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風雲
鍾雲心看著窗外的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直到侍女走了進來,屋子裡面點滿了暖烘烘的燭火。她瞧著門口守著的四個婆子似乎正在無聊的打著葉子牌,於是吩咐道:「外面風寒雪大的,去給幾位媽媽溫一壺酒吧,當做去去寒。」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底滿是碎星看上去讓人十分驚艷。侍女猶豫道:「溫酒?只是幾位媽媽畢竟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守在這裡的。若是溫了酒不就有些玩忽職守了么?」
鍾雲心輕聲說道:「你去吧,只是一壺酒又不能吃醉了,寒夜裡面若是再沒有熱酒,著了涼外面的人只會說是我們蘇園的人不懂事罷了。」
侍女點點頭,「那奴婢這就吩咐下去。」「去吧。」鍾雲心看著侍女走了出去沒多久帶了兩三個人捧了碳爐子和一罐子的酒瓷碗走了過來。
「大小姐說媽媽們坐在外面受著凍辛苦了,囑咐我們前來送碳爐子和酒來,長夜漫漫喝一些酒也能夠暖暖身子。」
為首的一個人站了起來,搓著手笑道:「哎呦,大小姐這是體恤奴婢們吶,那奴婢們就謝謝大小姐了。」
說著便收下了婢女們送來的東西,四五個人又坐在門前開始烤火吃酒起來。因為徐令儀與女兒的談話沒有任何人在場,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只不過又是母女生了氣罷了,過了今晚大約夫人就忍不住解了大小姐的禁足。
聽著外面熱熱鬧鬧的聲音,鍾雲心眼眸一轉看著那厚厚的絨毯上擺放的銅絲攢金花四足鼎裡面焚著的四合香,那幽幽的香氣不絕如縷靜靜的沉入到房間的空氣中去。
這香料本是以龍涎香為底子的又加上冬日裡才有的黃梅蕊佐上沉香木屑等十多味香料細細研磨,再加上蘇荷蜜。在寒冬臘月里焚起來,有一種格外醉人的梅香清冽,宛如身置梅海一般。
她細細的嗅了,想起他說自己身上有格外清冽的梅花香氣,面色微紅。坐在暖烘烘的閣中,靜靜等待打更聲響起。
鍾雲心的房間朝東的方向都是明亮的大窗子,透過窗紙能夠看到外面青白色的雪光即便是再晚上也鮮明發亮。她坐在火炕上,默默的攏了攏衣服聽著外面的喧鬧聲漸漸的低了下去,畢竟是夜裡,在加上三杯兩盞淡酒暖通通的人都是有睡意的。
一直到外面安靜的,就連屋子裡面的炭火嗶啵的聲音都能夠聽的分明的時候,她才舒展了一下身體,杯子裡面的茶水漸漸放的有些發涼了。為了讓自己不被這暖和的氛圍弄的生了困意,她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冰冷的水咽下去,讓她捂著嘴巴咳嗽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她瞪著眼睛聽外面的聲音,只剩下了偶爾有雪粒子掉落下來的沙沙的聲音,那聲音異常分明,清晰入耳。
打更的聲音逐漸響了起來,外面愈發的寂靜了。她披上了斗篷,推開窗子,外面的雪早就停了。夜空之中星河燦爛的如同碎鑽一般,她呼出了一口白氣。
自己今日被禁足,安安生生了那麼久就是為了此時此刻。深夜裡,她看著滿院子裡面開的如火如荼的梅花,忽然輕輕的笑了。
看著來人,她心中頓生歡喜:「你是怎麼進來的,我父親在周圍可是有好些侍衛呢。」
那人朝她伸了手來:「跳下來,我接著你。別怕。」
鍾雲心並不是一般閨閣之中的扭捏女子,見著自己喜歡的人縱然是紅了臉,但是卻仍是撩了裙擺跳了下去。
閉上眼睛,似乎風在周在越發的呼嘯起來。僅僅是片刻,她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清冽的松枝想起讓她十分安然恬靜。
睜開眼睛,兩人相擁靜靜想對讓鍾雲心覺得原本手指心上隱隱作痛的許多針眼兒,在這一刻都被溫柔的撫平了痛楚。
「我們走吧。」
黑夜裡,蘇園的侍衛被放到了不知幾許,而身著藕荷色斗篷的女子面上卻有著最燦爛的笑。
第二日,整個蘇園算是亂了套,侍女再看到院子裡面的侍衛婆子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端著水的手一松,銅盆落在了地上驚醒了一竿子的人。
婢女率先沖入鍾雲心的閨房之中,洞開的大窗以及早就已經熄了的爐子表明大小姐已經離去多時。「來來人啊!」
她沖了出去立刻往徐令儀鍾灝所居的朝暉閣跑去,昨夜雖然沒有下雪,但是天氣冷的時候地上卻會開始結冰,她一步三滑的跑過去,正在陪著鍾灝用早膳的徐令儀皺了皺眉看著冒冒失失的婢女問道:「怎麼回事?」
「夫夫人不不好了大小姐她,她昨晚上跳了窗子跑了!」
「哐啷!」
勺子被碎在了地上,徐令儀疾走兩步道侍女的身前來,語氣之中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她死死的盯著來寶信的人,「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鍾灝面沉如水,「這丫頭委實是太膽大了一些。」他素來沉穩,聽到了事情率先叫了侍衛長進來:「去,他們必定走不遠。告訴臨安城的太守,這幾日給我嚴查進出務必找到大小姐。」
「是。」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扣著楠木桌面,眸中一定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雖然說是攜妻女隱居,但是這滿天下敢打他主意的也沒有幾個人。「去蘇園看看。」
徐令儀走到的時候,幾個吃醉了就沒能做好差事的婆子正被五花大綁了跪在地上。幾個人的眼睛裡面俱是後悔,悔不該貪了大小姐一碗酒反倒釀成了大錯。
鍾灝徑直的走到了蘇園的後面,抬頭看著那洞開的窗戶。這距離地面近乎兩人高的距離,女兒即便小的時候學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但是要說能夠獨立一人離開這卻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那麼就必定是有幫手了。那日在雪院之中見到的人到底會是誰呢?鍾灝若有所思的想著朝梅林之中走過去:「來人。」
「在,」
「去,讓守城的將領給我一份近三個月以來入城的生人名單。列清楚入城都做些什麼,具體是什麼身份。」
「是。」
鍾灝走入蘇園,看著正坐在女兒床榻邊無聲落淚的妻子,伸手攬了攬她的肩膀:「沒事,別擔心,雲心也是一時任性罷了。走不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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