氣,夫人是您的親娘怎麼會害了您啊。」素英站在一旁開口勸說。她的話讓鍾雲心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時候曾生過一場大病,那時候母親日日夜夜的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為了能夠讓自己痊癒,甚至還在佛前發了願十年茹素。她看著母親消瘦的身體,心裏面終究不忍她為了自己氣壞了身體。
便伸了手,將香囊遞了過去,那原本細白纖長的手指上面滿是針眼。徐令儀看著那一枚青綠色的香囊,上面用深綠綉著一叢竹子。自己的女兒她心裡最是清楚不過,如此上心思去做自己本不愛做的事情,可見這香囊的主人並非簡單的玩伴。
她使了個眼色下去,素英領會。便帶著屋子裡面的丫鬟女使都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只餘下這母女二人在房內。鍾雲心的心中狂跳,她知道是瞞不過母親的。
「跪下。」
徐令儀手中捏著荷包,只覺得有萬鈞之中。女兒年紀尚小,倘若是受了有心人的撩撥她不敢再想,幸好是自己早早的發現才沒有釀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大錯。
她的目光冷冷的看著鍾雲心:「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冬日裡本就寒冷,屋子裡面雖然燒著銀碳但是熱氣不到地板上,鍾雲心剛一跪下去便覺得寒氣繞著自己的膝蓋纏了上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抬起頭看著徐令儀,弱弱的喚了一聲「娘」
那聲音弱的像是小貓一樣,她心知母親最是無奈自己帶著三分哭腔的聲音,只是說出話來自然也眼裡面泫然欲泣。
「這個香囊是給誰的?」
徐令儀低下頭,用眸光逼視著她。心中沉痛,自己一直想著女兒打小就體弱多病,再加上那些年後宮之中那麼多爭鬥下來,總歸是讓她受了許多的驚嚇。
每每夜裡驚悸都會哭喊著,又因為自己當年難以生育,夫君和自己都對這唯一的掌上明珠驕縱了許多,以至於她今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可知道,與外男私相授受是多麼不知廉恥的事情?!」
她語氣眼裡至極,逼的鐘雲心低下頭去心虛的不敢抬頭看她,只是簌簌的掉著眼淚。「都是女兒的錯只是,並不關他的事情。」
徐令儀聞言又有嘆息視線掃過女兒的臉龐片刻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跪在地上的鐘雲心微微吃驚的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珠。心中卻好像被投入了一塊石頭一般泛起了層層漣漪,她猶豫的道:「是是」
她想起那人曾與她說過,自己的身份尷尬在沒有能夠求娶的能力之前並不想為外人所知。鍾雲心咬了咬嘴唇,盯著地面小聲的說道:「女兒不能說。」
「咯」徐令儀冷笑道:「好,好,好,我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既然你不願說,那我也不勉強你。」她閑閑道:「無妨。」
鍾雲心驚愕道:「娘親不怪我嗎?」
「不怪?不。來人!」
外面走進來了四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垂手道:「夫人。」「看好大小姐,從今天開始,一步都不許給我邁出去。既然不說,那就好好反省反省吧。」
「是。」
鍾雲心的面上浮現出了驚慌失措的神情來聽到被禁了足,瞬時臉上的血色褪的半分都無,只是跌坐在了地上。
被禁了足,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禁足她自小到大從未被這樣嚴厲的對待過,自然是知曉娘親氣急了。於是挪上前去兩步扯了徐令儀的衣袖這才真正的帶了兩分哭泣。
「娘,娘。女兒知道錯了。求求您別把女兒禁足,求您了。」徐令儀伸手撫掉了女兒的手,只覺得握在手心的那個香囊好像在灼燒她的肌膚一樣。
「看好他。」
之後便是呼啦啦的給門上鎖的聲音,鍾雲心跌坐在地上抽泣著:「怎麼辦」她的眼睛裡面慢慢瀰漫起了霧氣,想起那人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後幫自己推著鞦韆。
又想起雪院中,他站在重花掩映之中對自己說道:「你比梅花更多幾分出塵之色。」她想著眸中的顏色愈發的堅定起來。
徐令儀回了屋子裡,身上還帶著冬日裡凜冽的風吹了進來。鍾灝正倚在窗前看《左傳》見妻子面色不虞,知道定然又是女兒讓她生氣了。
於是放了書,走過去接過徐令儀手中已經冷了的湯婆子說道:「孩子大了難免心思多,我們費費心思多教一教就是了。何必動怒?再者說你本來就身子不好」
徐令儀看著窗外松樹上掛著的冰凌應著天外濃重的似乎醉酒一般的紅色低聲說道:「我動氣,是因為擔心」她的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又是害怕又是擔心:「你還記得么?當年在宮闈內,曾經有人也想引誘雲心的。」
鍾灝握住了妻子的手:「沒事,沒事,有我在,任誰都不能動了我們的女兒。」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好像許久沒有出鞘的刀劍,再次閃爍出了凌厲的光芒。
他從身後環抱住了妻子,那溫熱的體溫慢慢的傳遞了過來讓徐令儀感受到了些許的安定。溫柔道:「有我在,沒有人敢對我們的女兒怎麼樣的。」
這樣的語氣,就像是當年雲心剛剛出生不久每每整日啼哭的時候,他也曾說過一般無二的話。那言語之中的堅定承諾,一直延續至今數十年不曾改變過。
她的心似乎被軟軟一擊眼底一熱似乎相要流出淚來,她准過身去,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腰身,輕輕的將頭靠在了那寬闊踏實的胸膛上。
「只是不管怎麼說雲心的婚事,我們還是早早做了打算的好。」
「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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